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未待值夜的念奴來喚,李綏已是先醒了,惺忪睜開眼時,李綏隱隱聽到了窗外“嗚嗚——”地風聲,寂靜中,李綏緩緩從溫暖薰香的被褥中坐起,聽到屋內窸窣聲,在外的念奴連忙穿好衣服喚了服侍婢女進來。

一看到李綏坐在床上,念奴已是緊張地上前道:“外面還吹著風,郡主怎的就坐起來了,若是著了涼怎麼辦——”看著上前的念奴一如既往地絮叨,一邊喚人上前服侍她起身盥洗,李綏不由一笑,難得小娘子氣地曲腿支起下頜打趣道:“念奴,你還未出閣便是小管家婆了,待到日後必得嫁個將軍府,才不枉你這一身管家才能——”“郡主,您又沒正形了——”近前念奴聞言臉上一紅,對上自家郡主亮瑩瑩的眸子更是不好意思,只能嬌嗔地回了她一眼,便見外面的玉奴也抿笑偷偷看了一眼,跟著進來侍奉。

“幾時了?”

知曉念奴人雖絮叨,臉皮卻薄,李綏便也不再打趣,已是任由人服侍著盥洗。

“回郡主,已是卯時三刻了.”

念奴一邊回著話,一邊為李綏遞了熱帕道:“今日天寒,昨兒夜裡又熱鬧的久,您怎的起這般早,不再睡會子.”

李綏接過熱帕輕輕蘸了蘸臉,隨即含笑道:“今日是咱們郡公夫人敬茶的日子,我怎能不早些起來.”

見李綏如此答,念奴當即了悟地與玉奴對視一眼道:“郡主對郡公夫人當真是好,您方才還覺得奴婢緊張您了些,您對郡公夫人的事何嘗不是這般——”見念奴這般說,李綏笑著道:“好哇,都會打趣我了.”

說罷,李綏便去撓念奴的癢癢,念奴原想躲,卻聽到李綏指著道:“玉奴,快將這丫頭給我攔著,不許她跑.”

話音落下,玉奴已是抿著笑將念奴逮著,任由念奴被撓的快要喘不過氣來。

伴隨著陣陣歡笑聲,李綏已是換了新衣去了朝露院,待到敬茶禮上,便看到身穿綠色縷金百蝶穿花雲緞印花襖裙,高挽著雙刀半翻髻,飾以鎏金累絲嵌寶雙鳳銜珠花卉流蘇冠的寶纓同楊延走了進來,一入裡對上李綏的笑眸,寶纓白皙粉嫩的容顏更顯嬌柔,一時叫人分不清究竟是額間的牡丹花鈿襯得人美,還是人襯得花鈿美。

“兒子叩拜阿耶、阿孃——”“兒媳叩拜阿耶、阿孃——”今日闔府各院的人皆裝扮正式地集聚屋內,此刻看著眼前佳兒嬌婦向自己行下大禮,楊崇淵一向不喜形於色的沉穩臉上也起了些微波瀾笑意,一旁坐著的李氏就更是止不住眼角的笑意,連連道:“快起來吧——”眼看楊延溫柔地扶著寶纓起身,李綏看著唇畔笑意更鬆了些,下一刻伴隨衣料窸窣聲,婢女們已是奉上茶來,當含笑的眾人看到楊延朝著寶纓頷首鼓勵的笑,不由有人出聲打趣道:“瞧瞧,當著咱們的面,二郎君可將咱們的郡公夫人照顧得甚好.”

聽到這番話,座上楊崇淵夫婦倒也笑著未覺無禮,只寶纓含羞地上前接過茶,敬茶時沒有絲毫錯誤,反倒是舉止溫柔得體,讓人觀之覺美。

李綏向上看去,只見李氏也是極為地滿意含笑看了眼身旁銀娘,待銀娘遞上托盤來,李氏已是隨和地探手取出綴著珠玉的錦盒,輕輕開啟,裡面竟是放了一對嵌寶赤金攢珠手鐲,只一眼便能看得出是巧奪天工之作,深覺豔羨。

“這一對手鐲是吩咐宮裡的司珍房所做,你們娘子嬌俏,瞧瞧可喜歡?”

聽到李氏的詢問,寶纓看了眼手鐲,頓覺驚豔,連忙端莊頷首道:“甚是精巧,阿孃所贈,兒媳必好生珍藏.”

李氏笑著將錦盒一合,推至寶纓手中道:“喜歡就好,好生戴著就是.”

“阿孃倒是偏心,這樣好的東西可是沒有我們的份.”

聽到三郎楊徹發聲,一如從前那般有趣好逗,李氏便笑的更深了,看著眼前自去弘農送親歸來後穩重了些,沉穩了些的三子,李氏覺得楊徹許是真的長大了,那一夜母子之間的不愉快,似乎也不知不覺消弭了。

“你一個男兒郎莫不是還要戴這些?”

李氏笑著回應,隨即道:“待三兒媳過門,我必打個一樣好的,你可滿意了.”

