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結束,臣子們離開了舉辦常朝的宣政殿,紛紛向官署所在的皇城而去,開始了又一天的日常辦公。

而地位超然的楊雄、蘇威、高熲、張衡、蕭瑒、長孫熾、李子權、楊秀、裴蘊等人則是向北方的仁壽殿走去。

仁壽殿和宣政殿以西的同明殿職能一樣,都是皇帝接見個別臣子的地方。

區別的是仁壽殿相當於皇帝的書房,而且還用了先帝的年號,所以皇帝在這裡接見的臣子要麼是重臣、要麼是心腹臣子,一般臣子根本沒資格來。

諸臣來到仁壽殿前殿,向已經找了常服的楊廣行禮道:“臣參見聖人!”

高坐上首的楊廣抬手示意道:“免禮,請坐!”

“謝聖人!”

眾臣道謝入座。

“楊公,荊州那邊如何了?”

楊廣目光看向了重新迴歸朝堂的楊約。

楊約有治國之術,且又通達當朝事物,雖然比較重權、重名,可他既不愛財也不好色,一大半俸祿都用來接濟貧民,哪怕再貧困也不授受兄弟侄子的接濟,始終過著清貧的日子,所以他是一個有著非常正確名利觀的人。

尤其是在仁壽宮政變發生之後,楊約及時奉命回西京,穩定了京城政局,使他深得楊廣信任,並任命為內史令。

但是楊約因為長期生活在兄長楊素的呵護之下,所以在應對突發事件之時,缺乏應對大事的能力和魄力、缺乏明辨是非的心境。

當楊素一去世,也跟著楊玄感等人幹了很多蠢事,從而惹惱了楊廣,被貶為淅陽郡太守。

不過楊廣對楊約的懲罰,主要還是惱火和敲打,並不是對他恨之入骨,更不是相忘於江湖;敲打楊家。

不久前,他又啟用楊約為檢校御史右中丞,令其協助盧楚徹查南方水師與荊州官官勾結案。

楊約十分珍惜這次復出機會,聞言便答道:“啟稟聖人,老臣這次負責荊州北部的襄陽、舂陵、漢東、義陽、永安、安陸、竟陵,這七郡共有五十個縣也是王長襲縱兵為匪、禍害地方的重點地帶.”

“老臣查出七個郡的郡級官員全都參與了,而縣一級,有三十多個縣也是盡皆參與了。

這些犯官多數是幫著王長襲欺上瞞下,事後帶到一定的好處;有兩成左右是直接參與了。

用衛王的話來說,那就是塌方式的腐敗和犯罪.”

“老臣之前已將名單呈給聖人,而這些犯官,微臣也悉數羈押下獄,只待聖人下旨嚴懲.”

殿上經歷了之前的幽、冀、並等事,眾人對於官場的貪汙情況,實際上已經有些麻木了,但此時聽了楊約的話,仍舊令殿內一片譁然。

楊廣取出楊約提交奏疏御案上鋪開觀看,奏疏上寫滿了名字,除了所提到的官員及其罪證,還有當地與之勾結為惡的世家名門和地方豪強,楊約擔心造成太大影響,並沒有當眾明說。

畢竟這些人和南方士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若是公之於眾,皇帝就不好辦了。

楊廣也不想把矛盾擴大化,世家門閥根深蒂固、枝繁葉茂,其影響和名望比當地官府都要高了很多,根本就不能連根拔起,最好的辦法就是先把規避制和輪換制推廣全國,然後加大監管、依法治國的力度,只有把官場控制好,才能進行下一步的削弱。

這也是他對冀州和幷州世家門閥妥協的原因之一。

他把奏疏合上,向下首的蕭瑒說道:“蕭相,荊州之事交給你全權複審.”

“臣遵命!”

蕭瑒心下苦笑的上前接過了奏疏,他前些時日還在暗笑忍痛割愛、刮骨療毒的李子權,不曾想短短几天時間過後,輪到了自己。

同時,他也明白李子權為什麼對自己人下手那麼狠了。

畢竟連皇帝都知道罪證了,自己豈敢包庇那些犯事的南方世家?唯一能做的就是從重治理、從嚴懲罰,給皇帝一個滿意的交待。

否則皇帝會怎麼想?怎麼看自己?

“聖人,遼東道行軍副總管宇文述送來八百里加急捷報!”

