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日,季妧真是過得水深又火熱。

寇長卿雖然答應了“不經常來”,但基本上也是三天一趟。

兩個心懷鬼胎的人,每個表情、每個眼神都要經過深思熟慮,出口的每個字更是要三思再三思。

季妧為了應對這種頻繁的夜探,都快神經衰弱了。

更可怕的是寇長卿竟然還提出要給她換個大點的宅子!理由是住在桐花巷這種地方太委屈她了。

季妧當時幾乎就要忍不下去了,硬逼著自己忍了下去。

同時越發肯定了之前的猜測——她住在任何地方,都不可能再跟衛家二老撇清關係。

一切都在寇長卿的掌控中,距離遠近於他而言沒什麼不同,不然也不會提出要給她搬家。

但季妧會同意才怪。

如果住進他準備的宅子,那真是自己鑽進了鳥籠,從此事事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他玩弄於鼓掌之中。

雖然現在也沒好到哪去……這事以季妧發火將寇長卿趕出門而告終。

季妧義正辭嚴的告訴他,她要搬也是搬去將軍府,走正門,住正院。

才不去什麼別苑私宅。

不清不楚的住進去算怎麼回事?不是拿她當外室又是什麼?分明是變了心、改了意,想金屋藏嬌、享齊人之福,才這麼輕賤她、作踐她!然後由他扯到漢昌侯,最後又扯到了天下男人皆薄倖……寇長卿到底是頭一回遇到潑婦撒潑,一時間被懟的啞口無言,甚至有些無可奈何,之後就絕口不提搬家的事了。

