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枚饕餮將印分完,燕皇又大袖一揮,那枚形制不凡帥印當即金光繚繞,緩緩落在太子手中。

燕皇望著太子獨孤熙,眼中滿是慈祥,“熙兒,今後便交給你了.”

“父皇…”太子獨孤熙雙手端印長伏於地,早已泣不成聲。

“莫作小兒女態!”

燕皇一聲訓斥,隨後笑道:“朕自即位起,時刻警醒,不敢有一絲懈怠,憐民生多艱,亦不敢奢張浪費,委實活得太累.”

“今日,也要嚐嚐那昏君滋味.”

說罷,大袖一揮,“饕餮軍之事已畢,諸位莫談國事,陪朕痛飲幾杯.”

“是,陛下!”

眾人齊齊拱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燕皇似乎完全變了個人,端酒下殿,如那昏昏老頭一般,拉著相熟臣子絮絮叨叨,淨談些家長裡短,婆婆媽媽。

杯中酒,從不停,舉止也越發浪蕩。

有老臣痛哭流涕,有人眼神複雜。

燕皇種生基續命一事傳出,各方勢力蠢蠢欲動,沒人再把這個行將就木的老人當回事,直到今晚。

此刻才有不少人回想起,先皇年老突然離世,燕皇以弱冠之齡登基,整頓皇族秩序,加強中央權威,一生盡顯雄主風采。

王玄也心不在焉。

懷中乾龍大印散發凌冽炁機,可惜要進行軍中祭祀後,才能將此物血煉掌控。

這乾龍大印到底有何威能?王玄想起方才燕皇介紹。

大楚有名帥以此印輔佐巡天軍,大魏有鎮空大元帥公孫離以此印輔佐玄鳥軍。

都是用來輔佐…據他所知,玄鳥軍可是有自己帥印,即便稍差,也與饕餮印同一等級,想來巡天軍亦是如此。

難不成此印,可配合其他軍陣?燕皇將此印交給自己,又是何用意?-------------------------------------上元節,燈火不夜天。

直到過了子時,街上人流才逐漸稀少,皇宮夜宴也就此作罷。

小雪紛紛灑灑,花燈徹夜透明。

這只是開始。

神都解除宵禁,可是連續三天,因此這份熱鬧不僅不會停止,還會愈演愈烈。

與此同時,關於上元節宮宴發生的一切,也由朝堂擴散到江湖與民間。

底層官員們鬆了口氣。

這些人遍佈三省六部各個衙門,平日還要養活一家老小,若是生出亂子,對他們便是傾覆之災。

神都居,大不易。

百姓們也鬆了口氣,他們倒是樂得看熱鬧,最好達官貴人們打的頭破血流,但也知道如今景象來之不易。

那是一位人族聖人,用性命換來。

江湖中人也鬆了口氣。

不是誰都能叱吒風雲,亂世中乘風而起。

這片江湖最多的,還是苦命人。

-------------------------------------“賣糖畫!賣糖畫!”

明善坊,莫家舊宅不遠處,賣糖畫的小販旁邊圍了一群孩童,明亮眼睛滿是好奇。

這小販也是不俗,一柄勺子舞得行雲流水,無論妖魔鬼怪名臣良相,皆栩栩如生。

大門吱呀一聲開啟。

莫尋楚打著哈欠從門中走出。

小販一看,頓時眼中精光閃爍,糖勺左旋右轉,鐵板上頓時出現個小人,頭戴高冠,身披大氅,旁邊還有條狗相隨。

赫然是王玄模樣。

小販捏動法訣,吹了口氣,糖人頓時魚躍而起,打一趟拳,舒展筋骨,栩栩如生。

“好!再來一個!”

周圍孩童高聲叫好。

莫尋楚則翻了個白眼,無奈道:“這位兄弟,乾龍軍建軍之時,大人自會讓人釋出通告,無需如此.”

“多謝!”