就在這時,當值的長秋令楊安興沖沖的衝進大殿,高聲稟報:“稟聖人,衛王率軍大破敵軍主帥松尊,繼而用奇謀逼降昌圖城守軍,高句麗部署在北方防線二十餘萬精銳之師或死、或降。

衛王此時已將兵鋒推到大梁水一帶。

遼東大捷.”

大殿內瞬間一靜,唯餘楊安的餘音嫋嫋迴盪。

半晌過後,一眾大佬齊齊看著興奮的楊安,再看看“騰”的一下從御案後站起的皇帝,面露難以置信之色。

這怎麼可能啊?

他們知道高句麗陸上有三道防線,而且知道第一道防線的三大犄角有二十多萬大軍,三道防線相距甚遠、三大犄角也相距甚遠。

而以楊集打仗的水準、疾如風的作戰風格,如果說他此時攻克第一道防線的三大犄角,他們都能相信。

但問題是他的兵力本來就遠不如高句麗,而且又分兵部署在遼東東山縣懷遠鎮、遼東黃龍縣、漠州南夫餘城,他能夠投入戰場的軍隊其實只有幾萬人。

就這麼點兵力,而連在一起的三大犄角,彼此相距三天以上的行程,他究竟是怎麼無聲無息的打贏那二十多萬精銳之師?這也就罷了,關鍵是他打贏之後將捷報發到洛陽的時間,少說也要三五天的時間。

然而與捷報同一時間抵達的訊息,竟然是他已經把兵鋒推到千里之外的大梁水。

如果捷報上的訊息為真,那麼表示楊集以僅僅只是用了一天時間就幹掉了第一道防線的三大犄角,然後連休整都沒有,就是一路殺殺殺,直接殺到了大梁水。

但他的兵力和士兵的戰鬥力、行軍所耗時間,以及敵軍的兵力,都不可能讓他幹得那麼勝利。

所以將一切事情聯合來看,事情就變得不合理了。

而這種不理合理的事,楊集幹不出來,衛青和霍去病、楊爽也幹不出來。

這不光是戰績不合理、不對勁,而是敵我雙方士兵的數量、士兵戰鬥力、戰馬的體力,行軍的時間、戰場的概況都不允許楊集完成這些。

大家心中雖是疑問重重,但是在座的人都是聰明人,這會兒即便是對楊集甚為不爽的人,也不會真相不明之時稀裡糊塗的踩人,那是傻子才會做的事情。

楊廣心中也是大吃一驚,他不是長於深宮、不經戰陣的皇帝,當年亦曾躍馬挺槊、帶兵殺敵,其文治武功絲毫不遜色於古之帝王,焉能不通戰陣之事?

他此時也和諸位大臣所想一樣,第一個念頭就是發來捷報的宇文述糊弄人、謊報軍情、坑害楊集。

但轉念一想卻又覺得不可能。

宇文述縱然再大膽、再恨楊集,也不敢做出“欺君罔上”這種事來,因為這事根本經不起查。

“聖人,這捷報看似是很不合理.”

高熲稍一沉吟,便提了自己的觀點:“可是這份捷報會不會是到了大梁水以後所發?而不是攻克第一道防線?”

眾人一聽他這麼說,也露出了釋然之色,如果這樣的話,那就沒有問題了。

“也只有這樣解釋才比較合理了.”

楊廣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連忙向楊安道:“信使何在?”

楊安拱手作答:“就在殿外候令!”

楊廣抬頭道:“宣!”

“喏!”

楊安拱手領命,起身快步走出去。

楊廣目光看向站著的諸臣,示意道:“都坐下來聽聽,看那信使怎麼說.”

“遵命!”

眾臣心中又是驚奇又是興奮,便紛紛坐回了位子。

少頃,楊安帶著一名風塵僕僕的校尉走進大殿。

“末將薛萬備,參見聖人、參見諸公!”

這名校尉年歲不大,看著只有十多歲,他長得身形消瘦、濃眉如刀、氣度儼然,雖然是風塵僕僕,但臉上的風塵卻難掩其勃勃英氣。

“薛萬備?”

楊廣仔細端詳了他一番,問道:“你是薛世雄的子弟不成?”

薛萬備肅容答道:“聖人睿智,末將正是薛太守之子,排行第五。

其上兄長是薛萬述、薛萬淑、薛萬均、薛萬徹.”

楊廣點了點頭,讚許道:“不錯,你們薛家父子六人,已有五人出而為將,建功立業,堪稱是將門無犬子的典範,你小小年紀就馳兵塞外出生入死,不辱薛將軍之威名,著實難得.”

