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木輪在山石土地上飛速的旋轉,在馬兒的牽動下,快速的向前行駛。

十幾個騎馬的人圍在一旁,一路向北行去。

沿著蜿蜒曲折的道路,馬車翻山越嶺,轉過最後的一座山峰,向前望去,一望無際的平原。

這裡是艾歐尼亞納沃利省的最東北面,尚贊平原。

這裡有著悠久的歷史,豐富的水力與肥沃的土壤養育了無數人,而其中歷史最為悠遠的非贊家莫屬。

而如今這片土地卻遭受著一場巨大的劫難。

撩開了車廂的窗簾,目光穿過窗戶看向遠方的地平線,艾瑞莉婭微蹙著眉頭,一股莫名的煩躁之感在腦中揮之不去。

有什麼事情發生了麼?是父親母親還有哥哥嗎?艾歐尼亞魔能沃土,不僅造就了悠然自得的人民,也造就了輝煌的武道修行之術。

一代又一代,上千年的歷史傳承,使得武道修行到極高的水準,有超凡脫俗步入半神的實力。

而這些傳承之中,總會有一個東西是大同小異的,那就是靈魂。

傳說鑄星龍王創世,有了當空的烈陽,浩瀚的天穹,漫天的繁星,生機勃勃的大地,而就在世界創造之時,有一股奇異的能量從星核之中湧出,誕生了人類,而這股力量,就是靈魂的起源。

也正是因為這樣,艾歐尼亞的人們自古以來就相信靈魂傳來的反饋,大到某一瞬間的精神恍惚,小到無意間刺破了手指,也許都會影響他們很久,因為這是屬於心靈的寫照。

雖然艾歐尼亞修行是為了讓體魄更加強大,但是在艾歐尼亞人看來,對於心靈的修行才是至關重要的。

強大的靈魂才能掌控強大的魔力,釋放出毀天滅地的魔法,或是劈山翻海的劍氣。

那一夜的噩夢讓艾瑞莉婭決心離開普雷希典返回尚讚的家鄉,而此時此刻腦中揮之不去的感覺似乎也在給她啟迪。

望著飛快向後的風景,艾瑞莉婭雙手默默的交握在了胸前,儘可能的深呼吸來平復自己的情緒,然後閉上了雙眼默默的祈禱,希望這一切只是我想多了吧!隊伍一路向北,不知過去多久,突然的一聲大叫驚醒了祈禱中的艾瑞莉婭:“快看,前面!”

“籲——”車伕拉動馬韁,馬兒打著呼哨減慢了速度,陡然的急停讓車廂內的兩個女孩身子一個不穩,歪七扭八的撞在了車廂的壁上,艾麗卡剛想抱怨幾句,卻只聽見外面的叫聲越來越多,而與此同時,艾瑞莉婭一手捂著磕在壁上的額頭,一手快速的撩起了厚厚的門簾,舉目而望,一瞬間身子停在了原地。

“哎呀!”

艾麗卡微微咧著嘴角,苦著小臉,推了推艾瑞莉婭擋在前面的身子,輕聲問道:“怎麼了?”

艾瑞莉婭擋在了她的面前,擋住了大片的空間,艾麗卡推了幾下,艾瑞莉婭卻好似沒有感覺到一般,一動不動,這讓艾麗卡癟了癟嘴,撐著窗沿坐直了身子,目光越過艾瑞莉婭的肩頭看去,瞳孔陡然縮小:遠處,地平線下有模糊的影子,能隱約看出是村莊的模樣,可是那並不是艾麗卡驚愕的根源,因為就在那抹黑影之上,一縷黑煙緩緩升起,還伴有隱約的紅色光芒。

“這是...這是...”艾麗卡訥訥的開口,說了兩個字就停了下來,嘴唇微微的顫動,身子不自覺的倚在了艾瑞莉婭的肩頭,只是下一刻,身前卻陡然一空,艾麗卡微微一嚇,撐住了門邊,就在這時,耳畔傳來了顫動的,帶著哭腔的聲音:“這是...我的家!”

黑煙燻烤著天空,讓遠方的天際帶上了一抹灰黑色,這抹灰黑色就好像此時艾瑞莉婭的臉色那般,驚懼,恐慌,不知所措。

村子,村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父親,母親,哥哥他們此時又在哪裡?他們有沒有事?無數的思緒縈繞在艾瑞莉婭的心頭,撐著車板的胳膊微微顫抖著,而她整個人也在不停的顫抖,“不行,我要去找他們!”

