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兩天三夜的審訊,劉興林終於吐口。

他承認自己欺世盜名、盜取一德堂藥方在先,倒打一耙、借流言汙其聲名在後。

但他本沒想做假藥,這一切都是因為齊掌櫃的授意。

是齊掌櫃命他換了其中幾味藥材,改以藥性相似、價格低廉的替代。

也是齊掌櫃命藥工們沒日沒夜趕工,以至於根本顧不上試藥,有時為了交貨,還把一些必要的步驟都給省略了。

製藥過程都如此馬虎,又怎能確保藥效?出岔子也是理所當然。

齊掌櫃接到傳喚時,簡直五雷轟頂。

他終於確定,自己確實被坑了。

更坑的是,劉興林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二人當堂對峙。

齊掌櫃怒火滔天,破口大罵。

劉興林不疾不徐,但字字帶錘。

他既有采購廉價藥材時齊掌櫃在採購單上的簽字,又有某酒館夥計做證,證明某天他和齊掌櫃共飲時,齊掌櫃不但面授了他以次充好的竅門,還強調藥坊製藥就該只求速度不計其他。

便是藥工到了公堂之上,戰戰兢兢之下也不敢說假話。

證據一出,四下譁然。

不論是旁觀百姓還是那些原告,都出離憤怒了。

畢竟藥物不比其他,它與每個人都息息相關。

試想一下,人這一輩子,誰沒有個三災五病?有病就要吃藥,但好藥能治人病,假藥卻能害人命。

濟世堂以濟世救人為宗旨,卻做出此等令人髮指之事,實在奸惡至極!而且聽劉興林語氣,這事在濟世堂並不鮮見。

濟世堂還未成立製藥坊時,看病抓藥都在館裡,那些需要抓回去熬煮的,就有許多偽劣藥材。

藥材不對,藥性減弱,本來三五副藥就能吃好,硬要吃個八九十來副才行。

坑騙病人錢財都是輕的,更有甚者,生生將輕症拖成重症,甚至活活耽擱而死。

這話讓不少人都聯想到了自家。

濟世堂作為鄴陽最負盛名的醫館,但凡富裕點的家庭,家中有人生病,首選肯定是濟世堂。

大部分都治好了,但也有一部分,送去時沒甚大礙,結果越治越重,最後直接死在醫館的也有。

當時雖覺意外,但因為相信濟世堂的招牌,所以也就聽信了他們的解釋,要麼覺得命該如此,要麼就是突發惡疾所致。

如今想想……哪是什麼惡疾,分明就是吃了假藥被害死的啊!一時之間,群情激奮,堂上堂下,一片喊打。

齊掌櫃嚇得面無人色,若不是衙役阻攔加上驚堂木震懾,他當場就能被活撕了。

等大家情緒稍稍平復,劉興林又呈上了數封書信。

這些信件記錄了齊掌櫃鼓動他離開一德堂的全過程——先是肯定他在一德堂的重要性,離了他一德堂立刻就不行的那種。

接著替他抱不平,諸如一德堂如何虧欠於他、辛子期如何不把他當自己人。

又從方方面面闡述了箇中細節,最後許以重金重諾。

總結起來就是,濟世堂和劉興林有著共同的敵人,只要劉興林帶上藥方投奔濟世堂,幫濟世堂擠垮一德堂,他想要什麼,濟世堂就給他什麼。

旁觀群眾都驚呆了。

這是何等的不要臉啊!明明是濟世堂視一德堂為眼中釘肉中刺,挖人牆角、屢下黑手、一而再再而三的造謠中傷,竟還有臉惡人先告狀。

劉興林就更是卑劣。

齊掌櫃對付一德堂不難理解,畢竟同行即冤家,而且兩家還有舊怨。

可他不一樣,他一身本事都承自一德堂,辛子期更是他的同門師弟。

結果這個利慾薰心、忘恩負義之輩,不但叛出師門,還幫仇家遞刀。

虧得辛子期早有防備,不然這次縱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痛罵劉興林的聲音很快蓋過了辱罵齊掌櫃的。

劉興林似乎聽不到一般,全程默然不語。

不過他也不需要再開口了,因為再說什麼都沒用了。

對於這種謀財害民之輩,潘嘉道分毫不會手軟。

哪怕濟世堂背後是白家,他也不會姑息半分。

最後的的判決結果出來——濟世堂藏汙納垢徹底封館,齊掌櫃罪大惡極判為流放,製藥坊查封,坊內藥工有參與其中者一律重罰。

那些假供訛告的苦主,也笞打的笞打、杖責的杖責。

至於劉興林,他因一己私心私慾,協助旁人制售假藥,雖不是主謀,亦未出人命,卻也苦人無數。

失了救人之心,反生害人之意,從某方面來說,甚至比齊掌櫃還要可恨,畢竟齊掌櫃只是一介商人,而他卻是堂堂醫者。

以醫害人,怎配為醫?於是劉興林在被判了徒三年的同時,還被撤去了行醫資質,且終生不得再參加醫署考核。

也就是說,他這輩子都不能再坐館行醫了。

如此處理,真正是大快人心。

散衙之時,人人額手稱慶,只有辛子期盯著被獄吏帶走的劉興林,眼裡說不出是悲是憤。

而劉興林頭也未回。

“所以,你當時就知道了?”

季妧問。

劉興林是月初進的縣衙大牢,直到今天,季妧才和辛子期詳細談起。

辛子期閉了閉眼,睜開後道:“我不該懷疑他.”

季妧嘆氣:“這不怪你,只能說你師兄偽裝的太好,多少人都被他騙了,我當時不也認為他是心機深沉沽名釣譽之輩嗎?”

辛子期搖頭:“我們不同。

你總共也沒見過他幾次,我卻是和他相伴長大的,雖中間我去南方遊學了幾年,但……我不該誤會他的.”

季妧聽他語氣裡隱隱透出幾分自厭,一時也不知如何開解,乾脆轉移話題,說起別的。

“你說你倆一塊長大,那劉興林打小就進了一德堂?”

“我師兄八歲進的一德堂。

聽我爹說,那年乾旱又逢兵災,莊稼顆粒無收,農戶賣兒鬻女者甚多。

師兄家的兄弟姐妹賣的只剩下他了……倒不是他在家裡多受寵,只因為他容貌不好,又瘦比骷髏,人販子都不肯要。

他和父母一起到鄴陽城裡行乞,但當時城中百姓的日子也不好過。

沒多久,他父母先後病餓而死,屍體在城郊土地廟擱了好幾日,我爹帶我經過時聞到異味,看不下去,才出錢尋人替他葬了爹孃。

他當時也已經餓的奄奄一息,我們隨身還有些乾糧和水,餵給他後便進城了,沒想到他一路跟在我們後面,也進了城。

我爹當時並不打算收留他。

街上那麼多流離失所的孩童,哪個不可憐?救也救不過來。

他也沒有開口求收留,白天去要飯,晚上還回到一德堂門口,給我家看門。

天長日久,我爹感他赤誠,終於點頭讓他進一德堂做了個小藥童……”這是季妧第一次聽到辛子期說這麼多話。

而從他的徐徐講述中,季妧似乎也理解了劉興林的動機與行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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