眼見楊徹聞言閉了嘴,眾人只當是不好意思了,也都抿著笑看去。

待寶纓親自接過遞到身後蕙容的手中,李氏目光隨和地看向眾人道:“一晃倒是快,轉眼間二郎也娶妻了,如今我也是愈發憊懶了——”說到此,李氏看向寶纓殷切道:“這幾天你且休息,後日起,你便分擔些,讓銀娘服侍你替我暫管府內事務.”

聽到這裡,大夫人曹氏、二夫人崔氏皆是詫異地抬眸,卻見李氏絲毫沒看到一般顧自看著眼前嬌媳道:“我聽你阿孃說了,從前你跟著她學過這些事,便無需擔心,該如何就如何.”

寶纓聞言本還有些懵,但看著李氏如此器重信任她,如何能推辭,連忙應聲謝過。

當敬茶禮罷,眾人退出來時,李綏也不管一旁跟著的楊延,只笑著拉了寶纓對他道:“郡公夫人借我一會兒,你可別與我爭.”

說罷任由楊延無奈地笑看著她們遠去,待入了無竹苑,還未坐穩,寶纓便聽身旁李綏道:“昨日二郎對你可好?”

李綏知道寶纓一向心思細膩敏感,眼看她此刻低下頭,臉上一紅,頗有些諱莫如深的樣子,只擔心昨日楊延與她單獨相處時陌生了些,讓她禁不住多想。

正在等待時,李綏才終於聽得近前人呢喃道:“他很好,只是昨夜——”察覺寶纓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李綏不由探詢地看向蕙容,蕙容卻是笑著道:“郡主您不知,昨夜裡夫人忽然來了月信,郡公竟是親自去了院子裡的小廚房為夫人熬製紅棗薑汁紫砂糖水,還命人加了個湯婆子放在被褥裡讓夫人暖小腹,奴婢們原是想幫忙,愣是插不上手來——”說罷蕙容痴痴笑著看向自家主子,李綏也是又訝異又欣然,看向寶纓時更是難掩促狹道:“那便好,我倒是喝過玉奴念奴她們做的,二郎做的如何也只有你知道了——”見李綏意有所指地湊上前來笑盈盈地打趣她,寶纓再也忍不住捂了她的嘴道:“我就知道你要笑話我——”“我記得你的日子不是這兩天,怎的?”

見李綏些微詫異,一旁蕙容補充道:“今兒請了大夫來,大夫說夫人這些時日許是精神緊張了些,加之大禮繁瑣難免比平日勞累,才會提前了幾日,只需好好休息,日常溫補調養便是,並無大礙.”

聽到這兒李綏才放心了些,知曉寶纓臉皮薄,也就止了後話,轉而坐到她身邊道:“好了,不與你說笑了,今日我見姑母想讓你學著掌管府中內務,這是好事,你向來聰慧,如今正是個在府裡樹信立威的好機會.”

寶纓聞言點了點頭,認真握住李綏的手道:“你且安心,我必會虔心向阿孃學習.”

看著眼前眉目如畫的寶纓,李綏知道她雖是嬌花,卻也是楊氏一手悉心培養長大的,更是將門之女,絕不會是什麼也不會的弱女子,從前不過是離家千里來到這裡,難免有寄人籬下之感,才會事事小心,件件留意,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良善心態,去應對那些無端災禍。

如今既然身已定,成了名正言順的郡公夫人,有了管家的名頭,便有了乘風破浪之力,又何怕不能上得青雲。

“今日我便要入宮去陪阿姐了,姑母也應了,這些日子你我常常通訊,若得空我便出宮來尋你.”

聽到李綏的話,寶纓點了點頭,隨即喚蕙容上前,開啟李氏送的錦盒,順著將其中一枚手鐲推至李綏腕上,一邊道:“此去你且安心,好好陪阿姐安胎分娩,我只在宮外等阿姐的好訊息,也等你回來.”

看著腕上分呈四節,鑲嵌寶石,開口處制有花瓣形釦環,裝有活軸,可自由開合的手鐲,李綏便知必是司珍房花了極精細極巧妙的心思,才打得出這一對來。

可物再珍貴,也比不得她與寶纓二人的情誼。

“好——”當李綏伸手撫過晚上手鐲,對著寶纓含笑應了,二人又一同用了午飯,李綏適才帶上收拾好的衣物,坐上馬車朝大明宮而去。

聽到馬車駛入朱雀大街,外面漸漸人聲鼎沸起來,李綏掃了眼念奴正煮著的茶,玉奴當即領悟地倒了一杯遞上,李綏接過時指尖微微摩挲,待遞到唇邊才輕如落羽道:“宮外如何了.”

玉奴聞言自然明白李綏問的是什麼,只看了眼念奴,念奴頷首轉身將車簾掀開小縫看著外面趕車之人,玉奴這才湊到李綏耳邊極小聲道:“若非太醫令的聖手,那謝氏婦人的胎早已坐不穩,昨日李煒來報,那婦人至多半月就要早產胎亡,他們已按照您的吩咐打點好一切,只待咱們宮裡的指令了.”

聽到玉奴的話,李綏沉默地點了點頭,手中卻已放下茶杯託在手中,感受到掌心的溫度,眸光也越發如一汪無波的深水。

她知道,她要行的事有多兇險,只一步不成,便做不了一局。

但她也不得不為。

成敗在此一舉,哪怕再難,她也要萬全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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