小販深深拱手,將糖人散給周圍孩童,推著攤子闊步離開。

莫尋楚有些無奈。

自訊息傳出後,門口就總有這些人。

這叫“亮道”,江湖中人要臉面,若有心投靠,便藏了身份亮一下絕活。

若看不上,便無需理會,免得被人拒絕丟了臉面。

永安府軍待遇之優厚,這兩日已傳遍神都,耍猴的變戲法的輪番上陣,絡繹不絕。

莫尋楚,都快看吐了………後院堂屋內,氣氛凝重。

王玄、屠蘇子明、蕭仲謀及古元和柳成川都在。

正常方桌上,放著乾龍大印。

地上,則放著一口碩大青銅箱。

看著兩樣物件,眾人面面相覷。

柳成川有些惱火,“我去看了,其他龍軍配套法器,足足拉了好幾車,雖說舊了些,但陣盤陣旗都有,有些甚至還有營帳,乾龍軍為何只有這些!”

屠蘇子明無奈道:“本來乾龍軍法器最多,但大魏之亂後,各個軍團損失慘重,為重建玄鳥軍團,法器都全給了人.”

“鎮空大元帥公孫離本就身兼兩印,因此當初乾龍軍所用法器,玄鳥軍也用得順溜.”

柳成川臉色漲紅,“這…這不欺負老實人嗎!”

屠蘇子明無奈道:“太子說了,乾龍軍情況特殊,變化不定,各主將領悟神通皆有差別,關於此印唯有一句口訣.”

“夫乾,其靜也專,其動也直,大哉乾元.”

柳成川臉黑道:“這不是《易》卦詞麼,世人皆知,又有何用?”

旁邊古元沉思道:“靜者性宗,動者命祖。

動靜知宗祖,一動一靜,互為其基,此造化之妙,道之自然者也.”

“這口訣意為順其自然,或許,只有等大人祭煉後,乾印才會順其自然,顯出威能…”“古兄猜得沒錯.”

王玄面色平靜,“我已讓人蒐集資料,今日剛剛送來,乾印神通確實因人而異,先看看有什麼吧.”

說著,端起乾龍大印,放在地上青銅箱凹陷處,嚴絲合縫。

咔嚓!隨著大印下沉一截,青銅箱內頓時傳來齒輪機括轉動聲,隨後緩緩開啟。

只見裡面放了三件物事。

一面令旗、一張圖卷、一座石雕。

柳成川愕然:“這些又是何物?”

屠蘇子明沉聲道:“饕餮軍,歷代傳承,有些遺失,有些卻還保留,玄鳥軍法器已被取走,這些是更早乾龍軍留下的東西.”

王玄拿起令旗,仔細檢視。

這令旗形制古樸,也不知經歷多少時光,即便儲存得當,旗面也已然褪色,隱約能看到上面繡了朵祥雲。

此物是兵家法脈重器,王玄心中一動,陰陽玄煞緩緩湧入。

呼~霎時間屋內風聲大作。

大片白霧自令旗上噴湧而出。

這些霧氣非張衍那種遁術顯現,而是飄渺匯聚,在屋內化作一團接著一團,如同祥雲成片。

“是巡天軍布雲旗!”

王玄眼中一亮,對著眾人笑道:“永安那邊整理了歷代乾龍軍掌印資料,其中一人為巡天軍元帥.”

“傳聞巡天大軍所至,布雲遮天蔽日,只是煉製之法早已遺失,想不到這法器竟…”咔嚓!話沒說完,法旗就裂成兩截。

滿屋雲霧漸漸消散。

王玄:“……”屠蘇子明安慰道:“大人莫急,此物年代久遠,早已不堪使用,東西還在,陸大師說不定能推出煉製之法.”

王玄無語搖頭,隨後拿出那具皮卷,緩緩攤開後,這件上面畫著密密麻麻陣法符文,隱約構成個古怪的弩床,成排符矛全部帶著倒鉤。

“這是…”王玄若有所思,隨後攤開手掌,一根金色符矛頓時出現在手中,長約一丈,足有碗口粗,前方滿是倒鉤。

古元好奇道:“大人,這是何物?”

