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小隊開始行動了,

以樂芙蘭為首的奧法之拳,為了推翻達克威爾的目的,開始向著今夜的第二個目標全速行進。

儘管尤里安剛才犯了那麼大的錯誤,但——這裡的人都知道他不久前一人滅殺十幾位奧法之拳的‘壯舉’,即使心中有不滿,也無人敢像樂芙蘭那般直接表現出來,

諾克薩斯實力為先,這鐵一般的法則早就刻印進了每一個人的心中。

即使是蒼白女士也不例外。

你看她言語上雖然百般責怪,但臉上的表情卻看不出半點不滿,尤其是作為隊伍的領袖,她獨自一人行走在隊伍的最前方,而身邊左側落下一步跟隨最近的便是尤里安,

這就是地位的象徵。

而這位隊伍的領袖此刻正在為自己得力的‘戰將’講述他們接下來要面對的目標——

那是與身邊這些法師有著同樣身份的人,同屬於帝國法師之首‘奧法之拳’的戰鬥序列,但不論是行事還是作風卻都與‘自己’這些人完全不同,甚至與‘傳統’背道而馳。

不止如此,在整個符文之地的名聲也早已是一片狼藉,他們就是——黑魔法師。

“你知道麼?不朽堡壘以東的那片巨大的海凹,就是千年前一場慘烈的戰爭,由黑魔法師們留下的.”

“從那之後,畏懼於他們力量與無所顧忌風格的人們就將他們視為了大陸的公敵,千百年來反覆追殺.”

“放眼整個符文之地,也只有帝國有能量也有魄力將她們收留。

可即便如此,他們在帝國的旗幟下依舊是不知悔改,除了達克威爾的話以外誰也不聽,不僅處處與如我這般的傳統法師作對,更是藉著大統領的名頭私下裡做著各種見不得人的卑劣勾當.”

樂芙蘭的話彷彿意有所指道:“我聽說你身邊有一個刻滿了符印的女孩?”

“恰好那些黑魔法師們最愛做的就是從事各種魔法實驗,尤其偏愛以活人為標本的人體實驗.”

好似隨意一般瞥了一眼尤里安,樂芙蘭清楚看到了他不自覺握緊的雙手,心中滿意隨即岔開話題壓低了聲音責怪道:“尤里安,這一次你讓我很失望.”

“因為你真的做錯了!”

看著低頭沉默的男人,樂芙蘭臉上多了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氣憤:“你與他們之前並無半點交集,不熟悉他們的過去、做過的事、以及行事的風格,單憑藉自己的判斷就放走了威脅最大的兩個人,如果他們沒有如你所說那般遵守承諾離開,而是將事情告訴給了敵人,乃至達克威爾。

那麼你的舉動就將置我們所有人於危險的境地當中!”

“今天,你可以因為仁慈放走哈斯塔夫婦,難道明天你遇到了邪惡的黑魔法師,也要因為他們那不明真假、不知偽裝的善良而放過他們麼?那樣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有時候,對敵人的仁慈是對自己最大的殘忍。

一次、兩次,你可以正確無數次,但只要錯了一次,就足以後悔一生!”

“女士教訓的是.”

面對樂芙蘭長輩一般的訓話,尤里安從始至終低著頭應聲連連,臉上神態如水般平靜,他這副模樣讓看到的樂芙蘭心中是又愛又氣,

愛的是,這種發自心底的善良在諾克薩斯是比任何寶物還要貴重的品質;

而氣的卻是,她知道自己這番話又做了無用功。

這小子,有時候就像是茅坑裡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

表面看上去似乎總是一副好說話的模樣,不論誰來請求,只要力所能及都會考慮答應,

但樂芙蘭深知那不過只是沒有觸及到他的底線而已,

一旦觸碰到尤里安一貫以來的堅持,那麼你將立刻看到一個長著堅殼和利刺的刺蝟,

除非真正血流到幹,痛深入骨,他怎麼也不會主動改變。

“尤里安…別怪我.”

樂芙蘭心中嘆息,這樣的尤里安著實有令人喜歡的緊的地方,但…世界不是美好的童話,

在殼硬到無人可以砸碎以前,總要受過幾次傷才能成長。

在無人看見的地方,樂芙蘭淺綠色的眼眸無端變幻了一剎,半個呼吸後,一旁的尤里安身體就就肉眼可見的顫了一顫。

“怎麼了?”

尤里安腳步停住,同一時間樂芙蘭也好似同步一般止住了向前的步伐。

回頭看著他從胸口衣襟裡摸出一顆拇指大小的水晶,水晶此刻正散發著驚人的能量。

隨即,便有帶著哭泣的聲音從裡面傳出:“尤里安…你快來呀!姐姐…姐姐她剛剛被人襲擊了!”

“什麼!?”

