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長安城迎來第一縷光芒時,代替天子檢閱三軍的太尉楊崇淵便在金吾衛與禁衛的簇擁中,略過朱雀門外兩邊的朝臣和百姓,身著戎裝握韁而出,朝著京郊而去。

一路之上,旌旗烈烈,浩浩蕩蕩綿延至盡頭。

待到了檢教營,整裝待發的將士們早已列陣候於教場之上,相比於長安城內的繁華似錦,這裡更帶著神聖不可侵犯的凜冽之氣。

一馬當前的楊崇淵目光掃過營內外眾人,鷹一樣的目光攜著層層難以言喻的肅殺與威嚴,其中的野心幾乎迸發出來,昭然若皆,讓人恍然忘了他是當朝太尉,而非當今天子。

“嗚——嗚——”隨著號角低沉的響起,戰鼓之聲也緊隨而來,震顫的大地也在為之而動,樹林裡的鳥兒也撲閃著翅膀啼叫著。

“恭迎太尉!”

“恭迎太尉!”

在眾將士的鏗鏘致敬聲中,楊崇淵以王者之尊,驅馬帶領著身後浩浩蕩蕩的隊伍朝著點將臺而去,每一步,胯下的汗血寶馬都似他的主人一般,捨我其誰地高昂著頭,顯示出獨一無二的氣度。

直到了臺下,早已有將士親自替他握韁,在將士們眾望所歸地目光之下,楊崇淵翻身下馬,獨自一人拾階而上,直到立在最高處,俯瞰眾人的那一刻,便見他霍然振臂,臺下頓時斂聲不語,一片莊嚴肅穆。

“我大周的將士們!”

環看臺下滿懷敬仰的一張張臉,冑甲加身的楊崇淵帶著朝堂上少有的殺氣與霸道,眸光嚴肅,語種凜凜地道:“古來青史誰不見,今見功名勝古人。

今日起,踏出長安,你們就是大周的英雄,是天子的威儀,是萬千黎民百姓的期盼,是你父母妻兒的榮耀,你們將攜我大周天子的軍令,以王者之師征伐無道夷敵,在你們的身前站著的是殺我國人,犯我國土的突厥人,站在你們身後的是等待你們歸來的親人族人,從踏入疆場的那一刻,君當以滅敵寇,保家國為榮,以不破樓蘭終不還之決心,將突厥趕出我大周疆土,趕回他們的沙漠戈壁,將士們,用你們手中的刀,手中的劍,告訴四方胡虜,凡有敢犯我強周者,誓必亡其國、滅其種、絕其裔!不成功便不還——”“不成功便不還!”

“不成功便不還!”

“不成功便不還!”

這一刻,三軍男兒的血性與獵殺的本性似乎就此解除了封印,從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楊崇淵看到了毫不留情的殺意和憤怒,那烈火灼灼的目光中,彷彿能啃敵骨,飲其血,啖其肉一般。

“六月棲棲,戎車既飭。

四牡騤騤,載是常服。

玁狁孔熾,我是用急。

王於出征,以匡王國。

比物四驪,閒之維則。

維此六月,既成我服。

我服既成,於三十里。

王於出征,以佐天子。

四牡修廣,其大有顒。

薄伐玁狁,以奏膚公。

有嚴有翼,共武之服。

共武之服,以定王國。

玁狁匪茹,整居焦穫。

侵鎬及方,至於涇陽。

織文鳥章,白旆央央。

元戎十乘,以先啟行。

戎車既安,如輊如軒。

四牡既佶,既佶且閒。

薄伐玁狁,至於大原。

文武吉甫,萬邦為憲.”

隨著刀劍碰撞盾牌發出的厚重聲響中,這些即將出徵的將士們踩著這片土地,跟隨臺上令他們仰望的太尉唱起了出征的戰歌——而在這雄渾壯闊的戰歌迴盪在綠林中,餘音陣陣之時,沒有人發現綠林中隱隱傳來刀槍劍戟擦過樹葉叢林的窸窣聲,還有無數緩緩逼近的腳步聲。

待到一曲終了,此次帶領三軍出征的驍勇侯楊晉身著天子所賜金色冑甲,朝著臺上而去,即將親手接過天子軍令。

“授軍令——”在眾人嚴正以待的注視下,楊晉停駐在楊崇淵身側,在奪目的陽光照耀中,側顏堅毅如刀,身姿威儀如山,當他尊敬地按劍頷首,隨即雙手掌心向上托起,便能看到楊崇淵嚴肅卻與有榮焉地將放於錦盒中的軍令遞到他的手上。

“轟隆——”“轟隆——”幾乎是在交接的同時,驟起的火藥彷彿是震耳欲聾的天雷滾滾炸開來,轟鳴聲也瞬間如海潮一般貼地襲來,煞時間風雲變幻,天地變色,伴著一處又一處動地的搖晃和劇烈的震動,沖天的煙塵將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隱約間只能看到被炸飛的殘肢斷軀,響徹天際的痛苦慘嚎聲也幾乎充斥了耳膜。

不過轉瞬間,眼前已變成了慘烈的修羅場,令人毛骨悚然,五臟六腑都為那皮肉燒焦,無所不在的血腥氣味而翻湧。

待到煙塵漸消,鋪天蓋地的箭雨又一次從四面八方朝著點將臺而來,掩護楊崇淵的楊晉見此,當即怒目圓睜,暴喝一聲道:“全軍列陣,保護太尉!”