王玄得到將印的同時,也和其他人被賜予遊擊將軍之職,因此幾人皆稱大人。

“這是巡天軍利器.”

王玄看著圖紙微微搖頭,“此物乃我在八王渡尋得,巡天軍藉此擊殺黑石真君龍鱉,威力不凡,按圖所說,名曰破天弩.”

屠蘇子明若有所思,“大人好像並不高興?”

王玄嘆了口氣,“圖上說,此寶需配合巡天軍寶船才能發揮威力,那東西別說早已失傳,即便有圖紙,以大燕國力也夠嗆.”

“你們或許不知,巡天軍覆滅後,即便以當初大楚國力,也難以重建.”

眾人聽罷,頓時滿眼失望。

王玄則拿起那尊石像,仔細檢視。

此物年代顯然更為古老,上面有許多凹痕,鑲嵌符文早已掉落,面孔模糊,隱約能看到,是個神將腳踏祥雲。

柳成川疑惑,“這莫非…是和驍騎軍底蘊一般的英靈神將.”

王玄試了一下,微微搖頭,“無論是什麼,已徹底損壞.”

將東西放下,眾人皆相視無語。

乾龍軍還未成立,便於落後他人一截。

要知道,軍中可是實力說話,若南征之時表現不佳,恐怕日子不好過。

屠蘇子明見古柳二人情緒低落,連忙安慰道:“二位莫要擔心,太子已經承諾,因乾龍軍情況特殊,軍中法器煉製由國庫承擔一半.”

此話一說,二人臉色才稍微好轉。

原先定下計劃,是由朝廷承擔部分,剩下的自如府軍一般,由各家勢力共同出資。

承擔一半,能省下不少。

王玄看著手中大印,沉聲道:“走吧,待我先祭煉此印,看看有何神通,再做計較.”

-------------------------------------驍騎軍大營,永安府軍校場。

軍陣祭祀儀式再次開始。

這次不只是永安府軍,其他三州府軍皆在,四千人身著戎甲,面色肅穆。

儀式蕭仲謀主持,擺下軍中祭壇,放置三牲六畜,香火升騰而起,軍陣煞炁漸漸匯聚,被祭臺上的大印不斷吸收。

蕭仲謀一番禱文後,默默退開。

王玄上前一步,咬破中指,將鮮血塗抹在大印之上。

嗡!鮮血滲入,大印突然金光繚繞,騰空而起,隨後被王玄一把抓住,體內陰陽玄煞瘋狂湧入。

大印呈黑色琉璃狀,原先裡面有股淡青微光緩緩流動,但隨著王玄注入煞氣,也隨之消失。

漸漸得,一個黑白太極光暈出現。

原來如此!王玄瞬間了悟。

據他所知,其他大印神通早已固定,各軍主將之中,唯有他和吳天涯是純正兵修,其他人必須藉助混陣之術才能掌控。

至於這乾龍大印,神通竟是根據主將所修煉體功法而變化。

果然玄妙!王玄心中歡喜,端著大印一番體悟後,眼神微動,大印騰空而起。

內裡太極黑白光暈轉動。

“天怎麼暗了?”

不遠處,驍騎軍巡邏士兵突然驚呼。

校場內府軍將士也是駭然。

天色竟迅速變暗,幾個呼吸之間,便已伸手不見五指。

當然,這寶印並非有天狗食日之能,而是覆蓋方圓五里,從外面看,好似一個黑碗倒扣。

王玄眼中精芒一閃。

半空中,大印內黑白太極圖再次旋轉。

陡然間又天光大亮。

不僅如此,正月天裡積雪尚未融化,眾人卻彷彿身處炎炎夏日。

光線灼熱刺目,異常霸道。

大印似燭龍之眼,視為晝,瞑為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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