雖然沒有說話,但尤里安那猛然搖晃的身軀卻無聲的道出了莫大的震驚。

那即使被正面砍上一刀都不會有半分顫抖的手在這一瞬間竟差一點握不住拇指大的水晶,還是樂芙蘭眼疾手快將它一把抓過,冷聲喝問道:“別哭了!說清楚,你姐姐是誰?又是誰襲擊了她!”

“不…不知道.”

水晶對面的人此刻明顯是慌了神,即使被樂芙蘭厲聲喝止,依舊嚶嚶哭個不斷,好半晌才語調顫抖的說到:“我沒有看到…只是…只是感覺到了姐姐房間裡傳出了魔法波動,當我趕到的時候,姐姐已經昏迷在了房間中,周圍全是血,有侍女與僕人的,也有...也有......”

“咔嚓!”

清脆的斷裂聲響起,樂芙蘭舉目望去,正看到尤里安一臉面不改色的將崩斷的手指重新扶回原位,

隨著點點生命之光的亮起,尤里安望向了樂芙蘭,

“現在是在執行任務的時候!”

樂芙蘭一眼就看出了尤里安的心思,面具下的雙眸瞬間圓睜,恐怖的力量噴薄而出,將四周同樣停下腳步等待的法師們吹飛,一連退出了數步才站定腳步。

只這一下,就足以看出樂芙蘭實力之恐怖,

但正面迎受了她氣勢衝擊的尤里安卻連衣角都沒有半點擺動,臉上的表情沉默依舊,可不論是暗暗咬緊的牙關,還是一眨不眨盯著自己的眼睛,都讓樂芙蘭感受到了他的決心,

“…”樂芙蘭扶住了額頭,身子微微顫抖著,片刻後,猛地揮出一掌,打在了尤里安的臉頰,

這一擊用足了全力,周圍人可以清楚看見尤里安光潔的臉迅速的鼓起再到腫脹,

但即使這樣,他依舊沒有動搖半分。

“難道,那個女人,要比我...和所有人的性命加在一起還要重要麼!?”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樂芙蘭的眼神已是尤里安從未見到過的恐怖,帶著冰冷,失望,以及...殘忍。

而在這樣眼神逼視下,尤里安毫不意外的動搖了,

樂芙蘭的話讓他一下子想到了很多,不只是這次任務承載的意義。

一路照顧自己如同親人一般的樂芙蘭,追隨自己託付信任的芮爾與加布裡,甚至...還有遠在特里威爾的雙親。

如果這次任務出現任何意外導致最終失敗,那麼他們都必定要遭到連累。

這是比‘她’,還要重的分量。

“…”顫抖的眼波,咬的咯吱作響的牙齒,還有雜著痛與迷茫的眼神。

樂芙蘭能看出尤里安此刻的猶豫,突然的,心底無端升起的暴虐就這樣莫名奇妙的釋懷了,化作面具下微微翹起的嘴角:

他並沒有瘋,沒有到完全不顧一切,

那麼,這一次的教訓就是有價值的。

幾乎是片刻之間,思緒翩翩的樂芙蘭就當機立斷做出了決定,目光望向了一旁沉默的法師們,從中點出了一人:“菲利斯,由你帶隊,繼續向預定目標位置前進,而我…”

“女士!”

樂芙蘭話音未落,就接連有幾聲急促的驚叫,其中就有索菲亞以及被樂芙蘭顛倒的菲利斯法師。

可他們話還未說,就被樂芙蘭抬起的手阻止,這一刻的女士,白袍飛舞,髮絲飄揚,一雙眼睛有著令所有人低頭的威嚴:“事態緊急沒有時間浪費。

我要你們為我拖延些許時間,我會…”看了一眼尤里安,樂芙蘭的語氣帶著幾分憤恨:“我會與這個混蛋小子一起速去速回。

在我們趕回之前,你們只許監視,不許隨意出擊驚擾了敵人,違令的我會親手結束他的生命,知道了麼!”

“是!”

在如此果決的蒼白女士面前,即使是再想勸阻的人此刻也沒了聲音,

而一旁的尤里安,就這樣默默看著蒼白女士語調飛快的囑咐了一些事情後,然後看向了他,

這一刻,尤里安感覺到了發自心靈的顫抖。

“對…”他深深低下了頭,嘴唇顫抖著張開。

“閉上你的嘴!給我把那些該死的話通通塞進你的腸子裡!”

頭一次,尤里安聽到一貫高貴優雅的蒼白女士口吐芬芳之語,

也是頭一次,他見到了樂芙蘭宛若獅子一般發怒的模樣,但那沒有讓他感覺到畏懼,相反,一股暖流在不知不覺間湧向心頭

第一次,有人能這樣堅決的站在他的身旁,毫無保留的在意著他。

也就是在這一刻,伴隨著女士毫不留情的一句“帶路”的命令,尤里安在心中暗下了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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