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纓那是義薄雲天肝膽相照,那件事你能別賴她嗎?”
楊肅啜著茶,瞥了他一眼。
凌淵嗤笑,不與他爭。
楊肅扶杯想了片刻,又瞅著他道:“傅家侯爺不在,傅容能說了算麼?”
凌淵蹙眉:“傅容是傅家近兩代裡最為出色的子弟,廣威侯雖然也受營中將士愛戴,但論學識武功,其實天賦卻不及他這個長子。
“當年他們家老侯爺在世時,親自教授他武功兵法,當初其實是要讓他去掌東寧衛的,但他們家老太太捨不得,便就換了他爹去。
“如今傅家事務,多是他說了算。
傅家跟咱們幾家一樣,本來就與皇家親近,傅容決定了的事情,廣威侯應該不會反對。
“——你瞧瞧他身為世子,到如今卻還沒有成親就知道他能有多任性了.”
楊肅聽到這裡,倒是想起當年長纓手裡那塊傅家出的玉佩來,問他:“他從前跟長纓關係如何?”
“還行,反正她走哪兒都招人愛.”
凌淵隨口說到這裡,又警覺地瞥向他,“你想怎麼著?”
“沒怎麼.”
楊肅支額揚唇。
他就是覺得如果傅容對長纓也有意,那京師這幫勳貴子弟,都是不配娶媳婦兒的。
守了那麼多年沒能娶回去,倒讓他這後來者居上了,還真是弱到姥姥家去了!凌淵掃了他一眼,淡淡道:“趁著今兒元宵,我去下個帖子,把徐瀾他們也叫上,找個地方坐坐。
你可先探探他口風.”
楊肅眉頭微皺:“改明兒吧,今晚我得陪長纓看花燈.”
凌淵臉色涼了:“你到底是忙大事要緊還是哄媳婦要緊?”
“眼下是哄媳婦要緊.”
楊肅撣撣袍子站起來,臉上那笑容刺得人眼疼:“你都不知道,因著快大婚,她都有點患得患失了。
“我還從來沒見過她會為了我而不自信過,這麼特別的日子,我怎麼可以撇下她,跟你們這些光棍在一起!”
凌淵想挖出他笑彎了的兩顆眼來。
……長纓晌午時就聽管速說楊肅近日忙得很,原本也想著是不是跟他出去走走,聽完便也罷了。
正好凌夫人和凌頌少擎他們都在,晚飯在府裡設宴,又讓人去喊凌述凌淵過來,卻說凌淵在晉王府用飯,便不算他,餘下人濟濟一堂,也十分熱鬧。
飯後凌夫人準備回府,問長纓和秀秀:“你們不出去走走?”
長纓剛想答話,楊肅和凌淵就來了。
楊肅跟凌夫人見過禮,謙遜地道:“小王正要尋長纓有點事.”
在場人知道他假公濟私,都輕笑起來。
凌夫人笑道:“那我就不耽誤你們.”
帶著荷露先走。
到門檻下又回頭看著凌淵:“你也有事不曾?”
這樣的夜裡,有事自然是特指的事。
長纓看出她眼裡的殷切,目光也投向凌淵。
凌淵面不改色:“我呆會兒就回來.”
凌夫人點點頭,走了。
凌頌自是要去接紀芷媛一路的,楊肅跟長纓,餘下人竟然都單著。
不過少擎和程春劉炳要宿衛,凌夫人走後他們也走了。
凌述則跟黃績周梁他們還要喝點酒吹點牛。
凌淵加入。
長纓看了看,就讓盈碧去給秀秀拿鬥蓬。
秀秀因為近來精神還不錯,孕吐期已經過去了,本來也想伴著去看看熱鬧,但楊肅既然來了,她就沒必要插進去了。
說道:“我就不跟你們走了。
你們走得快,我腳步慢,帶著盈碧就近逛逛就成了.”
長纓道:“周邊可沒什麼好逛的。
要去就去熱鬧處.”
也知道她不會跟著來,但光有盈碧跟著也不放心。
周梁瞧見了,起身道:“我吃好了,我伴你走走吧.”
長纓這就踏實了,交代了周梁幾句,跟楊肅出了門。
城裡防治如今歸楊肅管轄,安危基本無虞,只需防備人多擁擠發生意外,但有周梁盈碧他們跟著,也沒有什麼問題,畢竟月份也還不大。
秀秀和周梁一道走後,紫緗端茶進來,見屋裡還有幾個,道:“您幾位不出去轉轉?”
凌述攤手:“幾個大男人有什麼好轉的?”
黃績望著她:“你想去麼?你去我就去.”
“我可不去!”
紫緗抱著茶盤瞥他,“我在家暖和得很!”
天色還未大黑,但街頭已經熱鬧起來。
最熱鬧的幾處當數城裡幾座寺廟周圍,長纓跟楊肅徒步到達最近的相國寺,只見幾條街道全都已經擠滿了行人,街道兩畔茶樓酒肆正當興旺之時,如果不去想當下朝局,便也算得上一番盛世太平之象。
楊肅看到路邊有老婆婆賣月季花的,他挑了兩朵,簪在長纓鬢上,然後拉著她去選花燈。
秀秀是乘馬車出來的,到人多處馬車不能走了,盈碧便扶著她下來。
周梁讓車伕駕車找地方等著,而後也下了馬:“京師你比我熟,想去哪兒?”
一個屋簷下同住了幾個月,彼此相處都已經很隨意。
秀秀看了眼人群,想了下:“街頭就不去了,前面鋪子都還開著,我正好去看看挑些什麼給鈴鐺添妝。
我在鋪子裡等你們,你們出去轉好了.”
周梁一拍巴掌:“那我也去看看,我也沒準備好.”
榮胤帶著榮璧如與榮衍回老宅赴家宴,回來路過相國寺,街頭人擠人,他下了馬。
遞韁繩的當口他一眼看到十步開外搭著丫鬟的手,笑微微與身邊年輕男子說話行走的穆秀秀。
榮胤腳尖沒有再挪動。
過了個冬天的她看起來胖了一圈,錦襖裹著的身子看起來已顯富態。
離開榮家不過幾個月,她彷彿又有了靈魂,言笑自如,像當年在凌家,紙鳶掛到了樹上,小跑著過來跟他求助的時候。
她頭上身上仍然素著,榮安送過去的首飾她都沒有戴。
秀秀跟周梁進了鋪子,問他:“我打算送整套頭面,你呢?”
“首飾這些我也不熟,只能勞煩你幫著參考.”
周梁不見外地道。
要按他的意思,直接懟上幾百兩銀子好了,但他是孃家人,還是得拿出幾件體面的東西介時擺給王府的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