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山關建在細河河谷開闊地帶,西面是摩天嶺、東面是千山山脈梨山,發源於梨山主峰鍋底山的細河在西城折道向北,成了連山關南城、西城天然護城河;而發源於摩天嶺南部分水嶺的舊帽子河自西向東,於城南十餘里外向南流淌,匯入烏骨江上游草河。

高句麗鑑於此地可南行、可北行、可西行的樞紐價值,便修了這座城周十多里的連山關;之所以沒有在舊帽子河和草河匯合地帶修,是那裡的山勢已經傾斜向南,沒有足夠大足夠寬的平地修城。

東城和梨山之間那片狹長的軍田,其產出可以解決守軍的一部分糧食,雖然不能令守軍自給自足,平時還要從其他地方調糧補給,但也減輕高句麗國的部分壓力,若是全部由其他地方補給,僅是運輸的人力成本就是一個沉重負擔。

連山關因為藏在大山之中,使得守軍的日子過得既枯燥又悠閒,他們之前因為北方和西方戰事的大敗,防衛總算是嚴格和嚴謹了一些。

但是城主欒力今天早上剛剛接到高惠貞的示警信:信上說明了黎山城情況,並信心十足的說他們能夠守上十天半個月,而王子和王后此時要幫他們安定人心,三五後才能從黎山城過來,讓他做好接駕準備。

正是因為這封軍情,導致的連山關守軍又放鬆了戒備。

殘陽似血,三名騎士在大街上飛馬狂奔,一路朝著城主府飛奔而去。

這種馳騁速度在這慵懶和悠閒的山中軍城,極為顯眼、極其罕見,引得路上悠哉悠哉士兵紛紛避讓、高聲呵斥和怒罵。

然而馬背上的騎士壓根不管,一路來到城主府府前廣場,這才控制馬速、放緩速度。

到了階前,三名騎士飛身下馬,徑自跑入城主府,在守衛的帶領下來到欒力官署,一人氣息不定的上前行禮道:“參見城主.”

城中有五千守軍,其中一千為騎兵,由欒力的弟弟欒宏掌控,而說話這個低階騎兵軍官是欒家家將,此時見到家將氣喘吁吁的,欒力皺眉問道:“何事如此驚慌?”

家將發現家主面色不太好看,連忙躬身解釋:“城主,西城來了一支潰兵隊伍,自稱是黎山城的潰兵,二將軍已將城門關閉!”

欒力臉色大變,一驚而起,急聲問道:“他們來了多少人?”

“大概有六七百人左右!他們看起來相當狼狽,很多人的衣服都破了,一些人的臉上都是泥巴、青苔.”

家將看了欒力一眼,又補充道:“他們說是翻越摩天嶺而來,帶路的那個人是黎山城的風水師鄒哲,另外還有兩人是他師弟.”

“如果是鄒氏師兄弟,那麼黎山敗軍從摩天嶺來,就合理了.”

欒力出自國內城的一個小家族,從派系上說,欒家是淵氏集團一員,而且欒力跟隨淵太祚一起打過粟末靺鞨,因為他在淵太祚戰敗之後,拼命護送淵太祚返回院落,故而深受淵子游器重。

淵子游本來讓他去遼東城擔任要職的,可他事母極孝,不願遠離家鄉,便在連山關當起了悠閒的城主,母親去年作古時,他便是讓人去黎山城請鄒哲師兄弟去看的風水。

鑑於路途遙遠,欒力酬以重金,然而鄒哲卻說陰陽家自有陰陽家的傳統和原則,若是有人上門請他們看風水,哪怕對方是仇人、哪怕是在萬里之外,他們也得去,而且還不能故意找風光不好的地方當墓地;酬勞只能拿大三牲(牛頭、羊頭、豬頭)和小三牲(鵝、雞、魚)。

要是違背這兩個原則,他們的觀風水點穴術便不靈了。

最後,他們來回走了近千里路,忙活了十多天,只拿走大三牲、以及下葬時所用的小三牲;至於錢財,分文不取。

然而即便是大小三牲,他們也不敢帶回家,而是自己下手燉熟以後,再與欒家子弟一起吃了。

【注】

因為此事,欒力一直很感激和佩服鄒氏師兄弟,每次他們來連山關賣藥草、獸皮,都以遠超他人的高價購買,並將他們兄弟納為連山關“藥材供應商”。

說著,讓副將派人立刻關閉另外三門,自己則離開官署,向西城飛馬而去。

西城外,鄒氏師兄弟在前,楊集和朱粲、薛仁杲帶著二十人站在他們身後;一百多步以外,則是用苔蘚泥巴將自己搞成大花臉、亦或是披頭散髮的七三十名百名親兵。

此時的七百多名親兵亂七八糟的,很多人都坐在地上養精蓄銳,如此看來,使他們更像是一支吃了大敗仗的殘兵敗將了。

隋軍此次奪取連山關,有兩個難點:一是時間短,如果潰兵在奪城之前跑來報信,輕裝而來的隋軍根本就奪不了高大雄偉、易守難攻的連山關,所以越早奪取,變故越少;二是四周視野開闊,步兵和騎兵都不能在城門關閉前,大規模靠近。