說話間,攜著無盡冷冽的喊殺聲頓時從四面八方包圍而來,而臺下的將士此時也已反應過來,紛紛拔出刀劍,與這隻來者不善的軍隊對峙起來。

“尚書令?”

猶如一根弦緊張拉扯著的教場上,楊崇淵氣定神閒地一句話讓茫茫人海中的上官稽背脊一僵,幾乎是不可置信地看過去。

看著點將臺上安然無恙的那個人,上官稽幾乎憤怒地咬緊牙關,再環看林中慘烈的場面,他如何也未曾想到,埋藏已久的炸藥沒有炸死楊崇淵那個奸賊,炸的卻是天子僅剩的上林苑羽林衛。

看到上官稽一副恨不得殺他而後快的模樣,楊崇淵卻是看了眼他身後的羽林軍中氣十足地道:“上官稽,勾結天子羽林衛,你這是想要步鄭肖的後塵,走大逆不道的老路了?”

“楊崇淵!你這個賊子——”面對楊崇淵“正義”的指摘,上官稽再也不復從前的隨和隱忍,取而代之的是步步緊逼地怒斥。

“身為我大周的臣子,你不思天子的恩德,反把持朝政,獨攬朝綱,謀殺先帝,不敬天子,殘害忠良,弒殺皇嗣,樁樁件件,罄竹難書,如你這般罔為人臣之人,我上官稽便是拼卻這一命,也要將你除去,還以天下太平!”

原本對於這些老生常談的話,楊崇淵並不上心,唯獨在聽到“謀殺先帝”四個字上,他卻是不宜察覺地拂過一絲陰鷙。

異常的寂靜之中,楊崇淵冷然一笑,睥睨地看向羽林衛後那一人,如同看著擋車的螳臂般道:“亂臣賊子,也膽敢羅織罪名,為你的謀逆之舉粉飾門面.”

“是與不是,天知,地知,你捫心自知,今日我便送你下黃泉,向先帝和天家列祖列宗請罪!”

聽到上官稽這豪言壯語,楊崇淵幾乎是放聲大笑,隨即眼尾微挑,帶著不加掩飾地不屑道:“不自量力.”

“三軍聽命!”

“嗬——”隨著冑甲碰撞聲,楊崇淵環看被羽林衛包圍的將士道:“今日謀逆犯上者,殺無赦!”

此話一出,雙方頓時劍拔弩張,而上官稽也頓時殺機盡現,拔出手中利劍道:“誅殺逆賊!殺!”

話音一落,原本隱藏於三軍之中的突厥兵頓時倒戈相向,朝著楊崇淵手下的兵馬亮出明晃晃的刀劍來。

這一刻,眾人頓時明白了,因突厥人勇猛善戰,所以大周的軍隊裡由來便有一隻突厥兵組成的軍隊,其中收編的不是沙場投降的突厥兵,便是甘願來大周謀生的突厥人。

可此刻這些人,竟然也被他上官稽給收買了!看著這突然的變故,眾人皆變了臉色,唯獨楊崇淵唇邊泛起滿含深意地弧度。

好似,看著牢籠裡的困獸遊戲一般。

“你以為這樣,便能困住我?”

說話間,充斥整個山林的冑甲碰撞聲和喊殺聲再起,不過片刻便將整個山林圍了個水洩不通,而在這其中,他們還看到了那獨有的虎紋赤黑旗。

“杜陵常萬山在此!誓死尊天子,護太尉!”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譁然,因為人人都知道,常萬山便是御陵王趙翌麾下的猛將,虎賁將軍常歡。

可,可他的軍隊不是染了瘟疫,被困蘭州嗎?“趙翌!趙翌——”不甘、憤怒、殺意幾乎從齒縫中溢位,看著那虎眉豹目的常歡,旁人再如何不明白,此刻的上官稽也早已是清清楚楚了,他竭盡一切,將趙翌困在了蘭州。

沒想到,還是走了鄭肖的老路。

反倒為趙翌回京救援找了一個絕佳的障眼法!“尚書令,若是就此罷手,還能回頭是岸.”

聽到楊崇淵語中不宜察覺的輕蔑與戲謔,上官稽當即雙拳緊攥,死死射向臺上那個毫不慌張的身影。

不,他不認輸,便是死,也不會認輸!“我上官稽此生絕不會與你這等佞臣奸賊為伍!”

看到這一幕,楊崇淵笑著搖了搖頭,下一刻,便眸中霍然一凜,緩緩抬起右手,輕輕一擺四指,彷彿彈指間便要將眼前一切灰飛煙滅一般。

“誅!”

話音一落,整個山林頓時充斥著聲嘶力竭的吶喊聲,在刀劍碰撞冑甲,劃開血肉,頭顱應聲滾落在地的那一刻起,雙方便如嗜血的惡獸,人人皆殺紅了眼,猙獰的面容上是你死我活,無休無止的殺戮。

“此處危險,護送太尉離開.”

隨著楊晉令響,楊崇淵與身前緊緊保護著他的楊晉默然一點頜,護衛在他們父子身邊的將士當即以陣聚攏,帶著他們撤離。

就在要撤離這紛亂的戰場之上時,楊晉忽然聽到急速如流星的聲音穿林破空而來,隨之方側首,便有一絲冰涼的疼痛拂過他的臉頰。

“保護太尉!”

看到樹上釘著的那隻羽箭,楊晉頓時心下一驚,當即厲然出聲。

幾乎是不加思索地轉身將自己擋在楊崇淵身前。

而拔劍抵擋的那一刻,他看到了鋪天蓋地的羽箭從對面的高崗上朝著他們肆虐飛來。

幾乎,充斥了他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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