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望著破碎的世界,少年突然回憶起經文中對末日社會的描寫。

“人們將遠離祈禱……人們將篡位正直者……謊言將成為一種藝術將被尊重為真理,將是一種法律和財富……”

“利息變得很普遍,人們興建高樓……人們將出賣自己的信仰給社會,人們之間的關係將越來越壞……迫害將變得很普通……離婚將變得很普通……意外的死亡將增加……”

“老實人將被認為是撒謊者……假的東西成為標準化……好的人,當他們想要實行時,這種行為將被社會切斷……以前好的人也變的侵佔財產者……對金錢的需求量越來越大……”

“罪惡越來越多……怪病出現戰事頻起……人們將不再指著真主和經文發誓,而是別的事物……”

“……一陣冷風吹過,不再有任何一個哪怕對爾撒還保持一點點信仰的人,這時,審判日到來了……”

“主啊,這就是審判日嗎?”

少年惶恐的跪拜著。

在這個時代,人們普遍信仰缺失,篤信虛言,關係緊張,債臺高築,笑貧頌娼,一切都符合那些末世的描述。

最終,在世界不存在一點點的信仰,審判日到來。

“主啊,我每天依然齋戒誦經,我信奉著你啊,萬物非主,唯有真主……”

少年默默的誦讀著經文,他想要向真主證明,他依然是主的信徒,可是腦海中卻始終迴響著寧原的那句話。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你的真主會不會理解你的意思呢?’

當世間再無信仰之時,主會降臨審判,可是……他明明依舊信仰著主啊!

難道……主根本不明白世人的信奉?

不對,主全知全能,祂不可能不明白,那麼,真想只有一個。

主不在乎。

不對!

少年回想經文中那些規勸的經文,主應該是在乎的啊。

否則哪來的教規和懲戒?

“主啊……”

“這個世界完蛋艹了。”寧原和小隊成員出現在少年的身邊,看著不斷破碎的世界,眉頭緊緊皺起。

世界疊加,導致置換機器出錯,一切都在走向終焉。

那個置換機器的管理者,那個超人工智慧,最後斬釘截鐵的說的那句話,看似很怪,不通人性,其實是最通人性的一句話。

請君自殺。

徹底掐死人類心裡的僥倖,讓人必須走到這條路上。

玩弄時空之人,必然要被時空玩弄。

浩瀚詭譎的時空下,能夠自殺就是人類最大的幸運了,如果仍然尚存一絲希望,又何來自殺之言。

這個世界,完了。

看著一遍一遍誦經的少年,寧原想了想,沒有搭理他,轉頭看向了自己的隊員。

四個人隔著裝甲,相視無言,過了好一會後,老卡打破了沉默。

“隊長,現在怎麼辦?這個世界,沒幾分鐘了。”

火車頭也追問到:“隊長……”

寧原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耿琳。

耿琳沒有說話,她借用主控系統,向寧原傳達了一條資訊:“無論什麼情況,我都陪著你。”

“好。”

寧原點了點頭,環視了一圈這個即將走向終焉的世界,沉思起來。

氣氛再一次迴歸了沉默。

“隊長。這種情況無解,看來我們只能自殺了。”老卡再一次打破沉默,有些事情,是沒有僥倖的:“置換機器的超人工智慧,經歷了幾十億次校正演算,上百萬億次的演算法更迭,都沒有找出生路,我們只是凡人,更加不可能了。”

“是啊,隊長,我們只是凡人,現在這種情況,淵墟都救不了我們。”火車頭苦笑著說道:“看來這裡就是我們的末路了。”

“隊長,看來我們……沒有辦法活著出去了。”老卡看向教堂的方向,說道:“三十分鐘後,如果不發生核災,那麼錯亂的時空會讓我們生不如死。”

絕望的氛圍在這破滅的世界中瀰漫。

不過大家都是從軍多年,對這種情緒早已麻木,因此也沒有多少恐懼,反而能夠坦然的接受這一切。

但沉默無言的寧原,卻讓眾人的心裡有些發酸。

從太空到加勒比海,再一路到耶路撒冷,都是隊長默默的扛起了一切。

雖然隊長曾經誇下海口,說要帶他們出去,他們心裡也相信這些,但他們也知道,寧原只是一個凡人。

凡人在面對古神,面對宇宙的時候,渺小的如同塵埃。

這已經是非人力能為之的情況了。

現在寧原沉默不語,想來仍然在努力的思考生路,這讓他們心裡有些敬佩,又十分無奈。

這裡是被古神汙染扭曲的地球,是一個被判了死刑的世界,再怎麼想出路,也是沒用的,隊長他……真的沒必要再思考了。

太累了。

真的,該歇一歇了。

“對啊,隊長,能走到這裡就不錯了。我知道,你說過要帶我們出去,可是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能走到這裡,說明隊長你能力很強了。”

“是啊,隊長。”老卡低下頭安慰道:“我是孤家寡人一個,死在這裡了無牽掛,你也不用抱什麼遺憾。”

他回想起影襲小隊剛剛成立的時候,一開始他還看不起這個不到二十的年輕人,然而在度過了幾次死裡逃生的任務後,他開始羨慕眼前這個人。M..

