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又是一陣電閃雷鳴。

瓢潑大雨已整整持續一天,天空烏雲密佈,遠山朦朧不清,一道道水線順著屋簷向下流淌,花園內奼紫嫣紅化作狼藉,唯有竹林更顯蔥翠。

莫家後宅書房內,氣氛異常凝重。

“訊息傳回後,看來震動不小.”

王玄喝了口茶沉聲道:“太一教昨晚便有高手御劍而來將蕭仲謀秘密接走。

幷州王那邊也親自回信,囑咐我切不可走露風聲,外鬆內緊,裝作毫不知情便可.”

“岳丈久經官場,覺得朝廷會如何應對?”

出了這麼大的事,王玄作為永安首領,自然無法悠然入眠,等待訊息的同時,與莫觀潮和莫懷閒二人整整商議了一夜。

“此事沒那麼簡單.”

莫觀潮撫須微微搖頭,“蕭劍秋身份特殊,能令他勾結妖邪,背後之人究竟有多大的勢力?”

“況且其在邊軍德高望重,其他幾位元帥會不會也參與其中?”

“如今人族一統大勢掀起,出此變故,南晉那邊又會做什麼文章?”

“牽一髮而動全身啊!”

“以皇上行事風格,如果老夫沒猜錯,必然會多般佈置,時機一到,以雷霆之勢平定此亂,儘量減少後續影響.”

旁邊莫懷閒眉頭微皺道:“叔父的意思是,朝廷會暫時隱瞞訊息?”

“不得不隱瞞.”

王玄若有所思道:“按照蕭仲謀所說,蕭劍秋和萬妖盟已經聯合,若其發覺敗露,必然會在幷州掀起滔天巨浪,他們的目的便是打斷人族一統大勢,以小變謀大變!”

莫觀潮微微一嘆道:“幷州王說得對,此事甚大,棋差一招便是滔天大禍,賢婿當早做打算為好…”就在這時,忽有軍士來報,軍營那邊,陳瓊已經甦醒。

……陳瓊雖已醒來,但精神明顯有些萎靡。

“竟是蕭仲謀救了我們?”

聽完王玄所述,他一臉詫異。

笆斗真人則灌了口酒,皺眉問道:“鐵師兄命你們暗中探查,你這小子也算精明,為何會走漏風聲?”

“此事說來也是巧合.”

陳瓊苦笑道:“我等奉命暗中尋找種魂術受害者,但茫茫人海,況且時隔這麼多年,在神都周圍打探數月也無絲毫線索.”

“誰知正準備折返覆命,卻途中山村找到一人,據村民說,這年輕人是在荒野之中被人找到,雖行事瘋癲,卻對妖邪鬼炁異常敏感,能避過災劫活下來,因此便被當地土地廟祝收養,成為守村人.”

王玄若有所思道:“守村人…此人莫非是屍狗魄靈韻被奪?”

所謂守村人,大燕各地鄉村皆有,痴痴傻傻卻似動物般能感應災劫。

屍狗魄主管衛外警示,算是人體門戶,此魄受損,便如赤身裸體面對天地,些許殘魂戾氣,或許在他看來便是滔天巨浪。

笆斗真人微微搖頭嘆息,“此人怕是早已被嚇瘋,本為絕世美玉,卻淪落至此.”

種魂術三魂七魄受損,表現各不相同,莫卿柔無法修行,醜佛兒心智殘缺,這年輕人被嚇到瘋癲,其他人即便活著也好不到哪兒去。

莫卿柔還好說,王玄以魂器替代爽靈之魂溝通天地靈炁,又傳授太陰煉形煉神術,這些天正專心閉關。

醜佛兒卻比較麻煩,主魂胎光受損,雖有魂器,但該用何種陣法配合,王玄一點頭緒也沒有。

陳瓊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等大喜過望,當即護送其折返幷州,但靠近康元時露宿荒野,當晚便有邪修襲擊,並且數量眾多,也不知從哪裡冒出來.”

“我等心知不妙,立刻放棄入城,遁入山中轉道前來永安,誰知還是中了招.”

“對了,襲擊我們的,應該便是那萬妖盟魔頭女叉!”

聽完訴說,王玄等人陷入沉默。

根據蕭仲謀所說,蕭家大房受蕭劍秋安排行事,但那些蠢貨卻不知道,眾多妖邪已借其手潛入蕭家渠道。

笆斗真人起身道:“罷了,先看看那年輕人再說.”

幾人來到另一間帳篷,只見外面軍士把守,裡面一名蓬頭垢面的年輕人蜷著身子所在角落,瑟瑟發抖。

“啊!啊!”

