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費了一番思量,最終在評估過宮闈局勢之後選擇了來長興。

隔段時間羅源都會有任務指派給他。

羅源背後是太子,而他,則是太子安插在湖州的爪牙,或者之一。

這幾年裡他幫助太子幹了不少事情,羅源將他的長女程瀠留在京師,允諾此地事了,便安排程瀠入宮為側妃。

太子妃是皇帝兩年前指的,等到皇帝勢力一垮,太子妃之位必然易主。

程瀠便是撈不著個皇后之位,能成為得寵貴妃,也讓他程家日後享用不盡。

但誰也沒有想到,半年前戶部侍郎會突然留下血書上吊……血書以最快的速度呈交給了乾清宮,誰也不知道那上面寫著什麼,但羅源之後卻派五百里加急送信給他,讓他切記把那預備要呈交東宮的東西仔細收好,萬不可洩露出去。

他知道那東西的重要性,但自最初的驚惶過後,由於長時間的平靜,他逐漸也鬆懈了。

——本來嘛,此處離京師十萬八千里,哪怕他們鬥得不可開交,又怎麼會有人想到遠在江南還有人持著這麼要命的一件東西呢?然而千算萬算,他也沒有算到會有人刺殺他!……回府跟楊禪簡短交接了手頭事,杜漸也去程嘯面前回覆了下追蹤匪徒而未果的情況。

程嘯閉著眼擺手,一副什麼人都不想見的模樣。

交代了護衛們幾句後杜漸便先回了房。

他支著窗臺喝茶,又掏出那豁了口的玉佩在手裡摩挲著。

樑上忽然傳來些許響動,身手靈活的青年男子輕躍到地面,喚了聲“爺”。

然後繞到他側面:“謝篷已經帶著人撤出,等天亮城門一開即可憑著關碟出城,爺的行裝屬下已經打點好了,眼下出去不會有人發覺.”

杜漸盯著手裡的玉佩,半日道:“你先回去,讓謝蓬他們原地駐紮下來.”

佟琪微訝:“這次行動上面並不知情,我們只有這麼多時間,再延遲下去,恐會驚動.”

“我改變主意了.”

杜漸道,“我們留下來,儘快拿到證物再撤.”

說完他轉過身,又緩聲道:“你還記得沈琳琅嗎?”

佟琪頓住。

“沈長纓的聲音跟沈琳琅一模一樣,此外她也姓沈,口音來自燕京,她三年前到江南從軍,但是南康衛裡查不出她的具體出身。

“恰好,沈琳琅也一樣,除了名字和聲音,我對她身世一無所知,包括長相也是.”

佟琪神色變得凝重:“爺是懷疑這個攪亂了咱們大事的沈長纓,會是少——沈姑娘?”

杜漸望著依稀晨光,目光變得深長而幽遠。

“也許是我想多了,畢竟她看上去並不認識我.”

不光不認識他,甚至對他的出現,對他整個人,至今都沒有任何該有的反應。

就算三年前他瞎,她可沒瞎,他就不信前後朝夕相處半個月之久,她會對他這個人毫無印象。

更別說這塊玉佩又在他們當中起到過那麼重要的作用,她也無動於衷。

……長纓認真琢磨了跟杜漸聯手的可行性,接而到了他院子裡,把態度表明了。

杜漸道:“今天開始我會設法盯住程嘯,我猜他很快會有行動,到時候我們見機行事.”

長纓意味深長盯著他瞧:“為什麼你在我面前說話這麼自如?”

一點生疏感和防備感都沒有,瞧著像是朝夕相處的熟人似的。

是了,上次他說她像故人?彷彿真的認得她似的,難道她的確在哪裡見過他?杜漸側首看了她一眼,沒有吭聲。

長纓笑道:“漸護衛是哪裡人?為廣威侯府辦事,作派卻不像來自燕京?”

杜漸淡淡道:“徽州人.”

長纓回想了一下營裡幾個徽州將領的口音,心內暗許。

他這口音雖然鄉音不濃,但個別字眼聽起來還是像的,應是不曾騙人。

“你是宮裡侍衛?”

她問。

“不是.”

長纓凝眉略想,又不由對他和傅家的事情好奇:“你跟傅家有什麼淵源?”

杜漸聽到這裡,又看了眼她。

長纓靜候他下文。

“三年前在通州,我與拙荊同時受困,是她拿著我手裡這枚玉佩刮開泥土讓我倆重見的天日.”

長纓怔住。

“尊夫人是傅家的小姐?”

杜漸瞄著她:“她姓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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