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三大作坊成立,大豐村大部分人家的日子都是越過越好,只有老季家景況日下。

但凡從門口路過,十有九回都能聽到康婆子的叫罵聲。

康婆子本就是個罵街的高手,日子過得不如意,天天有把火在五臟六腑燒著,於是罵起人來更是變本加厲。

只是,罵朱氏,朱氏會頂嘴;罵杜彩珠,杜彩珠成日裡閉門不出:便是以往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楊氏,離得遠了,隔空罵的也不痛快。

其實說來說去,她最想罵的還是季妧。

季秀娥的死讓她有所收斂,但除了更加忌憚季妧,並沒有真的讓她覺悟到什麼。

她始終覺得,而且越來越覺得,季家走到如今的地步,全都是季妧克的。

只不過她只敢這麼想,說是不敢說了。

以往跟村裡人說季妧是喪門星,還能博兩分同情,如今只要張嘴,換來的必是嘲笑,保不準還會被人啐一臉唾沫星子。

還不就衝那喪門星有幾個臭錢?!一群捧高踩低眼皮子淺的!如今她老四已經收心,若非今年沒那什麼院子試,今年就能中秀才!且等著好了,等明年這個時候,她定能揚眉吐氣!只不過在那之前,她也只好在院子裡指桑罵槐過過嘴癮。

“娘你煩不煩!一天吵吵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朱氏耷拉著臉,頂著鳥窩似的頭髮,掀了門簾子出來。

康婆子一手掐腰,另一隻手指著高高的日頭。

“這都多早晚了?咋睡不死你個饞懶婆娘!抽個空你也地裡轉轉,草都比莊稼高,咋還有閒心睡!”

三房已經單過,分的有地,還養了牲口,奈何朱氏和季連槐一個賽一個的懶,地到了他們手上也不好好侍弄,夏收也沒落多少糧食。

康婆子心疼幾塊好地被他們糟蹋了,但她心疼也沒轍,自家那些都侍弄不過來。

季慶山身子倒了,養了這大半年,勉強能拄著拐走幾步路,幹活是不能的。

季連樘奮發備考中,也不指望。

杜寶珠沒了有錢孃家做靠山,康婆子偶爾也能拿捏,但那一言不合就扔人的毛病……大房一家,年節孝敬倒是沒少,說到幫忙幹活,卻是個個都沒空。

還不都去幫那個喪門星了!“這時節不睡還能幹啥,俺們又不用考秀才!”

康婆子咋聽不出來朱氏的風涼話,當即變了臉。

“你們不考秀才,那你和老三還把明茂往鎮上送!”

“老四都能重回書院,我明茂咋就不能去了?”

大抵父母對偏愛的兒女是永遠也狠不下心腸的,便是曾經再失望,失望過了,還是心疼佔上風。

季連樘深諳這一點,又急於擺脫杜彩珠的“魔掌”,於是放下童生老爺的架子,涕泗橫流,跪地哀求。

一番唱唸做打,終於說動了康婆子。

春後,康婆子賣了塊地,又讓他重回了書院。

居庸鎮的書院不肯收,就多搭了些銀錢,轉去了鄰鎮。

朱氏有樣學樣,緊跟著也賣了一塊地,把季明茂也送去了鎮上。

就為這事,老季家大戰了好幾場。

在康婆子看來,地雖說分給了三房,但還是季家的,買賣必須經過他們老兩口同意,何況賣地是敗家之相。

朱氏才不管那些,分給她的東西,那就是她的,她想怎麼支派怎麼支派。

況且她又不是胡花,她家明茂一等一的聰明,沒道理老四在鎮上讀了好幾年,她家明茂卻要在村塾裡白白耽誤。

“你想得倒美,也不看看明茂有沒有那個命!我老四文曲星下凡……”“沒聽說哪個文曲星逛妓院的,我明茂就不會……”這一下踩到了康婆子痛處。

“你個x女人!”

婆媳倆從當面對噴,很快就動起手來。

康婆子揪住朱氏頭髮,劈頭蓋臉的打;朱氏再渾也不好明著跟婆婆對打,就藉著東倒西歪的勁使陰的。

兩人誰也不肯先鬆手,彷彿誰打贏了,誰的兒子就是真的文曲星。

尉大管家帶著雅正和澄明站在門口,被這場好戲驚的目瞪口呆。

還是季雪娟從屋裡出來倒水注意到他們,這才去喊康婆子和朱氏。

然而兩人撕扯的渾然忘我,又哪裡是喊得停的,季雪娟只能衝上去硬把兩人拆開。

“奶!娘!家裡來客了?!”

客?自打季家的內情傳出去,以往走的熱絡的親戚都不來往了,哪來的什麼客?婆媳倆齊齊看向大門口。

待看到門口站著的三人,衣著講究,極有派頭,尤其後面兩個,一個手裡捧著幾匹豔麗的綢緞,另一個手裡提著大包小包。

康婆子瞬間瞪大了眼,也不管認不認識,就迎上去把人往屋裡請,全然不怕自己瘋婆子似的形狀嚇到人家。

朱氏一看,不得了!這麼厚的禮,這是哪裡來的貴客?!她想跟進堂屋看看究竟,順便摸點好處,卻硬被康婆子擠了出去。

朱氏不死心,還想偷聽。

沒想到那兩個年輕人緊跟著就出來了,順手帶上了堂屋門不說,還門神似的一左一右守在門口。

朱氏愈發好奇,撓心撓肺的面在說些什麼。

康婆子渾濁的雙眼緊緊盯著擱在炕桌上的禮,什麼都拋到了腦後。

還是季慶山從炕上半坐起身,親自招待這個體面的客人。

“不知,貴、貴客找、找誰……”他本心以為是找老四的,結果卻聽到了一個令他如何都不敢置信的答案。

“敝姓尉,專程來拜訪季連柏夫婦.”

朱氏在院子裡探頭探腦了足有半柱香功夫,堂屋門才再次開啟。

尉大管家邁步而出,那兩個年輕人轉身進屋,把來時帶的那些禮又如數抱了出來。

朱氏驚呆了,還有這樣的?最奇怪的是,康婆子竟也沒出來阻攔。

她扯著脖子朝屋裡喊了幾聲娘,沒有動靜,眼見那三人即將出院子,她也顧不得了,自己衝到門口將人攔下。

“你們這是哪裡的規矩?來我家做客,禮還興帶走的?!”

尉大管家捋了捋鬍子:“既是帶來的禮,哪有帶走的道理.”

朱氏一喜:“那交給我吧,我替爹孃他們收著!”

她伸手就要去接那些華貴布料,結果對方一個閃避,她一根指頭也沒碰著,還差點閃了腰。

尉大管家笑道:“禮是送給季家二爺的,自當給他送去.”

“季家二爺,哪個……老.二?!”

這一瞬間朱氏汗毛都豎起來了。

“他是個死人了,你們咋、咋給他送?”

“這有何難?燒去便是.”

這麼些好東西,就、就這樣燒了。

朱氏眼紅的滴血,心疼的直抽抽。

然而她卻不敢去攔了。

一來這些人竟然跟季妧有關。

二來,她突然注意到,那倆年輕人腰間懸著的竟然是——劍?目送三人出了季家,朱氏轉身高叫著跑進堂屋。

“爹!娘!他們要把那些東西燒給二哥!你……”季慶山臉色青灰,躺回了炕上,也不知是睡著還是昏了。

朱氏的闖入沒有驚醒他,卻是驚醒了癱坐在地上的康婆子。

遲愣愣回過神的康婆子,猛一拍大腿,驀地嚎哭出聲。

“天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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