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貼近,尚能自控,一旦貼近,便再難抽身。

說的便是關山眼下的情況。

懷裡的人兒,腰肢纖細不盈一握,身量纖纖柔韌無骨,嵌在懷中,處處契合,恨不能揉入體內,化為一個。

關山扯過棉被,將二人罩住。

寒意隔絕在外,情愫愈發蔓延。

季妧眉尖輕蹙,腦子已經成了一團漿糊。

迷濛中,覺得自己像是被壓在五行山下的孫悟空,悶的喘不過氣,一改剛剛的予取予求,變得張牙舞爪起來。

關山無奈,堅實的手臂將人鎖在懷中,大掌輕撫著曼妙的背,似想撫平她的躁動。

也不知是安撫的功效,還是別的作用,季妧很快便如被抽去了筋骨一般,安分了下來。

黑暗中,尋覓著,輾轉著。

難捨難分的追逐,甜蜜生澀的回應。

一刻都不願遠離,可是越貼近,越不滿足。

人總是貪心的,得隴而望蜀是其本性。

何況,他們本就是拜了天地的夫妻。

往日因著種種緣由,空有名分,兩下分居。

如今意中人在懷,恨不得拆吃入腹才好,又怎能坐懷不亂。

心不由己,身不由己。

經過一番激烈的掙扎,手指順著斜襟停在了繫帶處。

也不知是誰的心跳聲,如雷如鼓。

終是無法下定決心。

唇齒稍離,啞聲喚季妧。

季妧沒有應聲,腦袋軟軟歪向一邊,抵著他肩頭。

關山頓時有種不太妙的感覺。

又喚了幾聲,嘮叨的醉鬼毫無回應。

偏頭咬了一下挺翹的鼻尖,也只是換來她微不可聞的低哼。

哼了兩聲便沒動靜了。

“……”一口老血卡在喉嚨口是什麼滋味?關山停下所有動作,閉上眼,抵著她的額頭,堪堪喘息著。

過了一會兒,掀開棉被一角,藉著燈光,見季妧臉蛋紅潤,一副好夢正酣的模樣。

思來想去,終是不甘,磨了磨牙,也在她下巴回咬了一口。

東屋門開啟,大寶仰著頭,看著棉袍搭在臂彎,衣衫不整的關山。

關山無甚表情,只脊背較以往更加僵直些。

“今夜較熱……”繃著臉,沒頭沒尾說了這麼一句,立馬意識到有些畫蛇添足的嫌疑。

況且,他為何要跟這小子交代。

“臉洗好了?”

大寶點頭。

“腳也洗好了?”

大寶點頭。

“牙……”大寶主動道:“刷好了.”

關山握拳抵唇,輕咳一聲。

“在這站了多久.”

大寶同樣繃著小臉,不說話。

不過看他褲腳還沒來得及放下,應是沒多久。

關山放心了。

“回屋睡吧.”

大寶看向他身後緊閉的房門,慢吞吞道:“要守年.”

“你姐睡了……”說到這,關山揉了揉額角,“讓她睡吧.”

大寶回了西屋,背影帶著十二萬分的不爽。

關山的心情也不見得好到哪兒去。

出了堂屋,在當院站了許久。

冬夜的涼風讓人清醒,體內沸騰的血液漸漸冷卻,所有的驚濤駭浪戛然而止。

冷靜的外表下,絲毫看不出內心剛剛經歷過一場不動聲色的海嘯。

理智回籠,那點鬱郁便成了懊惱。

今夜是他無狀了。

季妧醉酒,意識不清,他卻是滴酒未沾,理該清醒自制的。

怎麼都不至於讓情況失控至……在邁出第一步之後,他甚至寬慰自己,說不定季妧沒有醉,只是在裝醉戲弄他。

然而一個人是不是裝醉又怎能瞞得過他的眼睛?只不過想給自己找一個繼續下去的藉口,心懷僥倖而已。

關山這才知道,自己的定力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若不是那點小意外,說不定會一發不可收拾……不是不能,而是不該。

在他看來,拜了天地就是拜了天地,那麼有些事便是理所當然的。

退一步來說,即便沒拜,他也認準了季妧。

然季妧不一樣,她並沒有把這門婚事真正當真。

究其原因,無外乎他們的開始,是救急,是交易,而不是她認為的兩情相悅、水到渠成。

所以剛成親那段時間,她屢屢提醒自己不可越界。

後來提醒的少了,言語間的試探多了。

這便是問題的關鍵——她始終介懷於自己對過往的隱瞞。

關山明白她想要什麼,無外乎據實以告,坦誠相待。

可有些事,真的說無可說。

所幸,在緊要關頭停了。

一來,趁人之危,終非君子所當為。

二來,有些事即便要發生,也該在季妧清醒的狀態下,亦或者再等個一兩年……季妧不是總說對十幾歲的小姑娘產生不好的想法都是耍流氓嗎?暫且這樣,也好。

等一切塵埃落定,她想聽的,他會親口說給她聽。

兩人之間再無芥蒂,到那時……不過剛剛失態是真。

他這個年齡,委實不該跟個毛頭小子似的……季妧醒後若還記得,該笑話他了。

但願她記不得才好,或者只記住該記住的。

大年初一要早起。

天還未亮,村子角角落落就響起了鞭炮聲,噪聲從四面八方奔襲而至,便是醉鬼也被驚醒了。

東屋,有人在被子裡裹成了一個蟬蛹,滾過來,滾過去,不知滾了多少圈才停下。

掀開被子,摸索著點亮油燈,而後頂著一頭亂髮,下炕穿衣。

這天早上有諸多規矩,不能洗頭、不能洗臉、不能動剪刀、不能動菜刀……不過季妧對這些風俗向來都是選擇性、看心情,再決定聽不聽。

所以頭該梳還是要梳,臉該洗也還是要洗。

梳頭的時候,覺得有些不對勁,對著鏡子照了又照。

光線昏暗,再加上是銅鏡,自然是看不出什麼的。

不過……季妧抬手摸了下嘴角,倒抽了一口冷氣之餘,詫異的挑了挑眉。

破皮了?!季妧邁出堂屋門時,恰好聽到東廂門開啟的聲音。

兩邊房簷下都掛著紅燈籠。

稍微講究點的人家,這個是要徹夜不滅的,不知關山夜裡添了幾次燈油。

關山停在東廂門口,腳下就像生根了一樣,雖眼睛盯著她,但眼神莫測,神情亦看不清。

季妧伸了個懶腰,以手掩口打了個呵欠。

“頭好疼啊……我昨晚是怎麼回來的來著……”聽到這句自語聲,關山緊繃的神情有所鬆緩,闊步走了過來。

“頭還疼?”

季妧一隻手捶著腦袋,無精打采的點了點頭。

關山微皺了皺眉,直接就進了灶房。

“我先給你燒點熱水.”

油燈剛點亮,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趁他回身之際,季妧踮腳親了下他的下巴。

蜻蜓點水似的,親完便退開一步,雙手背在身後,眯眼朝他笑。

“新年好啊親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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