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洛陽王府上下正在做好前往洛陽的一切準備之時,日日裡前來拜訪的高官貴族可謂如過江之鯽,來往穿梭,絡繹不絕。

這一日已至夜幕四合,洛陽王府才送出了今日最後一波登門道賀之人。

溫暖的屋內炭火聲嗶啵輕響,疲憊於應付的洛陽王楊知遠換了一身深紫常服走了進來,只見他雖由楊行簡扶著,但眉目間卻是難掩傲意。

“二叔當真是敬重阿耶,事事都將您放在前面,如今放眼朝堂,又有誰能如阿耶這般得二叔信任——”聽到楊行簡這一番話,楊知遠不由皺了皺眉,但卻並未生怒,心底反倒是受益極了,不過是嘴上看似嚴厲地提醒道:“在長安就要守規矩,陛下乃朝之天子,你也該尊一聲陛下,莫要口無遮攔.”

一聽父親提醒,楊行簡笑著點頭扶著他坐下來,適才討好道:“阿耶放心,兒這不是與您私下說說,再者平日裡連陛下也說咱們是一家人,不必喚那麼生疏.”

見楊行簡如此說,楊知遠才勉強點了點頭,沉默中婢女奉上熱茶來,楊行簡親自站起來接過,遞到楊知遠手邊後才正色道:“好了,都下去罷.”

此話一出,屋內侍奉的人當即應聲魚貫而出,楊知遠一看身旁這個兒子眼神閃爍期冀,一副欲言又止、藏不住事兒的樣子,也不多問,只端起裊繞清茶飲了一口,果然聽到楊行簡耐不住了。

“阿耶,兒子自上次被李綏和趙翌陷害丟了爵位已是許久了,如今阿耶加封,得了這天大的差事,可見陛下對咱們信任依舊,此番您去了洛陽,兒子便在長安為您守好李氏和趙翌,萬不讓他們蠱惑東宮,做出不利咱們楊氏的事來——”聽到這番話,楊知遠睨了眼已然賦閒在家許久的長子,心下沉吟片刻才嚴肅責備道:“你若早有此覺悟,不是日日裡鬥雞走狗、流連那平康坊,也不至於落得此地步,丟了我楊氏的門楣.”

原本滿臉期冀的楊行簡此刻被責備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但還是討好地道:“是,阿耶說的是,兒子經此一事,痛定思痛,斷不會再如從前那般,還望阿耶——”說到此,楊行簡又腆著臉看向楊知遠試探道:“替兒子在陛下面前說和說和.”

“好了,你在想什麼,我還能不清楚?”

一聽父親話中有鬆口之意,楊行簡頓時眸中劃過一絲光芒,就在他要再開口確認時,外面卻是響起了匆忙的腳步聲。

“阿郎,紫宸殿的劉內官來了.”

此話一出,楊知遠意外地看向俯首稟報的戶奴,下一刻便聽到楊行簡禁不住嘀咕道:“這都入夜了,劉內官怎麼會來咱們這兒.”

“請去前廳.”

就在楊知遠吩咐時,那戶奴卻是猶豫地道:“回阿郎,劉內官特讓小的稟報,此番是代陛下秘密來訪,就不必大張旗鼓地叨擾了——”此話一出,楊知遠很快察覺出不對勁來,低眸瞬間再抬眸已是出聲道:“那就將人請過來.”

待戶奴離開,一旁的楊行簡出聲道:“劉內官如此神神秘秘,莫不是陛下又有何要事要與阿耶商議.”

“管好你的嘴.”

聽到父親的嚴厲提醒聲,楊行簡見楊知遠面色不對,便再不敢多言。

很快,隨著軟簾一響,一身常服的劉守成已是面色如常地走進來與楊知遠行下禮來。

“洛陽王,大郎君——”劉守成作為天子近侍,便是太子等一眾貴胄也給幾分尊敬,因而此刻楊知遠亦是給足面子地道:“內官見外了,快請坐.”

衣料窸窣間,待眾人落座,戶奴奉上茶離開後,楊知遠率先開口道:“內官深夜而至,可是有何要事?”

劉守成聞言看向一旁好奇的楊行簡道:“奴婢這是來為大郎君道喜的.”

此話一出,楊行簡詫異道:“為我?”

眼看劉守成點了點頭,楊行簡心下漸漸激動起來,但一旁的楊知遠卻是從劉守成眼中看出了幾分道喜以外的異樣來。

“大家已經命人擬詔,待洛陽王您前往洛陽不久,便會論功恢復大郎君扶風郡王的身份,遷鄞州刺史.”

