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旋而歸的寇長靖打出了“清君側”的旗號兵臨城下,要清的毫無疑問就是鄭家父女。

來的還不止他一方軍隊,闞虎的東南軍也在路上。

其他諸路大軍要麼群起響應,要麼靜觀其變,就是沒有明確表示支援鄭家的。

京城徹底亂成了一鍋粥。

鄭國公還欲垂死掙扎,借京畿駐軍牽絆住寇長靖,同時命九門戒嚴,以保證小皇子登基儀式照常舉行。

寇長靖不是要“清君側”嗎?等小皇子登基,成為大周真正的皇帝,就可以明發諭旨,詔諸路大軍赴京“勤王”,誅殺反賊寇長靖!計劃的很好,可是鄭黨已經慌了。

他們雖然依附於鄭家,終歸不是鄭家人。

鄭家沒有回頭路,所以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他們再跟下去,眼看就要搭進全幅身家性命……五城兵馬司和戍守京城的那些人就更不用說了,他們中的大多說只是聽從首領指令,如今首領都亂了陣腳,他們自也不會傻到白白送命。

想著殊死一搏的鄭國公,並未將這些細微的人心浮動放在眼裡。

登基大典倉促舉行,百官畢至,就連一直告病在家休養的張相也到了。

小皇子一身明黃龍袍,由鄭貴妃抱著出現在太和殿,眾人心思各異,小皇子哭鬧不休。

鄭國公把能免的流程都免了,匆匆宣讀完遺詔,就要請御駕前往圜丘祭告上天。

就在這時,鄭貴妃的貼身宮女走了出來。

他旁若無人的走到大殿之上,也不多言,直接動手。

散發髻、寬衣衫,一陣骨骼錯動的脆響之後,出現在眾人面前的哪裡還是什麼宮女,赫然是個男人。

鄭貴妃的貼身宮女竟然是個男人!!!這還有什麼可說的?傳言都是真的,鄭貴妃淫亂後宮,她抱著的這個孩子就算不是忠勤伯家的庶孫,也是個私通下的野種。

現場如鼎沸一般,斥罵聲不絕於耳,鄭貴妃視若未見、置若罔聞,只怔怔看著自己的情郎。

“為何……”被她稱為元郎的男子也正看著她,眼中似有情似無情,說出的話卻是字字如刀。

“你可知,當年你父親為了將你我二人拆散,對我爹孃弟妹都做了些什麼?在他間接害的我家破人亡之後,你我如何還能回到最初.”

鄭貴妃慘然一笑。

假的,原來都是假的。

這些年她深宮苦熬,唯一的支撐,竟然是假的……笑容湮滅在嘴角,鄭貴妃閉上眼,真正心如死灰。

鄭國公就知道這個人早晚會壞事,偏女兒豬油蒙心片刻也離不得他。

“來人!把這個瘋子,不,把這個刺客……”他語無倫次的指著元郎,命令殿前軍將其拖下去處置。

“且慢.”

老僧入定般的張相終於出聲了。

卻不是理論鄭貴妃的姦情,而是拿出了一份詔書。

是萬德帝的遺詔,詔書上明確寫著傳位於閔王。

張相面向群臣,不急不緩道:“皇上早已發現鄭家的陰謀和貴妃的不軌,無奈精力和體力皆已不支,唯恐被暗害,這才早早立了傳位詔書,交予本官保管.”

