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城西門外,行人熙熙。
偶有相憫趙文雪經歷之人,當看到相擁而泣的趙文雪母子,無不遙遙止步,駐足相望。
“蒼天憐憫啊,文雪上仙終得骨肉.團圓了.....”
“是啊....這都多少年了....上天不負啊.....”
眾人盡皆欣慰趙文雪的執著終得美好,繼而又各自為自己的生計忙碌了起來。
趙文雪依舊緊緊的環抱著邵逸,輕聲抽泣著,似要泣盡這二十年壓在心中那所有的積鬱。
忽然,一股強烈的靈力波動席捲而至,趙文雪和邵逸盡各有警覺,忙放開了緊擁的雙臂,抬頭向天空看去。
他們只見,一道流光自妖城疾射而出,劃過天空徑直向十萬妖域的深處遁去。
“是化清境修者。”
邵逸輕吟。
“好霸道的靈力波動,這定是一位化清境上仙,但究竟是誰呢....”
“還有,這神識的波動也太強了吧.....”
“連化清境強者都進了這十萬妖域了,想必寒潭潮汐褪去之後,這十萬妖域中又出異寶了吧!”
“就算出了異寶,也沒咱們什麼事了......”
“是啊,化清境強者都來了,還能有我們什麼事?”
毫不掩飾的靈力和神識波動,那道流光挾睥睨之勢而過,妖城外那熙熙行人盡皆駐足翹首,紛紛抱怨著自己數年的等待,或將付諸於失,同時也紛紛猜測著那道流光的身份。
“是百里玄.....他來此為何?”
二十年間,雖神志恍惚,但與中州化清境強者那大小數戰,趙文雪卻銘刻於心。
感受著那道曾相識的靈力波動,趙文雪皺眉凝思,但卻並未像從前一般緊追而去。
“孃親,我們莫要在意這不相干之事,現在弟弟回來了,我們快些帶弟弟回家吧....”
“父親.....或許沒有太多時間等待了.....”
擔心自己的母親,再如往昔一般,如有感應有化清境強者出現,便會決然追去。
邵奇忙出言提議著。
當提及邵戰的現狀之時,邵奇卻黯然神傷了起來。
聞聲,趙文雪同樣神色微靡,神志清醒中的她,再憶起邵戰的情況之時,神色間多了一抹濃濃的歉疚。
“這些年,為了尋找逸兒,為娘忽略了你們父子,是為娘對不起你們.....”
歉然的凝望著邵奇,趙文雪有些頹然的說道。
見狀,邵奇忙匆匆搖頭。
“孃親,您這是說的什麼.....為了尋找弟弟,您吃了那麼多苦,而這些年,我們父子也沒幫到您什麼,是我們該抱歉才對....”
攙起趙文雪的手臂,邵奇侷促的安慰著,生怕趙文雪再為邵戰之事而心存愧意。
“是該回家了。”
再次遙遙凝望著十萬妖域,那道流光消失的方向,趙文雪輕嘆。
但這一聲嘆息中,卻滿含著欣慰和釋然。
二十年。
為了自己心中的那份執著,忽略了丈夫,忽略了自己的另一個孩子,家已不再像家。
所幸,蒼天不負,一家人終得全聚,對趙文雪來說,這已經夠了。
而至於妖域之中,是否存在異寶,她根本就不屑一顧。
“走吧,咱們回家。”
伸手拉起邵逸的手腕,趙文雪幸福的看了看身旁的兩個兒子之後,便隨手自儲物袋中召出一張陣盤,放在了身前的地面上。
數刻之後,傳送陣緩緩開啟,趙文雪手扯著邵逸和邵奇二
人,踏入了傳送陣中。
而白戮見狀,也忙舉步踏進了傳送陣。
微光閃過,四人消失在了傳送陣中。
十萬妖域深處。
一道身影轟然飄落在了一處溶洞前,並匆匆向溶洞內走去。
“皇甫遲?”
百里玄循著家族血脈之間的特殊感應,為尋崑崙那四位半步化清境強者的蹤跡,匆匆來到這處溶洞之中。
但剛剛踏入溶洞,便見那皇甫遲竟癱倒在溶洞的入口之處。
百里玄詫然,他深知皇甫遲修為也早已是化清境後期,竟也會在此處罹難。
除了詫然,百里玄心中更多了一份警惕,忙將神識展開到極致,搜尋著那強悍的敵人是否仍在附近。
許久之後。
感應神識所過之處,並無敵人出沒或隱藏,百里玄輕呼一口氣,匆匆俯身向皇甫遲的鼻間探去。
“尚有鼻息。”
見皇甫遲並未隕落,只是暫時昏厥。
百里玄蹲下身去,運轉靈力凝於指尖,向皇甫遲的眉心間,輸送而去。
“咳~”
不多時。
隨著百里玄的靈力輸送,伴隨著一聲乾咳,皇甫遲從昏迷中悠悠醒轉。
“尊者,您這是....”
同為化清境後期的修者。
又瞭然皇甫遲的秉性和口碑,在百里玄心中對其實則並無太多的尊敬。
但在他心中,對於帝都皇族之悍,卻不敢有絲毫懈怠和不敬。
“嗯....?”
神志逐漸清醒,皇甫遲有些怔然的看著面前正攙扶著自己的百里玄。
“完了完了.....”
