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滔滔,春風料峭。

漳州運河多險彎急流,因此本地排教弟子也練就了一手操船技藝,即便波濤洶湧,戰船也穩穩當當。

兩側懸崖峭壁之下,隱約能看到坍塌石洞,甚至還有佈滿貝殼藻類的石像。

船艙內,楊國舅望著遠處笑道:“說起來,這漳州以前可真叫窮山惡水,山神淫祀之風盛行,河中妖鬼水府遍佈.”

“每逢亂世便要來一遭,大楚清掃,大魏鎮海元帥清繳,大燕立朝時,也是大動干戈…”長生殿一行結束,他們便立刻離開。

楊國舅得償夙願,心情頗佳,一路上不時指點江山。

“是啊…”王玄隨口應和,心中卻想著其他。

長生殿一行,之前許多疑惑被解開,但心中卻更加不踏實。

人族看似鼎盛,實則已經衰敗,隱患頗多,若無法歷劫重生,眼前種種繁華,皆會化作泡影。

楊國舅見王玄走神,識趣告辭離開。

王玄也不在意,手中出現仙城令。

望著眼前令牌,若有所思。

他原本對那所謂的仙城興趣不大,畢竟太過危險,但幻境中所見,卻令他改變主意。

那裡,或許有兵修失落傳承。

自己推演,功法越高階,所消耗的時間越多,而且很可能會走彎路。

若有參照,速度不可同日而語。

而且此行,也令他提起警惕。

即便有了長生延壽之法,也不可懈怠。

無護道之能,終究化為塵埃…嘟——!就在這時,遠處嘹亮號角長鳴。

王玄收起仙城令,身形一閃,便來到甲板之上。

一名軍士縱身躍下,拱手沉聲道:“大人,漳州府軍鎮壓妖邪,已封鎖河道!”

王玄抬頭一看,只見遠處濃霧泛湧,鐵索橫江,周圍山巔皆有錦旗招展,人影閃爍,肉眼可見的軍陣煞炁氣形成紅霧翻滾。

“嚯,好大的陣勢.”

楊國舅也跑上甲板,看到後頓時皺眉道:“捉的什麼妖邪,弄出這麼大動靜.”

正說著,便見一人從山頂凌空飛渡,似白鶴一般衣袂飄飛,向他們縱躍而來。

正是地元門呂望。

此人依舊是笑容滿面,落在甲板上後拱手道:“王大人果然不凡,在下收到訊息便立刻趕來,國舅得償所願,可喜可賀…”楊國舅哈哈笑道:“多虧呂先生幫忙,聽聞你明年要到工部任職,到了神都,定與先生不醉不休.”

說罷,又疑惑道:“這漳州府軍怎麼回事?”

呂望看了看周圍,低聲道:“不瞞二位,昨晚在下回去報信,還是讓那人搶先一步,將妖魔黃老仙放了出來.”

“那人名叫藍田宇,乃是南晉藍家長老,善於佈局破陣與機關之術,雖被拓跋家高手斬殺,但那黃老仙已逃入漳江之中.”

“二位別急,都尉拓跋德成已借到坤龍大印,再加上我地元門高手配合,區區妖魔,揮手便可鎮壓.”

言語間,信心十足。

“哦?”

王玄若有所思,揮手間小白便騰空而起,隨後拿出圓光分影鏡。

神都上元節宴後,饕餮各軍將軍分別,各自籌備建軍,他還沒見過其他軍中法器。

呂望看到後,微微一笑並沒阻止。

他此行目的,可不單純。

王玄連問都沒問,想必也已看出…………小白雲層間翱翔,下方山川縱橫。

王玄圓光分影鏡中,可以清晰看到一條大江橫貫,四周山巒起伏,一隊隊府軍與山脈高崗間列陣,血色煞氣將一段江河包圍。

大江之上,波濤洶湧。

密密麻麻黑點於江中聚散遊離,遠看好似魚群,但法鏡不凡,卻能透過水麵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隻只人形大小的蝗蟲,勾齒利足間長著腳蹼,振動雙翅,好似飛魚一般不時破水而出。

江面之上,站著一名黃衣老者,禿頭白髮,長著兩對眼睛,烏黑一片,面目猙獰,望著四周。

他身上黃霧翻湧。

仔細看,竟全是密密麻麻蟲影。

楊國舅也在一旁觀看,咋舌道:“這妖魔到底是何來頭?”