楊集便決定黎山城潰兵到來之前,以潰兵的面孔出現;而七百名只有短刃計程車兵對於擁有五千守軍的連山關城主來說,並沒有構成多少威脅,其戒備之意也不重,但是這七百餘人只要進了城,就能爆發出七千人的戰鬥力,從而一戰定乾坤。

也是在這個時候,先前有問必答、卻不敢多說一句話的鄒哲終於鼓起勇氣,說他與欒力熟悉、有交情,或許可以將之勸降。

鄒哲不是刻意隱瞞楊集,而是不敢說;他作為生死不由己的“俘虜”,自然不敢說自己與敵方大將有瓜葛了,他在這個關鍵說出來,也是聽到楊集等人的計劃以後,覺得連山關守不住,生恐當“翻譯”時,被欒力指認出來。

楊集對他的保留固然很是不滿,但也有些理解,畢竟言多必失的觀念已經深入中原民族的靈魂之中了,一個俘虜哪敢亂說自己與敵方大將有關係?

儘管鄒哲自告奮勇入城勸降,但是楊集同樣有防人之心,因為他知道欒力並不是無路可走,他要是聽了鄒哲的話,不但不降,反而關閉城門,或是向鄒哲詐降,結果卻設下陷阱把自己殺得慘敗,麻煩可就大了。

此外就是擔心鄒哲和和欒力串通一氣騙自己,如此是這樣,麻煩同樣大。

基於此慮,所以楊集僅僅只是利用鄒哲的關係來辦事,而不是讓他單獨入城去勸降。

鄒哲也隱約猜到了一些,不過他明白師兄弟三人已經沒有價值了,若是說出來,楊集極可能惱火的宰了他們,於是他聰明的裝聾作啞、故作不知;不過他念著舊情,懇求楊集饒過欒氏兄弟一命。

對於這個條件,楊集很爽快的答應了。

欒氏兄弟在他眼中,僅僅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殺不殺其實都無所謂。

這時,欒力來到城頭,他與弟弟打了一聲招呼,便扶著城垛往下一看,一眼就看到前面的鄒氏師兄弟,目光前移,則是一群東倒西歪、丟盔棄甲的的殘兵,他所看到殘兵連一把長兵器都沒有,面前幾個人的衣服被撕了幾個口子,碎片掛在那裡,一看就是被荊棘、尖石、樹枝劃破。

見狀,疑心頓時蕩然無存,不過他並沒有立刻開城,而是用生硬的漢話朗聲問道:“鄒師,黎山城果真敗了?”

“敗了!”

鄒哲上前幾步,拱手一禮道:“參見將軍.”

欒力還了一禮,又問道:“高將軍是怎麼敗的?可知王子與王后的訊息?”

鄒哲說道:“具體情況,我亦不知,能否讓這幾位將軍來說?”

“可以!”

欒力點了點頭。

“末將高紹祖,乃是高惠貞將軍之家將.”

楊集上前報了俘虜提供的名字和身份,深深一禮:“參見將軍.”

欒力揮了揮手,沉聲道:“你且把戰事一一道來,不得隱瞞.”

“末將遵命!”

楊集也不隱瞞,直接把西城隋軍行疲兵之計、另一路隋軍從城北進攻的過程說了一遍,最後又取出一支令箭,雙手高高捧起:“黎山城即將淪陷之時,我家將軍與行恭將軍護衛率領兩千精騎護衛王子王后出走南城,而末將等人率三千精兵斷後,怎奈隋軍太過強悍,末將抵擋不住,被打散了,幸好鄒師為我等帶路,否則也到不了這兒了.”