萬德帝對張相既不親近也無信任可言,詔書怎麼會交給他?這個暫且不提,這番話還暗藏著一個資訊——萬德帝是被暗害的。

不管萬德帝為君如何,他畢竟是皇帝,若真死於非命,那還得了!更不得了的還在後頭。

張相緊接著拿出了第二份詔書。

這份詔書一看就有些年頭了,立詔書的人不是萬德帝,竟是先帝。

詔書的存在已經震住了在場所有人,詔書的內容更是驚駭無比。

原來,當初先帝並未傳位給恭王,也沒有傳位給當時的閔王。

先帝和閔王父子交惡、矛盾殊深,心知他厭惡皇宮,必不會領旨,乾脆越過他將皇位傳給了自己剛降生不久的皇孫,也就是現在的閔王。

滿殿譁然!張相宣讀罷,將詔書分別給老安王和幾位元老大臣過目。

慎而又慎,再三辨認,確定是先帝筆跡無疑。

老臣們涕淚沾巾,老安王更是一口一個皇兄捧著詔書痛哭不止。

詔書竟然是真的?!那麼問題來了,先帝既然沒有傳位給恭王,恭王當年手持的那份遺詔又是哪裡來的?且還有景太妃作證……老安王命人去請景太妃,但其實每個人心中都已有了答案。

萬德帝果然“得位不正”!事已至此,不管鄭貴妃手裡的遺詔是真是假,不管小皇子是不是萬德帝血脈,都已無追查的必要了。

至於傳位於閔王的那份詔書——一個得位不正的帝王,一個弒君篡位之徒,出自他手的詔書如何還能稱之為詔書?按照先帝旨意,原本就是要傳位於現閔王的。

這一錯錯了近九年,是時候撥亂歸正了。

眼看大勢已去,已無退路的鄭國公和範鹹徹底瘋狂,想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推小皇子上位,而後毀了詔書並殺了在場所有人,這樣一來就沒有知情者了,一切還可以按原計劃進行。

隆隆的腳步聲和甲冑撞擊聲由遠及近,太和殿內外迅速被禁軍包圍。

齊刷刷的刀尖在殿內引起了不小的騷亂,窮巷之狗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

張相仍舊八風不動。

“鄭煒,你要謀反不成?”

鄭國公一聲哼笑,還未來得及得意,一個小太監連滾帶爬跑了進來。

“報!京畿駐軍歸、歸入了遼東大軍,東水門守將石契和褚壽信開啟城門,迎寇長靖入城……”“什麼?!”

最後一道屏障,寇長靖他,不費一弓一箭就進來了?殿內的形勢陡然間也發生了變化,但見包圍著眾大臣的禁衛竟然有一多半調轉刀頭對向了他。

不用看,殿外定然也是一樣的情況。

鄭國公目眥欲裂,生生嘔出一口血來。

這是天要亡他鄭家啊!!!範鹹扶住他,道了聲未必。

“咱們還有最後一個籌碼.”

“什麼籌碼?”

“秘閣的人收到訊息,已經知道了閔王藏身之所,正在趕去……”屋外,刀劍碰撞聲、箭矢飛羽聲,聲聲入耳。

屋內,季妧和六神無主的任盈珠以及同樣沒有武力的白扣白芍擠在一起,慄慄危懼。

誰能想到,都到了最後關頭,滿以為勝券在握時,還是被找到了。

不是官兵,看裝束和出手的狠辣程度,應該是秘閣的人。

按照安排,今天的登基儀式大寶是要出現的,季妧將地址告訴滕秀,滕秀一早就去迎大寶了,走時還帶了幾個護衛。

如今這邊的人手也就剩下六七個,還有一個羅蘭。

不到對方人數的一半。

與人纏鬥在外的羅蘭怕有閃失,打鬥間隙喊白扣帶姑娘去地窖。

白扣白芍率先出去探視情況,輪到季妧時,亂箭飛射,哪裡還出的了屋?季妧出不去,白扣白芍也回不來,白芍小腿更是中了一箭。

季妧隔著緊閉的門板,讓躲在柱子後的白扣不要再管她,趕緊帶白芍去躲躲,晚了就沒命了。

白扣含著淚,喊了聲“姑娘一定要小心”,扶著已經快要痛暈過去的白芍去了地窖。

季妧閂上門栓,回身看向任盈珠。

“嚇壞了吧?你……”一直扒著視窗觀戰的小丁突然嗷嗚叫了一聲。

季妧轉臉看小丁,冷不防任盈珠已經到了近前。

就在這一瞬間,季妧心中警鈴大作,下意識閃躲。

然而已經晚了——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向她腹部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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