見幾人進來,年輕人當即嚇得瘋狂尖叫,看他們好似看到了惡鬼。

笆斗真人二話不說,先是撒出一道靈符,隨後施展靜心神咒。

很快,年輕人便安靜下來,滿臉迷茫左瞧右看。

笆斗真人沉聲道:“老道以封靈符鎮其門戶,這段時間以秘法治療,看能不能讓其想起什麼.”

“如今受害者已找到三人,只需再找到兩人,回總壇以醮壇做法,那幕後黑手便可顯出蹤跡.”

說著,扭頭望向王玄,面色凝重道:“蕭劍秋一事,自有皇族和大教應對,但其中牽扯頗深,怕是要經過一段時間準備.”

“只是我等尋找種魂術受害者一事,怕是已經暴露,妖邪必不會善罷甘休.”

“真人說的是.”

王玄若有所思,臉色漸漸變得不好。

他恐怕算漏了一點!……“我們等不及朝廷出手!”

莫家後宅,王玄將事情講述了一番後,眉頭緊皺道:“朝廷有朝廷的計較,但永安卻已深陷危局.”

“施展十絕種魂術的邪神,必然牽扯重大,否則也不會驚動蕭家內應,還有那萬妖盟魔頭女叉.”

“眼下幷州也不知有多少妖邪潛藏,柔兒和醜佛兒估計也藏不了多久,恐怕不等朝廷做好佈置,那些妖邪便會蜂擁而來!”

莫觀潮聽罷,面色陰沉深深吸了口氣,“賢婿說得對,此事躲不過,但若處理不當,更是麻煩.”

“一則那女叉道行深厚,還有嫁夢奇術,神出鬼沒,永安無高手抵擋.”

“二則朝廷要對付蕭劍秋,必然有眾多佈置,咱們動靜太大惹得此事暴露,幷州提前大亂,賢婿即便有太子撐腰,怕也逃不過失職之罪.”

“神都可是一直在等著太子把柄,若以此做文章,太子或許只是一時失意,但對咱們,卻是無妄之災!”

莫觀潮常年擔任戶部侍郎,更能看到波詭雲譎後的種種危機。

王玄眼睛微眯,“此事無關對錯,說到底,還是掌控權的問題.”

“幷州於大燕只是小局,但因蕭劍秋一事,即將成為風暴中心,我等避是避不開,但也不能忍,只需不驚動蕭劍秋即可.”

莫懷閒有些糊塗,“那該怎麼做?”

王玄露出一絲冷笑,“裝傻唄.”

“他們不知道已經暴露,必然暗中偷襲,咱們便明火執仗來,說受到妖邪襲擊,反正別和蕭家產生聯絡便可.”

“既然人鬼不分,那咱們也可以真假不明,揣著明白裝糊塗.”

……夜幕已深,持續了一天的大雨終於變小,但仍舊細細密密,即便在這夏夜也帶著一絲微寒。

莫家山城後山,一道暗門忽然開啟。

王玄牽著一頭兩人高的巨鷹從暗門中走出,很快便趁著夜色呼嘯而起。

這是去年開荒擒獲的鷹怪,平日哨兵常用於觀察高空敵情,今日卻要用來趕路。

王玄並未著甲,也沒拿沉重的方天畫戟,只是身背墨玉寶弓與金羽箭。

迎面狂風呼嘯,下方山巒不斷後退。

西南群山、新城、坎元山脈入口…鷹怪在高空速度飛快,不到兩個時辰便已趕回古戰場軍堡。

“見過大人!”

巨鷹落下後,莫雲霄等人紛紛上前迎接,皆是一臉詫異。

屠蘇子明也有些愕然,“王兄突然趕回,可是出了什麼要事?”

“此事隨後再說.”

王玄沉聲道:“召集所有人,進行軍紋刻印.”

莫雲霄等人雖不明所以,但還是立刻召集軍士列陣,屠蘇子明聽聞是幷州之事後,便識趣不再細問。

王玄望著校場上洶湧匯聚而來的軍士,緩緩從腰間卸下新的龍虎大印。

裝糊塗也要有裝糊塗的本錢。

他的舉動,雖說能免去日後麻煩,但也意味著永安要獨自面對前來偷襲的妖邪。

無論太一教或皇族插手,立刻會引起對方警覺,況且求援也不一定會得到回應。

所謂幷州兇虎之名,或在民間和江湖名聲響亮,但對於那些掌控大燕局勢之人的看來,終究是隨時可以犧牲的棋子。

這點王玄看得很清。

外力可借勢,但不可依靠。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在這風雨飄搖的世界裡,做一頭兇蠻霸道,無人敢惹的惡虎!“劉順!”

“屬下在!”

隨著王玄軍紋大印落下收起,劉順煞炁運轉,玄虎修蛇血影浮現,一股爆裂蠻荒的炁息升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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