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五這日,隨著鼓聲號角動地而起,城門大開之時,在文武百官,長安百姓的按班排列下,凱旋而歸的天子旌旗終於烈烈飄揚於凜冽堅勁的寒風之中。

在層雲密佈,正醞釀著一場大雪的霧靄天空下,鐵騎的鏗鏘之聲響徹長安,一身戎裝的楊崇淵正襟危坐在頭馬之上,馬蹄所到之處,無不是百姓跪地叩拜聲,和心悅誠服的贊祝聲。

因著太子楊延尚在下邽處理善後的事宜,未能及時趕到長安,今日的百官隊伍自是由宣王楊知遠領頭,上柱國李章、太子太傅陸周緊隨其後,依次等候在朱雀門前,朝著漸行漸近的天子大軍俯下身去。

“陛下神勇,我軍威武——”這一刻,在朝臣百姓的陣陣高聲下,站在不遠處的李綏清楚地看到了馬背上的楊崇淵傲視群雄、睥睨天下的自信與傲氣,這一刻的他用孤注一擲的決心,蕩平夷敵的謀略,詮釋了何為寶刀未老,因為在場的李綏能深切感受到眼前的他正如一柄久未出鞘,積壓在寶匣裡的寒刃,就在出鞘的那刻,鏗鏘龍吟之聲已足以震懾天下人。

耳畔震顫之聲不絕於耳,李綏的神情鎮靜極了,唯有一雙手一點一點攥著,不肯放開。

楊崇淵的確為一代梟雄,而這也無不告訴李綏,眼前這個人的能力之盛,城府之深,於她、於李家、於東宮而言都將是極大的阻礙。

隨著楊崇淵回京,看似平靜的長安頓時如寒冰之下的急流,再也按捺不住洶湧之勢,趁風而起。

就在楊崇淵安置的當夜,原本因楊延親自前往下邽撫慰百姓而漸漸消弭下去的讖言之說突然再次甚囂塵上,儼然呈一發不可收拾的勢態。

次日一早,毫無意外議政的宣政殿成了據理力爭之地,唇槍舌戰的聲音幾乎清晰地傳到了龍尾道守衛處,聽得他們皆面面相覷,默然垂下頭,深知此事的嚴重性。

“陛下,熒惑犯紫薇,主大凶之象,而此星又恰起東方,聽聞此次下邽地動當日,又傳出東宮太子殿下欲往下邽視察一事,以臣愚見,這當是上天知陛下聖明,憫萬民性命,適才於下邽降下災禍,其中的警示之意,望陛下慎之,重之,不可不防啊——”聽得此話,一句冷笑之聲公然響在大殿之上,眾臣看去之時,便見太子太傅陸周手持朝笏,嘴角毫不在意地彎了彎,斜眸冷眼看向那進言的人,不徐不疾地道:“既知是愚見,又怎敢呈現天子面前.”

“我——”此話一出,那進言之人頓時在不少朝臣忍不住低頭憋笑地注目中漲紅了臉,若是旁人便罷了,可眼前的陸周是天下大儒,身居太子太傅之位,又是天下英才的老師,當朝的祭酒。

便是眼前龍座上的天子尚且對他敬重幾分,他又如何敢像對待旁人般輕易叫囂。

“陸太傅當真是性情中人.”

就在此時,一直未曾發言的宣王楊知遠含笑禮貌地看向陸周,頗有幾分緩和氣氛道:“這宣政殿乃諸公各抒己見之地,諸位憂國憂民,為天下生民說情請命,乃是本職,又有何聰愚之分.”

聽到這話,陸周終於側首看向對面之首的楊知遠,看似軟和,說出的話卻比刀還利。

“方才那些厥詞字字直指東宮,無不是想說下邽之所以地動,皆是太子殿下之過,是太子殿下衝撞陛下,上天為了預警,刻意選在太子殿下入下邽之時降下災禍,卻不想太子未去,反連累了百姓?”

聽到陸周毫不遮掩,堂而皇之將這些話宣之於殿堂之上,天子面前,眾人皆臉色異變,噤若寒蟬地不再多言,唯恐牽扯上自己。

見眾人如此,陸周卻是公然看了眼進言之人,又轉而看向宣王道:“宣王莫不是還認為他說的對,信了這些鬼神之說,無稽之談?”

此話一出,宣王也是笑意僵滯,若他說是,那便是公然站在了東宮的對立面,擺明了立場,若說不是,那這場戲又要如何唱下去?之前聽說過陸周此人食古不化,卻未曾想也會逞這些口舌之利。

“陸太傅乃太子太傅,自然是有立場,但又如何能妄言這天降警示乃怪力亂神之說,也不怕衝撞了天上諸神.”

就在此時,早已得楊知遠授意的言官站了出來,不疾不徐地駁斥道:“當年孔聖人不提鬼神之事,乃是心存敬畏,這數百年來,歷朝歷代有哪一位帝王不以天象警示自省,就是陛下也向來敬重,常常與三清觀的道清仙人論這天地道法,難道於太傅眼裡也是無稽之談?”

一出此話,陸周自然知道眼前這廝是將皇帝立在了面前,如今天下誰人不知那道清,雖不過而立之年,卻是自詡遊歷散仙,可知人過去,更能看他人未來,而他之所以能得楊崇淵之敬重,便是曾親自點犀角香,讓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天子看到了逝去的長子魂魄,引得這位向來喜怒不行於色的帝王落下常人之淚來。

這一事傳的神乎其神,以至於現如今人人都敬畏地尊稱他一聲道清仙人,就連楊崇淵也因此在宮內修建了三清觀,特請其入住觀內,講道研學。

“下邽地動,太子殿下卻是與太子妃不顧自身安危趕去撫慰百姓,與百姓同吃同住,哪怕地動不止,危險之至,也未曾有一刻退卻之心,如今下邽百姓無不感激陛下聖恩,感念太子殿下賢德,才能如此之快重建家園,更何況此次地動並無百姓傷亡,有驚無險,皆是沐浴陛下聖德,反倒是長安有些有心人卻是一而再再而三傳播謠言,誣陷太子之名.”

聽到有人義正言辭站出來為東宮說話,宣王當即不露痕跡地側眸,眯了眯眼,身後立即便有人道:“太子殿下既為儲君,又有監國之名,代替陛下巡幸下邽,撫慰百姓,自是應當,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難道因為天災之後太子殿下的這番舉動,便能抹滅因這天象而降下的災禍嗎?”

若非東宮犯紫薇,又怎會有災禍示警,牽連百姓?這一句話雖未脫口,但已不言而喻。

就在這吵得不可開交之時,一個守在殿後的內官聽到這兒,微微垂頭,掩住眸底的憂心不安,當即小心翼翼退了下去,直奔楊皇后所在的立政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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