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要了,統統別要了,快走吧.”

“不要拿了,來不及了!”

“月亮馬上掉下來了,還不走?”

“既然六天涯即將毀滅,我等又能逃到那呢?”

“不要心灰意冷,有人在救助我們,大家快跟上.”

六天涯中,一場場大逃亡正在上演著。

有實力逃到多半都先溜了,沒實力的九成九生靈們,開始也想逃,但得知以他們能力,要離開六天涯沒有個兩三年是痴人說夢後,便心灰意冷了。

雖說有傳送陣,可以直接去往韞海,但是來不及啊!各地傳送閣都快擠爆了,哪能輪到弱小生靈。

救援的人當然有,六天涯的修士,異人,每一界都有不少各族的強者願意施以援手,但相比於每界平均數以億計的生靈而言,毫無疑問是杯水車薪。

即使如此,很多人依然不願放棄。

西月異人也加入了進來,不同於那些自願救助生靈的六天涯強者,他們行動很一致,口號也很響亮,救生靈的同時,還一邊宣揚他們講受蒼牙道祖庇佑,不會死,另一邊籠絡有實力的修士和異人,還順道數落六涯天尊公叔憐陽的不是。

很多人根本不知公叔憐陽,他們甚至連自界的界主都接觸不到,有甚者的世界只有區區幾十裡地,一輩子也沒有走出去看一眼,對於月球即將撞擊六天涯一事也是道聽途說,看到大家都在逃亡也就跟著逃亡了。

而在西月異人的講述中,他們才知道原因。

霧裡散人張天流上門尋仇,和六涯天尊公叔憐陽正在鬥法,他們全是受波及的啊!這怨氣刷的一下就上頭了。

他們可不管什麼霧裡散人,六涯天尊,誰要毀滅他們,誰就是他們的敵人!而給了他們希望,幫助他們逃亡的人,就是恩人。

簡單的邏輯,清晰的世界觀,對絕大多數人而言就夠了,太複雜的東西他們根本不必去考慮。

漸漸的,新聞論壇上出現了指責公叔憐陽的聲音。

月球不斷靠近,公叔憐陽卻遲遲不露面,自然引得很多人不滿,都不用西月異人煽風點火,這怒火直接就燒遍了六天涯。

與此同時,韞海異人們也得知了訊息,靠近六天涯的,能看到六涯的巨型輪廓之上,確實有一點明光不斷逼近,這在大界臨期的昏暗世界裡格外明亮。

“草,都快趕得上哈雷彗星了!”

“看樣子,不到兩小時就要撞上了!”

“說是張天流搞的,我就奇怪了,他怎麼搞的?”

“那月亮就是他從什麼太陰玄崎洞裡奪來的,你說他怎麼搞的.”

“同樣是異人,這差距未免太大了吧,就沒有誰能阻止嗎?”

所有人搖頭。

張天流有多強,大界臨前還有爭議,但在這大界臨開啟後,這爭議幾乎就沒有了。

他再弱,那也是頂尖異人圈中的。

而這圈中都有誰?眾人思前想後,再有五個,如小白、老爺子,和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莫老闆,畢竟那可是能宰殺聶寒真的存在!楊藻都進不來,除了這四仙外,唯一能擠進來的,大概只有一直藏而不出的六涯天尊,公叔憐陽了。

眾人覺得即使公叔憐陽有實力擠進去,也難跟他們齊肩。

而這五人,從戰績來說,目前的張天流毫無疑問是t0。

有人就奇怪:“他不是死了嗎?”

很多人卻沒有這樣的疑問。

他要死了,那現在出現的是誰?這種事他幹了又不止一次,公認的誰信誰傻逼啊。

一己之力,滅掉兩大天命強者後,銷聲匿跡的張天流,其實力究竟到了何種地步,已經不是尋常異人所能想象的了。

“怎麼辦啊?誰去阻止啊?”

“不是誰去阻止的問題,是誰能阻止的問題.”

有能力,這時候肯定要上了,可誰有這能力?“要不,請老爺子吧,小白也行啊.”

“人可是四仙,他們不參合就算了,你還想讓他們內訌?”

“這要真要撞上了,可是億萬生靈啊!”

不是所有人都在想著求援。

很多沒有能力,但還是要去阻止的人,或透過傳送陣,或自行衝到了六天涯外。

短短一刻鐘,一張張熟悉的面孔都出現在九重天群島之上。

月球還在墜落,其引發的壓迫力或引力,激得九重天群島下的雲海波瀾滾滾。

又不到一刻鐘,七重天的雲首天虛首次展現在人們視野裡,這竟是一片無際的冰川,那雲海竟是寒氣所結,冰川通透,可看到冰層下那波瀾壯闊的諸界,有大有小,有山嶽一體,有如汪洋壯闊,也有無邊叢林,還有沙海雲宮。

而這些小世界中,密密麻麻,數不盡的黑點正在逃往!也因為七重天的冰川再現,這通透的冰層,能讓裡面的生靈直觀的看到下墜的月球。

無形的壓力一下降臨到直觀者的心頭。

那與虛空劃擦出無數條瑞彩的星辰,每時每刻都在變大,逼近,強烈的壓迫感如山般壓在他們身上,很多人這時候直接就絕望了。

這怎麼跑?根本就不可能逃出去!沒等他們逃出自己的小世界,那星辰已經撞碎了九重天的群,碾壓著瑤池冰山,轟碎雲首天虛的冰層屏障,最後會將他們的小世界化為塵埃!“公叔憐陽呢?”