一瞬間艾瑞莉婭就下定了決心,身體用力就要從車上下來,可是下一秒,腰間傳來的力量卻讓她身子一軟,撲倒在了車板上,門簾失去了撩撥緩緩垂落,車內頓時一黑。

“你要幹什麼!”

一聲尖銳的,帶著些許焦急與質問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艾麗卡望著掙扎著想要下車的艾瑞莉婭瞪大了眼睛。

“我要去找他們!”

艾瑞莉婭雙手蜷在腰間,推著艾麗卡的胳膊,可是她沒想到艾麗卡的力量竟然這般大,她掙扎了幾次也沒有掙脫,只能一邊著急,一邊大聲的叫道“找誰!?”

艾麗卡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衝著艾瑞莉婭大聲叫道:“你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嗎?是諾克薩斯人,諾克薩斯人就在前方!”

“諾克薩斯”。

這四個字好似有魔力一般讓艾瑞莉婭掙扎的手臂都頓了那麼一下,也就是這一下,她整個人被艾麗卡壓在了身下動彈不得。

眼淚一下子飛出了眼眶,艾瑞莉婭瞬間淚流滿面,可是她還是不放棄的一邊掙扎,一邊叫喊著:“我知道,就是這樣我更要去了,父親母親,還有哥哥,他們需要我!”

“別開玩笑了!”

鼓著勁兒壓著艾瑞莉婭的身子,艾麗卡小臉憋的通紅,可是她還是擠出了一句話道:“你沒有修煉過,去了又有什麼用,只能白白送命,你難道忘了那些可惡的入侵者做下的惡事嗎?”

艾麗卡此話一出,艾瑞莉婭瞬間陷入了沉默。

早在普雷希典的時候,他們便聽說過納沃利南方那些被諾克薩斯入侵者佔據的村莊裡發生的事情,男的被殺死,頭顱被割下穿成一串懸掛在村子口,若是有人敢抵抗,被抓住之後更加悽慘。

被剝皮的,被千刀萬剮的,被活活燒死的,被灌注熱油的。

一樁樁一件件事情傳到女孩的耳中,好多個夜晚讓她們從噩夢中驚醒,也正是這樣恐怖的“暴行”,讓普雷希典的當權者們分成了兩派,一派誓死抵抗,一派乞求和平。

而女人,相比於那些讓人恐懼到極致的死法,好了很多,可是在艾瑞莉婭看來,那更加恐怖,也更加難以接受。

諾克薩斯人在屠戮了村莊的男性之後,肆意的凌虐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不論是豆蔻女童還是青春少女,甚至是有了身孕的人,他們也會一一玩弄,欣賞過她們的掙扎之後再一一殺死,若是落到了他們的手中...想到這裡,艾瑞莉婭不禁打了個冷顫,沉默了下來。

見艾瑞莉婭停止了掙扎,艾麗卡稍稍鬆了口氣,輕聲開口安慰道:“艾瑞莉婭,也許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呀!不論是裡託伯伯,還是澤洛斯哥哥,他們都是劍術高強的大師,也許他們發現了諾克薩斯,然後帶著村子裡的人一齊轉移了也說不定呢?”

死死的咬著下唇,艾瑞莉婭的臉蛋貼著冰冷的車板,焦躁的心情也緩緩的冷卻了下來,希望...希望是這樣!最殘酷的景象艾瑞莉婭不敢去想也不願去想,她只能不斷的一次又一次的在心中安慰自己:“也許真的就像艾麗卡說的那樣,父親母親哥哥奶奶,烏恩,小璐,凱耶,還有村子裡的叔叔伯伯嬸嬸他們,都已經安全的轉移走了吧!”

就在這時,面前的門簾被突然撩開,刺目的光線射進了昏暗的車廂,兩個女孩不約而同的眯了眯眼睛,頭頂傳來了弗瑞略顯急迫的聲音:“小姐,前面不能去了,我們必須立馬離開,返回普雷希典,現在只有那裡是最安全的!”

艾麗卡抬起頭,看著弗瑞一邊看著自己,一邊時不時瞥瞥身下糾纏在一起的艾瑞莉婭,女孩點了點頭,果斷的說道:“好,弗瑞叔,一切都聽你的安排!”

“是!”

