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楊廣對陳米的安排、對付元家的手段,楊集頓時大開眼界、歎為觀止,而楊廣和元壽僅僅只是一瞬間的交鋒,也讓楊集覺得自己又不行了;朝堂上這些名留青史的人,果真就沒有一個是善良之輩,他們算計起人來,那是一套接著一套,而且還讓你想回避都回避不了。

看來沒事的時候,必須天天來上朝才是,不是說要處理什麼實事,而是學習大隋君臣博弈的心機、經驗;省得遭人賣了,還傻乎乎的幫人數錢。

楊集這個認識,實際上也是楊廣天天叫他來上朝的原因,楊廣希望楊集早就適應這種生活方式、早點學會高層博弈的手段、早點擁有尚書令應有的政治謀略。

但具體為何,楊廣也不好明說:一是這種知識太過黑暗,不宜明說;二是這種知識只能意會不能言傳,別人想教也教不會,一切都要依靠個人去自行領會,而領會的最佳辦法,就是以局外人的身份多聽、多看、多學、少說。

楊廣看了默默退回班列的元壽一眼,不再針對於他,而是向諸臣說道:“錢糧一事,左右也不過是‘開源節流’四字而已,開源非一日之功,但節流,朕還能提及一二.”

隋朝立國至今,時常北旱南澇,情況最為嚴重的,當屬開皇中前期,其中最為嚴重的一年,楊廣是在揚州與南陳對峙,他雖然沒有淪落到揭不開鍋的地步,可是揚州總管府的各項供給也是急劇減少,對於北方發生的一切,他也是有所耳聞的。

之後楊堅帶著朝廷官員和大量百姓巡幸洛陽,主要就是因為糧食,因為當時的關中發生大旱災、糧食減產、儲存不足,而關隴貴族又紛紛囤糧居奇,楊堅只能率領滿朝文武和百姓一次次東遷洛陽討飯吃。

幸好那時的大隋王朝立國未久,楊堅以統一天下為重,對關隴貴族是極盡滿足之能事,所以關隴貴族並沒有出來搞事;而北方百姓經歷過多年戰亂,深知這是天災而非官府不仁,朝廷和皇帝家裡也一樣沒有存糧,因此並沒有出現民變。

但是做為統治者,楊堅卻因此深切體會到天災的威力和倉儲的重要性,在儲存糧食備戰糧荒這一點上,楊堅從來不敢含糊。

現在,大隋王朝的大權移到楊廣手上,他同樣十分重視糧食儲備,以免舊事重演。

事實上,凡是重視稼穡的皇帝每到春耕時節,都會象徵性地下地耕種,以示重農務本,故而後世史書上多是獎勵農桑、崇尚儉樸云云,而楊廣自也知道“民以食為天”的道理,因此在勸農課桑這方面,也沒有落於人後。

只是他現在說出來的話,令很多人心驚膽戰,只見他停頓了一下,接著又說道:“京兵老弱如今已經裁汰、安置完畢,可是府兵數量仍然龐大無比。

由於軍府遠離中樞,很多軍府吃空額、冒領軍餉、扣發軍餉之事較京兵更為嚴重,朕認為軍府也要裁汰老弱、清查空額、追繳不法之財。

軍機大臣李景和吐萬緒巡查北方軍府、軍機大臣宇文靜禮巡查荊州軍府,也當儘快拿出整頓府兵的章程.”

段文振連忙出列道:“啟稟聖人,李大將軍、吐萬將軍的軍報,已在昨天送至兵部,北方軍府已經清查大量空額.”

軍機處的五大軍機大臣皆是出自軍方,他們不僅熟知用兵,而且對於軍隊將官貪墨手段十分熟悉,李景、吐萬緒都是沙場宿將,前者是右武衛大將軍、後者是左武侯將軍,現在都在兼任軍機大臣,他們奉命追查軍府實額,不僅追繳了歷年貪墨、處置了二十多個軍府的驃騎將軍和車騎將軍,而且還把那些與軍府義將勾結的地方官員、商販也扭了出來,倒也做出了不小的成效。

與此同時,宇文靜禮也在荊州清查空額,只是他這邊不大順利,至今沒有佳音傳回。

楊廣點了點頭,又向吏部尚書牛弘說道:“牛尚書,地方官員貪墨不法之事時有發生,吏部在各監察州和刑部、御史臺整肅貪腐、抓捕貪官汙吏的同時,也不能閒著,必須秉承自省自糾理念,努力查察不法、整飭貪腐,凡是貪贓枉法者先行抄家,一體拿問.”

隨著軍改和政律司先後大有斬獲,國庫和內帑也因抄家富了幾次,漸漸的,抄家就成了楊廣發財致富的重要手段。

牛弘連忙出列,拱手應命:“老臣遵旨.”