隨著神志的完全清醒,皇甫遲似憶起什麼來,忙翻身而起,抬頭向頭頂看去。
“我的核舟.....我的仙器.....”
也不管身旁那一臉茫然的百里玄,皇甫遲垂首頓足的大聲痛呼著。
身為皇族,那個不是身懷鉅富?
對於仙器長劍的遺失,皇甫遲心中並沒有太多的心疼。
帝都那位頂級煉器師是很高傲,但對於皇族之人卻是不敢悖逆。
武器丟了,再找那位煉器師打造一把便是,無非就是花些靈石和材料。
但核舟卻不然。
且不說核舟的鍛造,已涉及對空間的感悟,需要頂階的陣法大師輔助,方能為之。
就單說那幾種昂貴的材料,自己短時間內就絕對不可能尋到。
“那個小東西.....還有那個孽畜.....別讓老子尋到他們......”
回想起清醒之時的那最後一幕。
一隻巨大的虎爪向自己的臉龐拍來,皇甫遲幾欲抓狂。
手摸著自己那仍有些生疼且浮腫的臉頰,皇甫遲心中暗暗發誓,定要尋到那一人一獸,定要將他們挫骨揚灰。
“尊者,您且息怒,究竟發生了什麼?是有強敵侵襲您嗎?”
不明情況的百里玄,仍一臉的迷茫。
“強敵?哪有什麼強敵,老子是被闢火金雕那孽畜擊傷的,那騎虎的小娃子是趁人之危.....卑鄙....可恥至極.....”
越說越是生氣,皇甫遲破口大罵著。
“等等....尊者,您是說有個騎妖獸的少年?”
“不對....四年過去了,他現在應該是一個青年模樣了....”
下意識的伸手抓起皇甫遲的手臂,緊握住皇甫遲的手腕,百里玄有些激動的問道。
“百里玄,注意你的舉止....”
感受著來自手腕處的微痛,皇甫遲冷冷的瞥了百里玄一眼,淡淡的說道。
聞聲,百里玄忙鬆開了手掌,微退半步。
“尊者莫怪,是本座失禮了,只是此事對我崑崙確很重要,望尊者能告知一二。”
匆匆拱手,百里玄仍繼續追問著。
“嗯....”
“那是一個騎著虎形妖獸的青年小子,那小子黑布掩面......”
一五一十的向百里玄陳述著不久前溶洞內所發生的一切,百里玄靜靜的傾聽著,神色間卻逐漸激動了起來。
“這小畜生終於又露面了.....”
聽皇甫遲說完,百里玄強壓著心中的激動,輕聲呢喃著。
“怎麼?你們也有仇?”
皇甫遲好奇的向百里玄問道。
“唔.....是有一些舊怨,不足與尊者道,我們先看看他們是否有人尚還活著.....”
對於獸魂之事,百里玄怎肯說與皇甫遲知曉,那樣只會更增節支。
似有所覺,百里玄忙扯開話題,伸手指向了石臺旁的地面上。
皇甫遲循百里玄所指望去,才想起崑崙和天環那幾位,因被自己和闢火金雕之戰,而波及昏迷的眾人。
“嗯,咱們去看看,或許還有活口,看能不能問出一些關於那小子的訊息。”
說完,皇甫遲和百里玄二人,一前一後匆匆向石臺走去。
匆匆來到石臺旁,繞過那闢火金雕獸的屍身,百里玄疾疾的探查著崑崙那四位半步化清境修者的氣息。
一番探查之後,卻頹然的站起了身來。
“全死了....”
神色間一抹怒意,百里玄負手而立,緊握雙拳凝望著溶洞的入口處。
“這三個人還活著。”
耳邊傳來皇甫遲的聲音,百里玄聞聲忙向躺在地面上,天環那三人走去。
俯身蹲下,皇甫遲和百里玄各自凝靈力於指尖,向那三人的眉心處點去。
“咳....”
“咳咳....”
不多時,天環三人悠悠醒轉,並匆匆起身。
“謝百里掌教救命之恩。”
“謝皇甫尊者的救命之恩。”
在中州,誰人不識百里玄。
身為半步化清境修者,又有幾人不認識帝都皇族的標誌。
見皇甫遲一身紫金龍服,三人忙俯身拜去。
“我且問你們,可認識那騎虎青年?”
見三人清醒,百里玄忙向他們打探起關於邵逸的事情來。
“回百里掌教的話,我們並不認識那騎虎青年是何人。”
回憶著之前的一切,三人盡皆搖頭。
“那你們可知關於那青年的任何訊息?”
仍有不甘,百里玄繼續追問著。
“不知,我們是第一次見到那人。”
三人再次搖頭。
“哦.....”
“行了,你們走吧。”
見三人並不認識那騎虎青年,百里玄略有失望的向三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
三人見狀,忙拱手俯身,緩緩向溶洞外退去。
而至於腰間的儲物袋,三人早已察覺遺失。
儘管那儲物袋中,儲藏了他們畢生的積攢,也儲藏著他們欲要破入化清境的所有依仗,但他們卻不敢多問一言。
畢竟,面對崑崙的化清境強者,能夠有命走出這個溶洞,已是蒼天庇佑。
至於那些身外之物,只要有命在,漫漫歲月中,再重新尋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