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季妧被噼裡啪啦的雨聲驚醒,心道壞了!趕緊穿衣下炕。

剛拉開堂屋門,就看到東廂的門也開了。

關山披著蓑衣帶著斗笠出來,見她手裡拿著雨傘,皺了皺眉。

“你在家待著,外面雨大,我去.”

可季妧哪裡呆得住?關山又說了句大寶離不開人。

季妧想了想,這大半夜的,留個小孩子在家,確實不放心。

“那你小心點.”

關山點了點頭,看她凍得哆哆嗦嗦的樣子,吩咐道:“事不大,去炕上等著.”

目送關山消失在雨幕中,季妧回到東屋,卻坐立難安。

今年多爭取了半個月,跟軍隊那邊說的是月底交貨,緊趕慢趕還怕截止日期前完不成呢,這要再發生個雨淋水泡的……等了兩刻鐘左右,關山就回來了。

季妧替他把蓑衣取下,又拿來幹巾帕替他擦拭身上的水跡,嘴裡問著:“怎麼樣?有沒有事?”

關山抹了把臉,道沒事。

種了大半輩子莊稼的人,多數能從一些細節中辨別出氣候的變化。

傍晚那會兒季連松就覺得不對勁,叫上史勇,把幾個製作點都跑了個遍,提醒大家將露天堆積的那些菜都移到屋子、地窖或者臨時搭的棚戶裡。

西河溝那邊因為早就搭了一排長棚,菜從來沒有露天放過,比較省事。

此外傢伙式也都收了起來,土灶鍋臺也全都用草苫子蓋上了。

剛剛關山去到西河溝時,大房一家也起來了。

四下檢查了一遍,確認無礙,他和季連松又分別去了謝寡婦、高嬸子和馮六嫂家。

都沒有問題,這才回來。

不用自己操心,有人就把心操到了前面,感覺還真不錯。

季妧鬆了口氣,注意到關山隱隱發青的嘴唇,去灶房端了碗熱水。

“我剛燒的,你趕緊喝了暖暖身子.”

關山接碗時,季妧碰了碰他的手指,發現果然冰塊一樣。

她有些為難,遲疑著開口:“要不你來東屋睡吧,天越來越冷,你那屋沒炕……”關山喝水的動作一頓,抬眼看她。

季妧趕緊道:“我去西屋跟大寶睡.”

其實最好的辦法是關山和大寶睡一個炕,但不用問都知道,大寶肯定不同意。

那小孩始終覺得關山是來和他爭寵的,至今對關山都抱著莫名其妙的敵意。

“不用.”

關山把水涼了涼,一氣喝完,拿著碗就出去了。

“早點睡.”

季妧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爬起來開啟炕櫃,把新婚時的喜被抱了出來,撐傘來到東廂門口,敲了敲門。

關山顯然也沒睡,門剛敲了一下就被拉開了。

季妧正要說話,連人帶被都被拽進了房裡。

關山將大紅的喜被接過,放到床上,回身看著瑟瑟直抖的季妧,一時無言。

下著大雨的冬夜出去轉一圈,身上帶些涼意回來很正常,但其實真的不冷。

季妧把家裡最厚的被子都抱到了這屋,他現在蓋的就是一床十斤的冬被,每每夜裡都熱的冒汗。

季妧卻依然單方面怕他凍著,大概是覺得她和大寶都有熱炕睡,只有他沒有,心裡愧疚,所以又給他加了一床。

她卻不知,以前行軍時,冰天雪地也能睡著,便是軍營,也沒有這麼講究過。

可是被人惦記著的感覺,又似乎還不錯。

季妧從暖和和的屋裡出來這麼一遭,上下牙直打架。

“你快歇著吧,我先回去了.”

開啟門,傘剛撐開,聽到身後腳步聲響,緊跟著就被打橫抱了起來。

冷風吹的讓人忍不住屏息,可關山的懷抱就像是一堵密不透風的高牆,季妧窩在裡面,感受不到丁點風雨的氣息。

關山抱著季妧,闊步走到堂屋,直進到東屋,才把她放下。

沒有放在炕上,放在了圈椅中。

“等著.”

扔下這兩個字,他轉身去了灶房,不到片刻就端了盆熱水回來。

他把木盆放在季妧跟前,伸手去脫季妧的鞋。

季妧條件反射一縮,瞪大了眼:“做什麼?”

關山看了她一眼,指了指鞋子上擴散的水痕:“泡泡腳再睡.”

季妧剛剛跑出去時穿的是居家的單鞋,院子裡積了水,鞋子兩邊都被浸溼了。

難怪感覺潮潮的。

“我自己來、自己來就行.”

因為是從炕上直接爬起來的,並沒有穿襪子,季妧脫掉鞋,直接就把腳放進了熱水盆裡。

關山只瞥到一抹炫目的白,便轉開了視線。

可腦海裡還是留下了那隻腳丫的形狀,似乎還沒有他掌心大。

這樣想著,手不自禁的握成了拳。

季妧只顧著不讓他給自己脫鞋,後知後覺意識到,她自己當著一個古人的面脫鞋也挺那啥的。

“那個……咳,你回去吧,這水等下我自己倒……”關山卻沒有理她的話,從衣櫃旁邊的鞋架上找了雙乾的鞋子,回身放到木盆邊。

季妧不好意思多耽擱,隨便泡了泡,感覺不到僵冷後,便擦腳穿上了乾淨的鞋子。

關山端著木盆去外面倒掉,這次沒有再進來,只讓季妧把堂屋門拴好。

再次躺進暖和的被窩,已經是後半夜了。

季妧以為自己會失眠,事實上她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夢裡走馬觀花,場景一個接一個的轉換,什麼都記不清,只記得每個場景都有一張熟悉的臉。

醒來後,她捂著額頭,無力哀嚎了一聲。

原本打算第二天去鄴陽的,雨一直不停,自然也就沒法去了,最糟糕的是季妧還病了。

昨天就感覺頭疼,夜裡又吹了冷風,順理成章的感冒了。

不過不嚴重,只是低熱,家裡也備了一些日常用藥。

季妧覺得不嚴重,關山卻不這麼認為,硬讓她在炕上老實躺著不許下來。

藥親自熬好,盯著她喝下,早午飯也沒讓她做。

大概知道姐弟倆已經吃怕了鹹菜粥,關山就變了個花樣,結果……季妧硬著頭皮吃完,強烈要求下一頓還是吃鹹菜粥吧。

大寶知道季妧病了,也顧不上挑食了,趴在炕沿看著她,學她以前那樣,伸手去摸她額頭。

季妧怕傳染給他,讓他回屋,他不願意,最後被關山直接提了出去。

這下子直接惹惱了大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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