令箭必須得有,但是楊集並沒有說“若是不信將軍可驗看”之類的話,如果說了,那便是提醒對方,而對方本來也許不想驗看,但因為這一句話,往往會因為旁邊有人在,不得不驗。

不等欒力說話,他又行雲流水一般的爆了一個大料,以掩蓋令箭這件事:“我家將軍他們經舊帽子河向連山關走來,不過隋軍隋軍騎兵已經追了去,只怕……”

聽完“高紹祖”的話,城上守軍頓時失聲驚叫,紛紛討論了起來,欒力戒心盡去,又聽這聳人聽聞的話,已然心亂如麻,哪還有心思驗看令箭,一揮手:“你們上城說話,開城!”

吊橋下放、城門開啟,鄒氏師兄弟和楊集等人跑步上前,而後面的七百餘人彷彿才清醒過來似的,他們見到楊集等人進了城,這才無氣無力的起來,然後在裴行儼的帶領下,卡著時間、吊兒郎當向前走。

登上走馬牆之時,鄒哲回頭看了一眼,心中暗自佩服楊集之厲害、之細心,如果隋軍士兵一窩蜂闖進來,必將是一番血戰;如果有序的緊緊的跟著入城,肯定又被守軍一一帶往他處。

但是現在“卡著時間”、不緊不慢的走,不但坐實了他們殘兵的身份,而且在楊集等人靠近欒力之時,他們已經剛好集中在城內兩側的走馬牆。

到了城上,一行人又向欒力行了一禮,欒力心煩意亂的揮了揮手,說道:“你們都是將領吧?一起到裡面說話!”

說著率先進了城樓,他弟弟欒宏和十多名將領為了瞭解更多軍情,自然而然的走了進去。

進入房中,楊集感到身後光線一暗,心知後面的人已經把門關上了,在欒力做出轉身姿勢之時,他奪步上前,而對方剛轉好身,他的左手精準而熟練的抓住欒力脖子,右膝向上一抬,重重頂在了他的下陰,

欒力動作頓時僵住,而後瞬間跪倒在地,雙手捂住胯間,而楊集的身子也跟著他蹲下,由於他的脖子被掐著,直應是哭爹喊孃的慘叫也變成了輕微的哼哼嘰嘰。

在楊集行動之初,朱粲把目標瞅準了和鄒掌廢話了半天,他上前一手刀砍在欒宏大動脈上,將其打暈了過來,在其倒下時,已然攬住了腰,慢慢將之放倒在地。

而時間與楊集下蹲時,只差毫釐。

另外十多名高句麗將領就沒有這麼幸運了,在他們一愣神的瞬間,一名名玄武衛從背後捂住目標的嘴巴,另一支手臂往目標上狠狠一抹,鑲嵌在釬(hàn)臂韝的利刃劃破袖子、割斷了目標的喉嚨。

高句麗將領雙手雙腳徒勞無力的掙扎了一會兒,無力的當場斃命。

鄒哲師兄弟驚得目瞪口呆,等他們回過神來,滿地都是鮮血直流的屍體,只有欒力還在那裡嗬嗬叫。

下一瞬,三人伸出雙手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約而同的蹲了下去。

朱粲看了他們一眼,拔出匕首上前,割下欒力袍子上的一塊布,狠狠地塞進了他的嘴巴,之後抽出欒力的腰帶,將他五花大綁起來。

楊集在欒力身上搜出一面令牌,確認是調兵兵符,立刻丟給了朱粲。

朱粲接令在手,等到玄武衛把屍體挪到門后角落,這才開啟門走了出去,將令牌交給一名親兵統領模樣的人,甕聲甕氣的說道:“欒將軍與高將軍等人商量出兵解救王子王后,你立刻持此令牌,令西城、北城、東城守軍到南城集結.”

“遵命!”

親兵統領接過令牌看了一眼,隨口向朱粲問道:“我家將軍呢?”

朱粲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哼一聲:“你大可進去問,不過欒將軍正在發脾氣,若是耽誤瞭解救王子王后,你第一個會死.”

時間太快、裡面又沒有慘叫聲傳出,本就心亂如麻的親兵統領也不疑有他,更不敢多問,接過令牌,就遵照朱粲的命令去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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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我們老家那幾個風水師都是這樣,別的地方就不好說了,不過哪怕兩家只隔幾米遠,也要辦喪事那家的孝子或賢孫上門請、拜他們的祖師爺;喪事期間,風水師可以回家。

但是辦完喪事以後,孝子或賢孫要送他們回家、再拜他們的祖師爺。

但是因為無利可圖、不能收錢,所以那幾個風水師的子孫都不學了。

在二十多年以前,他們死活都不願教外人,現在想教卻沒人願意學了。

等到他們做古,他們代代相傳的家學傳承肯定失傳、肯定沒有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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