此話一出,楊行簡當即眸光大震,欣然之情溢於言表,天子不僅恢復他的爵位,還升了他實職,鄞州離長安極近,可謂是天子腳下的好地方,去那作刺史,只怕要不了幾年就能回到長安升入六部。

越想下去,楊行簡越是忍不住激動,這當真是求什麼來什麼。

而與之相反,老謀深算的楊知遠卻是察覺出其中的不對來,見身旁的楊知遠如此,楊知遠皺眉道:“大郎,你先下去,我與內官有事要議.”

楊知遠話一出,得了這好訊息的楊行簡也不多問,當即喜不自勝地離開了。

此刻靜默中,劉守成與楊知遠對座良久,便聽楊知遠率先打破寧靜道:“陛下可還有旁的旨意.”

聽到此話,劉守成與楊知遠對視一眼,隨機恭敬地從袖中抽出一本書,又取出一個手掌大的盒子來。

楊知遠看了眼書冊,竟是一本《抱朴子》,眼尖的他看到書冊被折了一角,翻開之時,發現那一頁寫的不是旁的,正是凡人昇仙之法。

不知為何,雖未曾明白這其中的深意,但一種不祥的預感卻是一點一點自楊知遠心底攀升。

下一刻,燭火搖曳中,楊知遠將手伸向那盒子,緩緩開啟,看到的竟是數枚硃紅藥丸。

幾乎是同時,楊知遠手中一滯,越發屏息。

“這、這是何意?”

聽到楊知遠話中的異樣,劉守成只作未聞,依舊恭敬道:“近些日子道清仙人為大家研製了凡人昇仙的仙藥,大家得後大喜,特命奴婢將此賜給您,共享功德.”

仙藥?楊知遠看著那幾枚藥丸,心下深知事情並不會如此簡單,果不其然下一刻劉守成便道:“大家說,這一番心意,您莫要辜負為好.”

楊知遠聽到此話身形微震,下一刻劉守成便將一封薄如蟬翼的紙頁遞來:“這是大家親自所書,只請洛陽王閱.”

這一刻,壓抑緊張,甚至忐忑不安的氣息突然一齊衝了上來,只見他指尖似是顫抖般觸碰上,良久抖開,看到那十六字天機,他瞬間恍然大悟。

卻是悔不該當初。

當那天機石問世時,他以為這是上天也在幫他剷除東宮,卻不曾想這竟是他的送命石?“不、不,這必是有人從中作梗,設計陷害於我,我要面見陛下!”

幾乎是同時,在瀕臨死亡的逼迫下,楊知遠再也止不住心下激動,當即起身就要朝外走,頭一次失去了理智。

“洛陽王莫急,大家還有些東西,要奴婢送與您.”

就在楊知遠掀開軟簾那一刻,隨劉守成而來的一名內侍卻是堵在了門口,雙手捧著一個小箱子,遞到了他的面前。

“洛陽王還請過過目.”

劉守成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兒,楊知遠聞言緩緩伸手,當開啟箱子,看到裡面的東西時,頓時臉色慘白,一顆心徹底墜入谷底。

因為裡面放的,竟然是這些年來官員彈劾他的奏疏,百姓的血印書,還有他自弘農到長安所貪汙索要的一切帳目明細。

在劉守成的揮手下,內侍很快將箱子放在原地,人已麻利退了出去。

“大家說,您若能體諒他為君苦心,願為楊氏天下擔此重任,大家必會記著您的犧牲,加封扶風郡王為宣王,您的諸子也會得到該有的爵位,必能榮華富貴一生.”

劉守成的話平靜如鈍一次一次擊打楊知遠的心,此刻他才第一次切身體會到他這個一母同胞的弟弟的可怕,放縱他一步一步走入深淵,到了此刻才讓他看到自己早已深陷泥潭無法自拔。

他在逼他,逼他做決定。

可時至今日他哪有什麼決定?做是死,不做亦是死。

只那一箱不可見人的罪證,都足夠列下數十罪狀,將他送上刑臺。

所以他們這位天子是在告訴他,與其因罪而死,遺臭萬年,倒不如主動求死,既能保清名,亦能保他的子孫後世。

好啊,好啊,好一位運籌帷幄,執掌天下的帝王。

竟是將他玩弄於股掌——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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