阿忍此時也繞過這個彎子來了,不由自主地點頭道:“被女郎這樣一說,我終是明白了.”

說到這裡,她的面上便露出了一絲羞愧,垂首道:“我真是太想當然了,因為我們一早就知道了銀面女,所以便想當然地以為銀面女其實也知道我們。

而事實卻是,她在明,我們在暗,如果在不知道有我們的情況下,她確實沒必要花那麼大的力氣掩蓋行蹤.”

“正是這個道理.”

秦素含笑語道,蹙緊的眉心已然放鬆了下來:“如果按這條線往下想,則黑衣人的舉動也更好理解了。

銀面女在察覺有人盯梢後,先是瞞下自己的行蹤,其後又威脅或是收買了錦繡,讓她代替自己成了銀面女,其目的自然仍舊是為了迷惑我們,而她的另一個目的,則是迷惑黑衣人.”

“是這樣麼?”

阿忍的面上浮起了些許不解,沉思片刻後,她便看向秦素道:“我記得女郎曾經說過,黑衣人與銀面女暗自勾連,密謀了許多事情。

如果銀面女是瞞著黑衣人離開的,黑衣人怎麼可能不去找她?以黑衣人的武技,錦繡就算戴上了面具,也不可能瞞得了他.”

秦素聞言,面上便露出了一個淺笑,道:“你理解錯了我的意思,我說的是迷惑,而非隱瞞。

銀面女離開之事,是瞞不過黑衣人的,但是,銀面女離開的真正原因,黑衣人一定不知道.”

說到這裡,她話鋒一轉,道:“我且問你一件事。

我記得,英先生便是在去年的夏天前往青州的,直到去年的年底才離開。

在這期間,如果黑衣人與錦繡假扮的銀面女有接觸,以英先生的身手,他會不知道麼?”

阿忍被她說得愣住了,好一會後方才搖頭道:“這絕無可能.”

“我也是這樣認為的.”

秦素笑道,語聲中含著篤定,“可是,就在這樣長的一段時間裡,黑衣人卻與銀面女毫無接觸,英先生送來的訊息裡也根本沒提銀面女這個人,原因何在?與此同時,黑衣人的舉動卻又一切如常,甚至還經常與歐陽嫣然接觸,這又是為什麼?”

阿忍有點糊塗了,蹙眉想了半天,只覺得腦中一團亂麻。

秦素輕輕一笑,端起旁邊的蜜柑茶啜了一口,方道:“這件事其實不難理解,分成兩部分即可。

第一,在銀面女離開後,黑衣人舉動如常,這表明他並不知道已經被我們暗中盯梢。

而他之所以不知道,卻是因為銀面女根本就沒告訴他;第二,黑衣人減少甚至不去與銀面女接觸,其原因便在於他知道那個銀面女是假的,而他之所以知道此事,卻是因為真正的銀面女在離開之前,用某種方法給他傳了信,穩住了他,讓他暫時不要去找這個假銀面女,等她回來.”

這一大段的分析有點繞人,阿忍漸漸有點明白過來了,遂點頭道:“我懂女郎的意思了.”

秦素便又道:“話說到此處,我卻是要問你,之前歐陽嫣然交代下來的那幾個聯絡點,你們查出了什麼結果?”

說著她便勾唇笑了笑,道:“據我猜測,定然是一無所獲,是不是?”

阿忍的面上劃過了一絲驚異,道:“女郎連這個都猜到了?”

秦素便苦笑:“我倒是希望猜錯了。

你且先說說,你們發現了什麼?”

阿忍便道:“今天上午我才收到從谷熟來的飛鴿傳書,歐陽嫣然的說那個地址,早在今年二月間便已人去樓空,周遭的鄰居都說這戶人家是一夜之間消失的,也不知是去了哪裡,那屋子如今也沒人住.”

“原來是這樣啊.”

秦素微嘆了口氣,語聲變得有些低落:“我此前就一直很不解,黑衣人為什麼突然夜闖離境山房、孤注一擲,如今看來,原因便在這裡了.”

聞聽此言,阿忍不由怔了怔。

秦素便道:“谷熟的那個聯絡點從四個月前便沒了人,那一定不是意外,而是人為。

這處聯絡點,四個月前應當就廢棄了。

我猜想,不只谷熟,舉凡歐陽嫣然知道的聯絡點,一定全都是在同一時間廢棄的。

幾處聯絡點訊息一斷,黑衣人那裡自是無信可收,整整四個月的沉寂,再加上銀面女這邊也始終沒有下文,久而久之,黑衣人定然會起疑.”

阿忍沉思了片刻,便慢慢地點了點頭:“的確,如果換作是我,我肯定也會覺得奇怪的。

不過,”她微蹙了眉,面上漾起了些許不解:“他又是怎麼聯絡上錦繡的呢?我們的人並沒見到他與錦繡接觸.”

“這個,我也不是太清楚,不過倒是可以猜一猜.”

秦素說道,面上的神情又恢復了平靜,“此前你也說過,黑衣人身手極高,所以我猜測,在發現情形不對後,他一定會找個機會潛進秦府,而他的行動也一定會非常地謹慎小心。

你想想,那時候,方朝與黃源都在離境山房護衛,秦府只留下了李諸幾個人,他們的武技並不高,且主要也是盯著歐陽嫣然。

如果我是黑衣人,在發現歐陽嫣然被人盯著之後,我一定不會打草驚蛇,而是會去找錦繡,向她問明情況。

其後我也必定會想明白,銀面女早就棄局而去。

我甚至還能繼續往下推斷,銀面女之所以不肯實言相告,其實就是想要穩住青州的局面,以使旁人不起疑,同時為她自己爭取到最大的逃跑機會.”

“很有這種可能.”

阿忍已然跟上了秦素的思,此時便介面道:“黑衣人既為一局之首,想來定有過人之處。

一旦發現銀面女的真正意圖,他自是立刻明白青州形勢危急,再往下推想,說不定他還曾到九霄宮左近查探過,結果卻發現此地守衛森嚴,於是他更加確定地知道,女郎已然有了警覺。

此外,黑衣人忽然在二十多日前去了平城、就此深居簡出,如今想來,很可能那時他已然通盤想清了全域性,遂按兵不動以迷惑我們,再讓錦繡出面聯絡範二郎,意圖藉助范家的力量殺掉女郎。

畢竟,我們的人並沒想到錦繡有問題,她一個使女在或不在,我們的人也不會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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