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下游六州有沒有人敢娶盧玉春,大夥不曉得。

但今天去圍觀了盧家怎麼“禮數周到”地退還彩禮,並搬回女兒嫁妝的常州百姓們,瞧著盧家拉出的一車車嫁妝,卻一點也不眼饞。

眼饞的,且掂量一下自己的骨頭,禁不禁得住盧道良和盧震唐的大巴掌。

人家真沒打人,就是臨走時“友好”地拍了拍顧璟的肩膀。

然後,顧璟肩頭的骨頭就碎了,碎了……你說嚇人不嚇人!沈良勇連比帶劃地講著當時的場景,“等小舞出嫁時,咱們哥幾個也去給她鎮場子,牌面擺得足足的,讓小舞的夫家一輩子不敢動她一根指頭!”

沈戈還沒說什麼,林大福的大巴掌已在沈戈的肩膀上比劃了。

沈良勇……沒想到看了個熱鬧,把大哥給算計進去了,早知道不帶大福哥去看熱鬧了……林如玉不厚道的笑了起來,“大福哥,以後就靠你給我撐腰了.”

“哦.”

大福應了一聲,巴掌在沈戈肩膀用了些力,還很認真地模仿盧震唐當時的神情,把林如玉笑得肚子疼。

媳婦高興,沈戈也跟著樂呵,一邊任大福給自己揉捏肩膀,一邊與林如玉商量,“盧家父子粗中有細,難怪能把生意做這麼大。

顧璟父子不是能做大事的人,顧家撐不了幾年就得賣房賣產。

等岳父回來後,問問他想不想在常州置辦絲綢生意.”

林家有綢緞莊和成衣坊,如果再置辦一處上好的絲綢織做坊,這條產業鏈就完整了。

不過,林如玉卻不看好顧家的山頭和織做坊,“種桑、養蠶、織布,關鍵的不是桑田而是能工巧匠。

顧家的紡織娘都被別家高價挖走了,咱們撿起這個爛攤子不知要填多少銀子進去。

自己買下,不如與人合作來得便宜,我已讓吳管事去打聽了,常州好的織做坊不只顧家一家.”

沈戈最喜歡聽媳婦說“咱們”,每次聽到他都笑得像個小傻子,“還是二妹想得周到,若是常州錢家……”還沒等沈戈說完,雲鵑便從外邊快步走了進來,“姑娘,姑爺,錢家的管事錢順過來了.”

林如玉的三姑嫁到常州錢家,林如玉來常州之前,房氏已給林三姑送了信。

但今日在碼頭上,林如玉並未見著錢家人來接。

這會兒林如玉已經在客棧安頓好了,錢家人才到。

來得還不是表哥、表姐,也不是林三姑身邊的管事婆子,這倒是省了林如玉的事,“讓他進來.”

見大嫂有事要忙,沈良勇懂事地拉著大福走了。

錢府的管事進房門,躬身給林如玉和沈戈見禮,“表姑娘、表姑爺,夫人得了宣州來信後,立刻在家裡準備了上好的客房,並打發小人在碼頭等候您二位。

是小人眼瞎沒瞧見林家的船,請表姑娘、表姑爺恕罪.”

他這語氣可沒一點惶恐不安,林如玉不會跟個下人鬥嘴,平靜問道,“姑母身體可安好?”

“夫人安好,正在府中等候您二位.”

錢順眼裡閃過得意,再行禮,“馬車已在客棧外等候,請表姑娘、表姑爺上車.”

林如玉自是不會去的,“今日天色已晚,我明日再去探望姑母.”

錢順沒想到林如玉居然不肯上車,“可是……”“怎麼?”

林如玉語氣重了些,“你到了錢家,不只丟了姓,連規矩都丟了?”

錢順本名林順,是林三姑的陪房管事。

被林如玉拿話一壓,錢順雖然不服氣,但也只得躬身再行禮,“姑娘恕罪,您今晚好生歇著,明早小人再來接您.”

林如玉淡淡道,“退下.”

待錢順退下後,站在林如玉身後的管事媳婦忍不住了,“三姑奶奶這做派,當真是小家子氣.”

林如玉還記著母親說的三姑算計二舅的事情,對這位沒見過面的三姑母一點好印象也沒有,“她不想正正經經走這門親戚,咱們也只當常州沒她這個人便是.”

沈戈托腮看著臉色不虞的心上人,問道,“怎麼回事?”

錢家內宅,林三姑厭惡道,“她一個晚輩,到了常州不來我這裡行禮請安也就罷了,竟還擺起譜來了.”

在房裡等著林如玉過來的,林惠蓮的丈夫錢江平抱怨妻子,“你是做長輩的,跟個孩子較什麼勁兒?讓大哥知道了多不好.”

林三姑狠狠挖了丈夫一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

你且把心放到肚子裡,不管我見不見這死丫頭,我哥拉回來的貨,該是我的就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錢江平眼珠子一轉,嬉皮笑臉道,“什麼你的我的,咱們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

我天天在外邊忙活,還不是為了你和兒女們過的體面?”

林三姑哼哼兩聲,沒當面落丈夫的面子。

林家人不來,錢江平一刻也不想在這屋裡待著,轉身去了跨院。

林三姑看著迫不及待的丈夫,恨得咬牙切齒。

她身邊的婆子勸道,“夫人剛才該留住老爺的,只要您開口,老爺肯定不會去跨院.”

“留他做什麼,給我自己添堵麼?”

林三姑假裝自己不在意,“我有兒子撐腰,犯不著看他的嘴臉.”

老爺夫人失和已久,婆子不再勸說,只不解問道,“宣州林家來人給您撐腰長臉,您怎麼還把人往外趕呢?”

林三姑冷哼一聲,“我就是不想看到她那張臉。

給我撐腰長臉的是我哥,明兒是他的親外甥,他還能眼看著明兒不管麼?”跨院內,錢家新進門的小妾一邊給錢江平揉捏肩膀,一邊軟語溫存,“老爺肩膀這麼硬,是在外邊累壞了吧?”

趴在床上的錢江平舒服地哼哼兩聲,“爺好著呢,晚上照樣你把你收拾得服服貼貼的.”

小妾眼裡閃過厭惡,說出口的話卻拐了幾個彎,勾得錢江平骨頭都酥了,“老爺就會欺負奴家……”錢江平一翻身把小妾拉下來壓在身下,淫笑道,“你倒說說,爺怎麼欺負你了,嗯?”

“爺壞死了……”小妾羞答答地勾住錢江平的脖子,說起她來錢家的正事,“您可曾聽說了?盧家跟顧家的婚事黃了,您說林家不會請良道鏢局的人出鏢接船吧?如果真那樣,林家船上的貨,爺就拿不到手了.”

錢江平擰了一下小妾的細腰,“這些事兒用不著你操心,你把爺伺候舒坦了,金銀珠寶、綾羅綢緞,樣樣少不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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