呂望笑道:“此事到已查出,那人是大魏玄天道漳州觀主,從一古山神廟中得到秘法,借人道香火之力修邪神之道.”

“當時大魏皇族正與玄天道斗的熱鬧,無暇他顧,以至於讓此妖魔成了氣候,即便身死,水蝗滋生也能重新孕育.”

“又是長生之道嗎…”楊國舅冷哼道:“身化妖魔,恐怕早已瘋癲,如此長生,不知有什麼好求的!”

呂望也嘆道:“或許,總有人覺得自己有長生機緣吧…”王玄沒理會二人討論,仔細檢視,很快發現蹊蹺。

每隊漳州府軍,陣中都有一面玄黃大旗,竟能借軍陣煞炁溝通地脈。

此刻這片區域,已宛如鐵桶。

漳州中軍大帳內,一枚大印升騰而起,霎時間,山巒震動,河水逆流。

肉眼可見的地炁噴湧而出,似滔滔江水不斷向中間匯聚。

無論那些水蝗,還是妖魔黃老仙,都好似被擠壓一般,能夠活動的區域越來越少。

王玄眼中精光一閃,略帶詫異。

坤龍大印,有厚土之德,可包容萬物,最擅控制地炁,和貔貅軍大印有異曲同工之妙,但各有長處。

現在看來,在地元門相助下,用於封鎮也效果不凡,硬生生弄出山水大勢。

怪不得燕皇讓坤龍軍負責善後。

南晉鎮魔塔也不少,有此法門,也能省卻許多麻煩。

很快,那妖魔便被一團地炁包裹,濃郁凝結,並形成了琥珀狀。

與渠城鎮魔塔內的老毛人狀態一模一樣。

王玄瞬間瞭然。

估計渠城那妖魔,也是被曾經的坤龍軍所鎮壓封印。

呂望似乎也鬆了口氣,微笑拱手道:“二位,此事已了,在下也要回去覆命,運河隨後便會開通,後會有期.”

說罷,便縱身而起離去。

楊國舅意味深長道:“王大人,看來上官庸也有志於帥印啊,此番怕是順道示威.”

王玄啞然失笑:“坤龍軍確實不凡,南征一戰,怕是少不了合作.”

說著扭頭看,向莫雲霄,“雲霄,你怎麼看?”

剛才升騰而起的不僅是小白,永安府軍將士,每個小隊皆有圓光分影鏡。

漳州府軍鎮魔,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莫雲霄眼中毫無波瀾,微微拱手道:“大人,我們要面對的敵人,不是他們!”

再看周圍,所有府軍將士,皆沉默不語,似乎對坤龍軍法門毫不在意。

楊國舅看的暗自心驚。

從禁地出來後,他便發現永安府軍身上,多了一種氣勢。

一種沉默,決絕的氣勢。

似哀兵,將要背水一戰。

他們在禁地中,到底經歷了什麼?王玄也掃視了一圈,沉聲道:“莫掌旗說的沒錯,諸位時刻謹記,我等之敵。

到底是什麼人!”

“出發,回家!”

…………………………雨水至,鴻雁歸,草木萌動。

大地積雪消融,雪水叮咚匯成汩汩山泉,在山林河道間奔騰。

花信風吹,滿院杏花開。

莫卿柔一襲乳白襦裙,坐在閣樓窗前皺眉沉思,桌上是一塊塊細小銅符,密密麻麻至少有數百。

看似雜亂,卻暗含陰陽六儀關竅。

她沉思了一會兒,手中銅符緩緩放下。

啪!彷彿某種平衡被打破,銅符頓時炸裂四射,速度驚人。

但莫卿柔顯然更快,只見她旁一根松枝無風自動,根根松針呼嘯而出。

叮叮叮叮……一連串清脆聲響,所有銅符全被打的落在桌上,並未損傷屋內書架字畫。

莫卿柔毫不在意,繼續擺弄銅符。

周圍陰霧升騰而起,畫魂白琴突然出現,看著桌上銅符無奈道:“夫人,兵圖非同小可,大人請了不少陣法大家,日思夜想都沒結果,你又何必耗這心力?”