薛萬備激動的拱手道:“多謝聖人誇讚!身為大隋軍人,忠君報國乃是應有之責!”

毫無疑問,有了皇帝這麼一句話,不僅使他往後在家族之中地位陡升,仕途更會順風順水、步步高昇指日可待。

楊廣頷首道:“戰報何在?”

薛萬備自背後取出一個竹筒,交給了一旁的楊安。

楊安將信箋取出,雙手呈遞給楊廣,楊廣再一次用一把小巧的裁紙刀挑開火漆,細細觀閱。

將戰報看了一遍,楊廣便倒吸了一口冷氣。

過了良久,他才長長的籲出了一口氣,神情振奮的拍了一下桌子,大聲向眾人說道:“衛王太不要命了,膽子大得讓我也想不到,但也正是因為衛王不合理、不要命的行為,所以讓一切都變得十分合理。

你們看吧.”

說著,命楊安將戰報交給大家一一傳閱。

眾人看完了戰報,盡皆一臉震驚,然後一臉的振奮與身邊的人相互低聲交談。

大家終於明白這名份捷報為什麼這麼不合理了,只因楊集實在太大膽了,膽子大的令所有人都想不到,所以大家那這份捷報懷有置疑之心。

那傢伙幹完西豐大營、詐取昌圖城之後,完全不管大後方到處蠢蠢欲動、即將爆發的“火山”,然後就不管不顧殺向了南方。

昌圖城五萬精銳和數萬青壯是否爆發、於仲文是否打贏磨米城和麥谷城三萬精兵和幾萬青壯、途中中小城池的守軍是否襲擊背後、糧草是否斷絕、兵力是否還有戰鬥力、前方之敵是否大舉來戰……楊集通通放下、通通都不管。

而楊集這種風格已經不能說是大膽了,而是不要命、玩命。

但就是這種誰都沒有想到、誰都不敢做的不要命,卻令大梁水以南的高句麗君臣、軍民全亂了,高元和淵子游哪怕想動手,也沒有一個良好的穩定的局勢。

當他們回過神來,穩下軍心,正要打的時候,而對岸的李子雄卻又及時的橫渡大江,拼命騷擾。

這又讓他們不敢大動特動了。

等到大家一一看完,楊廣滿面春風的問道:“諸位,對衛王此戰有何看法?”

蘇威凝眉一想,向楊廣說道:“聖人,非是老臣質疑這份戰報,但是西豐三營擁有十多萬精銳,其中又以重騎兵重步兵為主,然而他們竟然讓衛王遠道而來兩三萬士兵輕鬆的屠戮殆盡……這也實在是不可思議了。

驍果軍和涼州軍的戰鬥力就算與魏武卒一般,但他們做出如此駭人的威力和戰鬥力,那也實在太奇怪了.”

說著,蘇威扭頭向薛萬備問道:“小將軍,我你們這一仗究竟是怎麼打的!”

戰報十分簡潔,那寥寥無幾的幾句話,就把一場大戰概括過去了,所以不僅是蘇威,即便是楊廣和楊雄、高熲等人已有些感到不可思議。

畢竟那可是殺氣十足的重騎兵、重步卒啊!如果這兩個大殺器一般的兵種這麼好打,誰還打造這種昂貴的兵種?

楊廣亦是看著薛萬備,見這孩子顯得十分緊張,便微笑著鼓勵道:“薛小將軍,你且說說這場戰事的經過;你就當我們是你的袍澤,說錯話也沒關係.”

“末將遵命!”

薛萬備稍微鬆了口氣,拱手道:“末將和隨軍文吏留守城子山大營,未曾、未曾親身參與那一場戰鬥,但是戰後打掃戰場時,與參戰傷兵一起清理戰場了。

其中更有薛舉將軍、裴行儼等人留下來與吾等交流,故而對這場戰事的經過知之甚詳。

而衛王之所以能夠輕易破了敵軍,實際便是高句麗重騎兵和重步卒給他製造了機會.”

於是,他便在大殿之上,將自己所知一一複述了出來。

眾人都聽得心神巨震!

這種打法十分合理,只因重騎兵和重步兵的確笨重無比,可是誰也沒有想到楊集僅僅只是人為的搞出了一個沼澤地,然後打都不用打,就能簡簡單單的上去抓人、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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