他似乎,很能打,而且運氣是真的好,總是能找到路。

再之後,度過了數十次艱難的任務,而且幾乎沒次都是死裡逃生後,他的羨慕變成了佩服。

一次兩次是運氣,數十次,那就是絕不是運氣了。

雖然他經常抱怨隊長是個浪逼,經常把人帶到死衚衕裡,但他心裡知道,人的選擇,往往不由個人決定,那都是被逼的,沒有其他路了,只能絕處逢生。

他佩服的,就是寧原能夠絕處逢生的實力。

然而人力終有窮盡,他們面對的環境也越來越殘酷,到了這個古神汙染的神國中,似乎……沒有辦法了。

他自己是了無遺憾,只是不想隊長心裡有什麼遺憾。

火車頭看了看天邊:“我雖然有一個母親,但我每月的工資都會寄回去,加上軍隊的撫卹金,她用來生活絕對夠了。”

他的想法和卡特如出一轍,別再想了。

此時,耿琳開口說道:“寧原……有你在,我沒有任何遺憾……”

“你們特麼的……”寧原感到十分無語。

感受到這股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氣氛,他忍不住的大罵起來:“你們一個個的,這特麼說的都是什麼狗屁話,這麼想死?我答應了嗎?我有說過我沒招了嗎?都特麼給我閉嘴。”

他深吸一口氣,將情緒平靜下來,說道:“我想靜靜,讓我想會事情。”

這番話讓其他三人面面相覷,心裡十分驚訝,都這種情況了,隊長還有招?

耿琳湊過來,說道:“寧原……”

“你不會是想問我靜靜是誰吧。”寧原看了耿琳一眼,說道:“老婆,我只想你一個,好了吧。”

“……”耿琳沉默了好一會,才意識到寧原在搞諧音玩笑,這讓她心裡生出一股驚喜的情緒。

相處這麼多年,她明白,這是寧原又有招了。

“走,咱隨時能走。”寧原笑著說道:“不過,要做一些準備。”

說完,他來到了少年的身邊,看著跪服誦經的少年,沉聲說道:“你的主,不會來救你了。”

少年抬起頭,憤怒的說道:“一定是你們這些惡魔,矇蔽了主的視聽!才讓我的虔誠……”

“得了吧,如果你的主全知全能,誰能矇蔽他的視聽?”寧原冷笑一聲:“再說了,你覺得你虔誠嗎?你要是虔誠的人,你的主不來救你?”

聽到寧原的話後,少年如遭雷劈。

我……我不虔誠?我不信仰真主?

可是……

少年本能的想要反駁,可又不知道如何反駁。

他如果虔誠的話,為什麼主不來救他?

這個問題讓他瞬間大腦宕機,如果是大人,或許還能辯解一二,可他只是一個孩子,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在他看來,問題的答案只有三個,要麼神不存在,要麼自己不是虔誠之人,要麼……主不在乎。

主不在乎……嗎?

寧原從盔甲中伸出機械臂,將少年拉了起來。

在淵墟人的理解中,宗教這種東西,其實就是語言病毒,而神明,魂靈這種存在,就是人腦卡BUG的產物。

人本身是不斷尋求解釋的,而把所有問題的解釋歸於神明,則跟沒做解釋一樣。

因此,人類永遠不可能進步,永遠會被這種語言病毒鎖在愚昧年代。

“你的主不來救你,我來救你。”寧原說道:“咱們現在要去另外一個世界,你做好準備了嗎?”

“另外一個世界?”少年顫聲問道:“是地獄嗎?”

“和地獄也差不了多少,不過你在那裡生存應該沒有問題。”寧原說道:“在轉移之前,我要問你幾個問題。”

“不,我不去。”少年搖了搖頭:“如果毀滅是神的旨意,那麼我當順從……”

“順從你大爺……”寧原用中文罵了一句後,接著翻譯道:“你又怎麼知道,你跟我去,不是神的旨意呢?”

“???”少年頓時一臉問號。

“你想啊,萬一真主的想法,是讓你去另一個世界,你不去,豈不是違反了主?”寧原微笑著說道:“你這樣還算是信徒嗎?”

“我……”少年想了想,問道:“你該怎麼……”

“我知道,你會問我,該怎麼證明這一切,那我問你,你又該怎麼證明,這不是主的計劃呢?”寧原臉上的笑意越發明顯:“你是主的信徒,我可不是,你應該向我證明,而不是我向你證明。”

卡大腦BUG,誰不會啊。

少年看著寧原,大腦宕機了許久後,無奈的說道:“我不能證明。”

“那就回答我的問題。”寧原想了想,說道:“神諭怎麼回事?”

“神諭?”少年臉上露出些許掙扎,隨後嘆了口氣。

說唄。

反正主不在乎。

他回憶片刻後,對寧原說道:“最開始,全世界所有誦讀經文的人,都收到了神諭。”

“什麼神諭?”

