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問她!

那些看了卷子依然不服、不信又不敢公然質問的,對佟扶疏此舉個個暗中叫好。

總之,他們就是不相信忍冬是憑自己本事全答對的。

可他們也不想想,就算是提前知道考題,背了答案也很難做到全對才是。

“請教魏姑娘,這卷中有一題問到用藥之法,用藥八法分發汗、催吐、攻下、和解、清涼、溫熱、消導和滋補,姑娘均未答錯,但是姑娘還添了一法謂之食,扶疏想請教姑娘食法詳解,還望姑娘不吝賜教!”

佟扶疏一派謙和之姿,認真的在像一個女子求教。

忍冬對佟扶疏其實並不熟悉,但是她知道,佟扶疏和裘潤玉都是有些真本事的。

見對方這般認真的求問,問的題也讓忍冬有些意外。

並沒有為難的意思。

忍冬望著對方,平靜回視,輕啟朱唇道:“用藥八法針對病因、症狀和發病的部位,指出了治療的方向,而所謂食法,即為食療之法,原本用藥八法用起來就不是孤立的,是互相關聯的,若能靈活運用結合食療會發揮更好的效果,《素問》有言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常毒治病,十去其七;小毒治病,十去其八;無毒治病,十去其九。谷肉果菜,食養盡之,無使過之,傷其正也...”

忍冬的聲音清亮悅耳,讓人聽著心也會跟著靜下來。

懂得人早已看出,她說話都蘊含醫理,醫者的語速語態語氣,在問診的時候也十分重要,會無形之中引導病人的情緒變化。

而病人的情緒變化,有時候會影響脈象。

一名醫者能在平素說話時都做到這一點,便是入了骨髓了。

她這不過十五的年紀,如何做到的?

聽著聽著,一些原本心存疑慮的人此刻都聽得目瞪口呆。

佟扶疏則聽得雙眸越來越亮,還有隱隱的興奮,就好像...伯牙遇子期,尋到了知音一般。

在忍冬語畢之時,急切追問道:“魏姑娘可能舉一例?”

此刻的佟扶疏哪還有之前的端方君子風範。

這好似和考卷無關吧?忍冬本可絕之,但是...

此刻在佟扶疏身上,她看到了自己從前的影子。

這佟扶疏,也是個醫痴呢!

“生槐花粥,將生槐花、土茯苓各30克放入鍋內,參加適量的水燒開一炷香時間,去渣取出汁液,再參加粳米60克煮成粥,放入適量紅砂糖調勻便可食用。每天如此進食1次,10天為1個療程。這種粥具有清熱涼血、袪風止癢等作用,還能有效緩解皮癬的症狀,這就是療法,食物與藥材相結合,關鍵取一個溫字...食療之法,講究溫和,有病治病,無病養身。”

忍冬說完,不光是佟扶疏,就是評審席上也都是一臉沉思。

因為忍冬說的這食方,他們並未聽過...

清熱祛風且不說,還能緩解皮癬?

眾做周知,皮癬乃頑疾,是醫之大難,目前為止,並沒有根治之法,亦沒有抑制良方,食療??

且這方子簡單也不貴,就是長期食用也負擔得起只是...

“此法療效尚有待驗證,但生槐花只在春季四五月才有,且花期不長,那此法豈不是隻有春季才能用?如此看來,食法只能稱之為養生之法,無法滿足醫療常態之用。”

佟扶疏歪著頭一絲不苟的分析著,並無找茬的意思。

可在旁人眼裡,這就是在找魏忍冬的錯處,且說的沒錯。

人群中的裘潤玉靜靜望著忍冬,很想知道接下來她要如何回答。

“花有四季,食法亦是如此,草本之中,藥性相通的藥材比比皆是,食材亦是如此,換季換方,四時調食,即順應自然界四時之變化,再結合病人當下的身體情況做相應的調整,此乃食法的精髓所在,再則...花草離土離枝,亦可乾製或醃製儲存待用不是嗎?”

“四時調食...妙啊!”佟扶疏一邊低喃一邊拍手稱妙。

周圍的人面色皆已生變,再看忍冬已是天囊之別。

幾句話,雖看不出其醫術究竟如何,單這份從容應對的態度,還有剛才她說的食法就足以讓人深思了。

還有方子,雖是簡單,但並不是通行之方,若真是具備它說的療效,那便是個良方。

誰家的好方子不是藏著掖著生怕人知道,可她卻說得這般詳盡細緻。

“扶疏再次冒昧求問,魏姑娘這食法...出於何處?”

沒成想,這佟家後輩中的翹楚竟是個痴兒,這個忍冬是真沒料到。

出於何處...這讓她如何作答?

是經師父提點之後她自己慢慢悟出來的,說起來,還與兩年後的一場溫病有關。

見忍冬一臉為難,佟扶疏後知後覺,這才發現自己好像離題太遠,且各家醫術之秘怎會輕易告知?

“是扶疏唐突了,還望魏姑娘莫怪!”

這人...

忍冬只得衝對方笑笑。

“他倒是知道唐突了,問個沒完,她也是,無事衝著人笑做什麼,沒看那小子眼都看直了嗎?”

慕容復甦搖著摺扇一副很熱的樣子。

身後長空一臉怪異看著自己主子,怎麼感覺酸酸的?

不對勁啊,主子這莫不是吃味了吧?當真是...瞧上人家魏家小女子?

當真的???

“卷已閱過,諸位可還有異議?”

林會長趕緊站了出來,再問下去沒個完了,這資鑑考才開始呢。

之前提出質疑的馮慶生此時也只能悶悶低頭,連人家佟扶疏都沒挑出毛病,還有什麼話說。

這醫資鑑考可不是背了幾本醫書就能過關的,望聞問切他就不信這女子真能拿到資鑑令。

走著瞧!

他就在外頭等著,下一場估摸著就出來了。

一片沉默之後,林會長宣佈下一場考試開始。

而剛才那些沒過關的,便是再不情願,也只能離場下次再來了。

“精彩!這女子恐是有些本事,鬱蘇,你何時識得這麼一位秒人,今日就是衝著人家來的吧?可我瞧著,這姑娘可是從頭到尾沒瞧你一眼啊,你鬱世子也有今日?”

東順王依然玩笑,好似誰留下誰離場與他毫不相干,他真的只是來瞧個熱鬧一樣。

“本事如何再看看才知,不過那一手字可是漂亮。”慕容西玥終於開口。

那字,不同尋常女子的娟秀,筆鋒蒼勁有力,筆順行雲流水,尤其是枯筆之處頓挫銜接一氣呵成,就這手字便足以讓人刮目相看。

慕容鬱蘇此刻有些小小鬱結。

人家的確未曾看他一眼,人家的字,他也未曾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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