糟心事遠不止這一樁,侯府那邊也不肯讓她消停。

那日漢昌侯灰頭土臉離開桐花巷,季妧以為,但凡是個要臉面講尊嚴的都不會再來。

沒想到翌日他又來了,隔日開啟門他還在門口站著……說的話翻來覆去無非就那幾句——他想通了,都是他的錯,他要贖罪,請季妧給他機會。

季妧開始還是有所剋制的,說話雖不好聽,但也不算太露骨,好歹給他留了層顏面。

但她剋制一回、剋制兩回,總不能一直剋制下去。

她對討厭的人沒那個耐心。

所以到了第三回,直接揮掃帚、放小丁。

漢昌侯那張禍水美人臉,繼捱了季妧一拳之後,又被掃帚條子劃了幾道印子。

季妧是真打,若非尉大管家關鍵時刻英勇護主,他的下場只會更慘。

季妧看尉大管家年紀大了才收手,小丁卻不分什麼男女老少,通通一視同仁,撲上去就是一頓撕咬。

當然不會真的咬,季妧事先交代過,就是做做樣子。

不過憑它那體格,做做樣子也夠嚇人了,再說別人又不知它是做樣子。

漢昌侯的貼身護衛,除了雅正和澄明,還有瑞陽與端硯,這四人倒是都有一身好功夫,且隨身都佩著劍器。

不過佩了也沒有用武之地,因為侯爺吩咐了,不許拔劍,不許嚇到小姐,就連欺負小姐的狗也不行。

最後的結果就是,他們一臉麻木的避來避去,其他人則被追的雞飛狗跳鬼哭狼嚎——那叫一個慘。

飈沒白髮,那次之後,侯府的人已經多日沒來了。

可不是!再不好好養養,真破了相怎麼辦。

尉老夫人看見自己兒子又捱了打,也該管管他了,最好永遠別放他出門。

鬧出如此動靜,想不引起巷子裡其他幾戶注意也難。

好在這一片住的都是市井百姓,不認識什麼漢昌侯,漢昌侯除了頭一回誇張了些,之後也都是輕車簡從。

然而瞧著就不是尋常人的陣勢,該好奇的還是會好奇。

季妧每回打巷子裡過,投向她的無一不是揣度度量的眼神,背地裡還不知怎樣議論。

這個季妧倒不在意,她擔心的是隔壁。

這邊都注意到了,隔壁巷子呢?一般人不認識漢昌侯,衛家人該是知道的。

唉……季妧已經不抱幻想了,知道就知道吧,不認就不認吧,暫時也只能這樣了。

短時間內她也不打算再登衛家的門了。

一來是礙於寇長卿的眼線,再就是避免老人家看見她鬧心。

不過讓她傷心的是,衛家不讓她進,卻肯讓小紈絝進。

事情是這樣的——某天早上吃罷飯,小紈絝破天荒出了門,中午也沒回。

季妧還以為他終於想通,肯回自己家了,又或者聽從她的建議,找親戚商量辦法去了。

正打算放鞭炮慶祝一下,小紈絝又回來了。

更氣人的是,他中飯竟是在隔壁吃的!季妧一問之下才知,他二半天就回來了,只不過快到巷子口的時候,碰到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廝,手裡提著大包小包,很顯然是出來採買的。

狄嶸走得急,不小心撞了那小廝一下,導致東西散落一地。

他原是不想管的,又怕這人找上門,到時季妧還不知要怎麼訓他……猶豫再三,還是停了步子,不情不願回身,幫小廝把東西撿到大竹籃裡。

滿載的竹籃有些重,他最近才被季妧奴役著幹活,使不出多少力氣,一下子沒提起來。

小廝見他握著竹籃的提手不肯松,還以為他要幫自己送到家,原本被撞有些不高興,立馬就高興了,還反過來跟他道起了謝。

狄嶸又是個好面子的,只能捏鼻子認下。

吭哧吭哧提著竹籃跟在小廝後面,腸子都悔青了。

幸而離的不遠。

他擱下東西就準備走的,沒想到和主人家撞了個正著,然後那對老夫婦就要留他吃飯,小廝也很是熱情,熱情的他沒法拒絕。

再加上他想到可以少洗一次碗……季妧一瞬不瞬的盯著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就是有點嚇人。

狄嶸被盯的直發毛。

“大不了、大不了……我洗就是……”季妧打斷他的臆測。

“我問你,你跟那家人說你住哪兒沒有?”

狄嶸臭著臉:“沒有.”

這又不是他家,他為什麼要跟別人提。

難道要告訴別人自己寄人籬下,靠給人刷鍋刷碗打掃院子換飯吃?季妧舒服了不少。

心道,也沒什麼,衛家人只是不知道而已,若是知道小紈絝也住在隔壁,才不會熱情的留他吃飯。

“好了,沒你事了,去把鍋刷刷.”

狄嶸:“……”閔王府。

內室被砸,書房也一地狼籍,滕秀只好以閔王身體不適為由,暫時罷了今天的課。

負責今日講授和記錄的幾個官員多得了一日假,心情都不錯,唯有走在最後的宋璟面色沉凝。

滕秀說過,派去關北的人皆是輕舟快船,快的話下月初就能抵京。

大寶這段時間一直沒再鬧過,他壓著自己的情緒,一心一意在等季妧。

除非發生了什麼變故,否則他絕不會突然鬧將起來。

觀言乘的是普通客船,估計還需幾日才能到達關北,他這邊收到訊息也需些時日,唯有耐著性子繼續等。

從閔王府出來,宋璟沒有回府,而是去了東城。

東城有座茶樓,既嘈雜又僻靜,是與人見面的好去處。

“唉,這家麵館這麼貴,也不好吃,抵不上季東家的手藝……”“東家這段日子心情不好,做的飯菜都讓你這般念念不忘,若她心情好時,或者你吃過之前她在鄴陽店裡給我們做的那些,只怕會更加挑嘴.”

“小舟哥你都吃了什麼?快跟我說說.”

“醋摟魚、麻辣肺片、拆骨鵝掌、火腿燉肘子……就連三鮮包子胡辣湯……”擦肩而過已經走遠的宋璟突然停住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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