“或許能幫到些忙.”

莫卿柔溫婉一笑,“乾龍軍尚未成型,法器兵圖皆落後他人,府軍又忙著整合幷州大軍,這種時候,永安上下,哪個敢有半絲懈怠.”

白琴撇嘴道:“前期時日廟會看戲,聽那女子唱‘悔教夫婿覓封侯’,頭一個便想到你,這將軍當的真是不值當.”

莫卿柔幽幽嘆道:“大勢之下,便是地仙廣元真君那等人物,也要東奔西走,又有哪個能得得了安穩?”

“夫君說上巳祓禊之時,便會回家一趟,去年釀的‘寒梅雪’正好開壇…”就在這時,窗外羽翅之聲響起,一頭鷹隼落在窗稜上,抖了抖腦袋,叼起爪上竹筒。

莫卿柔接過後開啟一看,頓時嘴角露出笑容。

白琴連忙問道:“大人到哪兒了?”

莫卿柔望向窗外,“已到靈源縣,卻是比意料中快了許多…”………………幷州靈源縣。

這裡是幷州東北邊境,再往北便是茫茫草原,與涼州相接壤。

上次王玄便是在這裡與魏家對峙。

與草原相隔,便是連綿群山。

這裡算是坤元山脈支脈,茫茫高山橫穿涼州,又深入鄚州境內,其中一條支脈,便是大名鼎鼎的黃泉領。

群山之中,鼓聲震盪,號角長鳴。

戰馬奔騰,錦旗飄蕩,密密麻麻大軍似海潮般漫過山林。

伴著宏大軍鼓聲,山川震動,魑魅魍魎盡數消散,三丈長的蛇怪、直立而行的犬妖、小山般的野豬瘋狂逃竄,但瞬間便被箭雨淹沒。

對面是一處山谷,陰霧升騰,怪石嶙峋,隱約能看到密密麻麻石塔。

轟隆隆……軍陣直衝而入。

陰霧瞬間被衝散,石塔下的一隻只老殭屍剛破土而出,便被符箭轟得四分五裂。

嘭!遠處石墓炸裂,一道黑煙升騰而起,向遠方逃遁,但轉眼便被空中落下的幾道金羽箭射中,火光滾雷中淒厲尖叫,化作焦炭…李春娘站在山崗上,心情複雜。

自王玄歸來,便整合幷州府軍,未凝聚煞輪者直接淘汰,剩下的歸於一軍。

以開荒為名,進行殘酷行軍訓練。

意志不強者淘汰!不服從軍令者淘汰!無法跟上陣型者淘汰!幷州三十六縣府軍共十六萬人,如今竟只剩下八萬人,皆是軍中精銳。

所有校尉都知道,這關係到他們將來在饕餮軍中前途,平日裡只顧擴軍,不重視訓練者,頓時懊悔不已。

不過成果也是驚人。

一來匯聚精兵,戰力明顯提高。

二來如狂風掃葉,開荒進度大增。

各地府軍只需承擔大軍糧草,開荒所得皆歸本地所有。

省去不少時間,即便花銷不小也值得,而那些淘汰下來的府軍,正好用於維持本地治安,一舉數得。

就像眼前這座大魏古墓,老屍邪靈做巢,靈源一縣之力很難攻破,數次在山中藥田搗亂,損失不小。

而如今,卻輕易被清掃。

五仙堂要全力支援隴州陳家,在幷州投入力量並不多,即便全力經營,也實力一般。

自己在饕餮軍中,怕是沒什麼前途。

不過能順利開荒,也算能交代。

想到這兒,李春娘望向遠處山上中軍大帳,眉頭微皺。

不知怎麼,他覺得王玄這次回來,明顯心事重重。

大帳之中,王玄一邊聽著蕭仲謀彙報軍情,一邊檢視地圖。

“報!”

就在這時一名軍士進入帳內,“啟稟將軍,秦州屠蘇都尉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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