得到準確的答覆,弗瑞鬆了口氣,轉身離去。

他的任務是保護艾麗卡,他就怕在這種時候,自家小姐的這個朋友,還要一意孤行,若真是那樣,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帶著這麼十幾個人繼續向前了,如果這個叫艾瑞莉婭的女孩不聽勸,那麼他迫於無奈也只能“冒犯”了。

而現在看來,似乎自家小姐已經睡服了她,這也讓他鬆了口氣,快步的跑回去翻身上馬,呼喝著自己的手下掉頭,回返普雷希典。

艾瑞莉婭趴在車板上,聽著頭頂上傳來的簡單而快速的交談,手指死死的扣在木板上,淚水卻淌在了地上浸溼了她的臉龐,緊咬的唇角已經滲出了一絲血痕,可是從始至終,她都一言不發。

一直到馬車掉頭,再次緩緩行進起來,感受著壓在背後的力道卸去,艾瑞莉婭低低的小聲的啜泣了起來。

“艾瑞莉婭...艾瑞莉婭...!”

低泣斷斷續續的在車廂內迴盪,聽著女孩的哭聲,艾麗卡抿著嘴唇,有些憐惜的探手輕輕撫在艾瑞莉婭的背後,可是下一秒,只覺得一陣清風撲面,一雙手臂環過了自己的脖頸,一個柔軟溫熱的身體撲到了自己的懷中。

“嗚...!!!”

帶著些許壓抑,又帶著些許發洩的哭聲頓時大了起來,艾麗卡身子微微一僵,旋即軟了下來,抬手撫摸著艾瑞莉婭的髮梢,輕輕一聲嘆息。

那些話,儘管出自真心,但是都是安慰艾瑞莉婭的。

看著那遠處的火光,艾麗卡知道,艾瑞莉婭的家鄉應該真的遭到了諾克薩斯人的襲擊。

只是不論是她,還是艾瑞莉婭都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所以她只能違心的說著安慰的話,不只是安慰艾瑞莉婭,也是在安慰自己。

諾克薩斯人既然出現在了前方,那自己的身後,回去的路上,也許他們也會突然的出現,到了那時,只憑著不足二十人的家族武士,能夠抵擋麼?若是被抓住了,那...想到那些傳聞中的下場,艾麗卡身子顫了顫,不由自主的摟緊了艾瑞莉婭。

馬車掉轉車頭,一行二十人向來時的路迴轉,可是就在這時,“嗖——”破風聲不知從哪個角落傳出,緊接著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準確的釘在了馬車車廂的立柱上。

箭矢深深的沒入了木頭之中,帶著羽毛的箭尾上下襬動,發出輕輕的嗡鳴,落入了無數人的眼中。

目光順著箭矢看向來處,弗瑞嘴唇微微顫了顫,身子陡然僵在了原地。

只見距離隊伍不足百步遠的一株大樹上,一個身穿黑紅色皮甲的人,手持長弓,腰佩彎刀,從樹上躍下,臉上帶著嗜血的獰笑。

“是諾克薩斯人!”

心中一個念頭晃過,弗瑞一咬舌尖,疼痛讓他一個激靈,而後猛地抽出了腰間的長劍,立在馬上,弗瑞大聲的叫到,“馬車先走,其餘人爭取時間!”

話音剛落,劍面狠狠的抽在了馬屁股上,整個人衝向諾克薩斯士兵。

他不知道敵人有多少,但是這種時候,只有殺死所有的敵人,才有可能搏得一片生機。

弗瑞帶來的人,都是艾麗卡家族中經受過訓練的武士,只是一個命令,隊伍瞬間分成了兩半,馬車頭也不回的向南方的大山中行去,而其他騎著馬的武士則紛紛抽出了武器,掉轉馬頭衝向了諾克薩斯士兵。

將近二十騎在平地發起衝鋒,捲起片片塵土,看起來氣勢非凡,若是普通人,或者說一般計程車兵,也許面對這樣的情況瞬間就會被嚇破膽,慌不擇路。

可是弗瑞他們不知道,這個士兵是杜廓爾手下的精英,大仗小仗打了無數,什麼樣的場面沒有見過,見到帶著殺氣衝鋒武士們,士兵臉上露出一抹嘲諷,不屑的看了一眼,從腰間摸出一具小巧的手弩,弩上搭載著一發造型奇特的箭矢,就在弗瑞等人不明所以的時候,士兵抬手一揚,扣動扳機,箭矢離弦而出,竄上了天空,帶著尖銳的鳴音。

“唳——!”

是“響箭”!鳴音好似催命的鬼符,直插天空,這一刻,弗瑞面無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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