楊藻出現在唐採身邊,目光卻直視被霞光持續轟擊的張天流。

唐採道:“她在下面指揮.”

楊藻低頭看去,發現公叔憐陽就在一座仙島府門外,也在觀望這邊。

不過指揮什麼的,未必要口述,心神傳達,元神系統都能用。

“有什麼計劃?”

楊藻又問。

唐採道:“芮總會在最後關頭粉碎月球,到時候我們只能阻擋隕石,減少破壞,但這是最後,最不得以的計劃.”

“不能讓他收手?”

楊藻問。

“你可以試試.”

唐採無奈道。

楊藻立刻朗聲道:“停手,界域是耗不掉的,只是徒增光汙染.”

眾人豈不知,但不這樣做,顯得他們也太無用了,說不定還會被安排去幹別的,比如護送生靈。

這種瑣事他們要願意幹,早特麼去了。

楊藻懶得向他們扣帽子,等眾人停手,看清楚張天流後她直言道:“別鬧了.”

張天流一笑,仍不吭聲。

楊藻頓感頭疼。

張天流要說些什麼還好,他這一聲不吭的,擺明了他要做到底。

“你討厭的根源不在六天涯,而是我身邊這些人,他們寧願在這浪費時間也不去做力所能及、有助蒼生之事,我也討厭,但這就是他們的脾性,毀了六天涯他們不會改,毀了韞海他們仍然不會改,毀了無邊海是乾淨了,但這樣的世界多不勝數,身邊這些人只是換了副皮囊,靈魂本質沒有任何區別,換句話說,這是人性,亦是天性,不要做這種徒勞之事了,沒人會感激你,也沒人會恨你,只會把你忘得一乾二淨,正如這無邊海許許多多,也妄圖打造一個理想世界的前輩一樣,有人拯救億萬蒼生而無人知,有人斬盡邪祟最終自己卻被填上了邪魔的標籤……”話沒說完,楊藻已經遭到了周邊絕大多數人的白眼。

甚至有人怒罵她以偏概全,自以為是。

而他們內心的想法,詛咒,更是如山呼海嘯般拍打楊藻的耳膜。

他心通楊藻始終控制不好,卻總在這種時候,無比真實的折磨她的耳朵。

而她仍舊無視道:“我遊歷各方多年,常遊走於險境之中,有幸得知不少上古秘聞,即使這次大界臨能安全度過,仍然會有下次,這韞海,這六天涯,這方無邊世界終將被魘族踏平,這是他們的宿命,從這個世界形成的那一天就已註定,誰都無法挽救,你做這一切,不是提前,只是延後.”

張天流微笑點頭道:“一具已經腐爛到骨子裡的軀體,面上的蛆清得再幹淨,也難讓它多活兩天.”

“知道還不罷手,你要覺得沒面子,就當我求你了.”

這話能從楊藻嘴裡說出來,也是難得了。

“抱歉.”

張天流婉拒道:“別的事就算了,這事沒商量,我辛辛苦苦收集神蹟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逃離這個腐爛的世界嗎,我勸你別插手,事後我送你一張船票.”

眾人一愣。

張天流收集神蹟竟是為了逃離無邊海?可信嗎?很不可信。

不僅張天流的身份關係,還有眼下,無邊海……眾人下意識的環顧後,這樣的心情頓時沒了。

韞海多久沒看到陽光了?誰也不記得了。

莫說陽光,星辰都看不到了,唯一點亮附近的,只有他們頭頂,也是張天流腳下的明月。

整個韞海陷入永夜已經多年,什麼時候才能清明,誰也不知道,魘族什麼時候殺回來,也不知道,他們又如何敢肯定,這個世界依然健康活潑?楊藻沒好氣道:“你腳下才是最大的神蹟,毀了它,你確定還能回去?”

張天流笑道:“放心,這砸下去,如子彈打雞蛋,有些刮痕不礙事.”

六天涯不是星辰,甚至都不是一個整體,而是一塊塊碎片透過界廊串聯起來的,比蜂巢還要脆弱。

“公叔憐陽呢,她會放任你毀了六天涯?”

楊藻笑問。

“就她,呵.”

張天流不屑一笑:“不否認她有這實力,但炸了月球后她也廢了,那時候是你保啊,還是小唐保啊?還是指望周遭這些人,這個局她破不了,她沒有一死解救蒼生的氣概,不過是膽子比乃子軟的女人罷了.”

報復!赤果果的報復!當年南陸,公叔憐陽就是以此逼得張天流不得不與大妖龍魚一戰,最後雖勝,卻遭人暗算致死,所幸獲得了三生石獎勵才得以重生。

公叔憐陽或許也有,但她敢嗎?等她重生,這個世界跟她已經沒有關係了。

多年的積累化為塵埃,持有的無上權力散落各家,面對新的世界,新的秩序,她是走向張天流這條路,還是走向老爺子那條路,也已經沒有關係了。

破碎的六天涯不可能如此刻緊密聯絡。

未來將是洲有國治,島由主治,根本無法整合。

想提升韞海實力,想擊退魘族,想推翻四天涯明裡暗裡的威脅,都將淪為夢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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