“神諭晦澀難明,後來才逐漸清晰,經過長者的翻譯後,發現神諭是要我們將真主的啟示帶給所有人。

“啊?”寧原愣了片刻:“這不是你們一直在做的事情嗎?”

少年沉默片刻,說道:“神讓我們採取更極端的方式,用戰爭的方式建立一個全世界都信教的哈里發帝國。”

“然後呢?”

“被聯合國否決了。”少年無奈的聳了聳肩:“這事情根本辦不成。”

“那其他教派呢?”寧原問道:“他們有收到神諭嗎?”

“我……”少年本想說不知道,但想來想去後說道:“他們好像也收到了,基督教那邊說,神要他們建立地上天國,於是他們研究來研究去,也沒研究出來個啥。”

“……”

地上天國?

也是,不實現社會主義,哪能算是地上天國?

他們不可能學拉美那裡的解放神學,一手AK一手聖經打游擊吧。

寧原又問到耶路撒冷的最後一個宗教,想問問他們怎麼樣了。

“你說呢?”少年無奈的說道。

“所以,古神的目的,是戰爭嗎?”寧原想了想應許之地的混亂局勢,沉思片刻後,問道:“沒打起來,然後呢?”

“然後神就降下了懲罰。”少年話語中帶著些許哭腔的說道:“神災就來了,人們被感染成怪物,軍隊也無法消滅,耶路撒冷淪陷,隨後和外界的聯絡就斷了。”

“原來如此。”

寧原點了點頭,戰爭是古神入侵的一種伴生現象。

神性汙染會對人的大腦產生干擾,最開始的干擾很小,小到稍微分心就可以規避,而宗教團體,因為長時間對神的專注,就會放大這種影響。

結果就是放大了人心中的慾望。

宗教的慾望是擴張,多種宗教的擴張勢必會引來宗教衝突,這地方衝突多少年了,變成戰爭也正常。

古神影響下,戰爭是正常的,他難以從中分析出什麼。

“除了神諭之外,之前你們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少年想了想,搖了搖頭:“沒有。”

“那沒事了。”隨後,他從影子中掏出一個黑棺材,將少年扔了進去。

“你幹什麼!”少年又驚訝,又憤怒的說道。

“我怕你汙染空間。”說完,他轉頭對隊員說道:“咱們走吧。”

“嗯。”三人紛紛應了一聲,轉頭進入影子空間中。

耿琳三人進入後,寧原閉上眼睛,仔細聽著耳邊的聲音。

耳邊傳來了一陣悽慘悲傷的哭聲,彷彿在懷念某個逝去的人。

聽著這哀傷的哭聲,他忍不住問道:“你在哭什麼?”

一道女人的聲音傳來,問道:“什麼人?”

寧原注意到這些人說的話是古語,按照翻譯包給出的資訊,好像是亞拉姆語。

他將語言翻譯後,問道:“你在哭什麼?”

一到女聲傳來:“因為有人把我主挪了去,我不知道放在哪裡。”

聽到回答後,寧原感覺到自身血液在躁動,渾身也開始變的蒼白起來,他咬著牙,忍著全身的劇痛向著聲音的方向走了幾步,說道:“為什麼哭?你找誰呢?”

他在感受著,面前之人的影子。

可是感受的非常模糊。

這樣不行。

他向前走了幾步,感覺自己摸到了什麼,卻好像什麼都沒有摸到。

眼看世界大限越來越近,寧原狠下心來,將附著在身上的外骨骼裝甲脫下。

空間相位防護能夠隔絕汙染,如果兩個世界是依靠著源質建立的聯絡,戰甲會減弱這種聯絡。

頓時,汙染放大了無數倍,將他的身子染成了全白。

他死死的用影子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不讓其變異,然後感受那個人的位置。

然而那個人的影子還是飄忽不定,似乎有什麼東西擋在身前。

他再向前走了走,人的影子逐漸清晰起來。

影子,是通向真實的橋樑,只要確立真實,那麼影子無處不在。

他立馬利用影子展開了傳送。

一陣黑暗之後,入眼處一片荒涼的石墓。

石墓門前的滾石早已被移開,一個婦人正看著空蕩的墓室哭泣。

婦人雙目紅腫,抬起頭驚訝的發現,剛才與她對話的天使已經消失了。

那個一身白的天使呢?

果然,是幻覺啊……

就在她驚疑之際,忽然聽到身後傳來響動,轉頭看去,發現一個人站在影子中。

那個人身上披著一層神聖的光,讓她看不清面容。

她以為這是墓園的看守,於是說道:“先生,若是你把他移了去,請告訴我,你把他放在哪裡,我便去取他。”

寧原看著女人的面容,腦海裡閃過一道驚雷,忍不住問道:“瑪利亞?”

滾石,墓園,哭泣的女人,他瞬間就明白了眼前之人的身份,抹大拉的瑪利亞。

耶穌最親近的門徒,一位女使徒。

“拉波尼?”

拉波尼,希伯來語,意思是夫子或教師。

寧原頓時雙眼一黑,喵的,誤會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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