“北方諸郡以工代賑所需錢財,先有國庫出.”

楊廣看了蘇威一眼,接著又說道:“道王在青州環渤海地帶發現一條儲量豐富的金銀銅礦,只要人手棄足,年產萬斤黃金、萬斤白銀、萬斤黃銅不在話下,此礦藏朕打算交給少府監開採,等到有所獲,朕會酌情給予國庫一部分.”

聽到楊廣報出的數目,滿殿一片譁然!便是楊集也聽得震驚無比。

楊集透過中學的《地理》知道後世的十大金礦中,光是青州一帶就佔有了五座排名在前的金礦,於是他讓身為王青州牧的楊靜就近找礦,然而礦藏有多深,他就一無所知了。

由於楊靜長期沒有找到這幾座大金礦,楊集便以為當今的勘探和探測技術,不足以找到這些金礦,卻不曾想到楊靜安靜了好幾年時間,忽然之間就找出來了,這著實是一件意外之喜。

蘇威心神劇震、張口結舌,過了半晌,方才省悟過來,並及時將到嘴邊“礦藏能否交給民部和工部開採”硬生生的嚥了回去。

許多臣子的心思與蘇威無異,但是楊廣那句“交給少府監開採”,令他們不甘的閉上了嘴巴。

金銀的價值早已得到世人認可,但是它們主要還是作為饋贈和收藏的貴重金屬,與充當貨幣價值的銅完全不同。

白銀用作貨幣大量使用,是在幾百年以後。

但是金銀的價值誰也不會否認,甚至大商人做大宗生意的時候,都用金銀替代價值小、體積大、十分笨重的銅錢,所以現在的金銀雖然不是法定貨幣,但它們在大隋王朝也是硬通貨。

對於這些,誰不喜歡?

而青州的金銀銅礦雖然不是立刻就能開採出來,可是正如楊廣所言,只要人手足夠,還怕開採不出來?然而羨慕妒忌恨的是這“座”儲量豐富的礦藏交給了少府監督,所得金銀銅都屬於內帑,而非國庫。

其實對於皇族、內帑與“民”爭利的“小商賈”的舉動,出自世家門閥的官員一直都抱著不滿態度;他們認為皇族必須要有皇族的大氣、氣魄,生意什麼的都不能做、都必然交給“民間”,尤其是衛王府的生意,最好全部拆分給“民間”,好讓“百姓”發家致富;至於礦藏,那就更應該交給“國家”來開採了。

但是此刻的衛王、皇族如日中天,你去動衛王府和皇族的利益試試?看你怎麼死都不知道。

“衛王,道王說這礦藏是你發現,並且讓他針對性去找!可是據我所知,你根本就沒有去青州,你這是如何發現的?”

楊廣好奇的看著楊集,問道。

眾人又是一片譁然,這個楊集莫非有著天眷不成,足不出戶就知天下事?

楊集冷汗都快流下來了,他出列道:“聖人,我說我腦子裡有一張遍佈天下的藏寶圖,聖人你信嗎?”

地理書對國內礦藏分佈區域都有明確和詳細的記載,說他腦海中有張藏寶圖也不為過。

“你覺得我信嗎?”

楊廣無語道。

“那麼問題就出來了!”

楊集反問道:“我都沒有去過青州,我又是怎麼知道這個礦藏的?”

一下子,問題交給了楊廣。

楊廣也答不上來了:“……”

“臣時常和天下各地的商旅接觸,聽了太多太多的奇聞逸事,也知道許許多多稀奇事物,青州金礦就是其中之一.”

楊集給了一個勉強說得過去的答案,然後又說道:“但是這個金礦還不能算是富礦。

曾有人說世上最富有、最容易開採的礦藏,當屬倭國.”

“倭國由四大島嶼構成,其中最大的島嶼名叫本州島,該島西南部一個名叫島根縣的地方就是盛產金銀銅的地方,而且只淺淺的埋在土表之下,稍加挖掘便是富含銀銅的礦石,而金礦更是遍地皆是。

島根縣一個名叫做‘石見’的山脈遍地都是金銀礦,整座山金光閃閃,開採出來都是金銀.”

島根縣“石見銀山”好像是明朝時期的倭國人開採出來的,但是楊集才不管這些呢,他的目的是蠱惑楊廣和世家門閥去征服倭國。

就算現在的大船不能橫度大洋,但是大船可以從東萊郡開到百濟,再從百濟東渡不了多久,那就是本州島島根縣一帶了。

而且到時候前去挖掘,也能挖出銀礦來。

楊廣知道倭國是個國小民寡的彈丸之地,不久前,還有一堆假使臣跑來洛陽詐騙,稱他為“海西菩薩天子重興佛法”,並說他帶一批佛僧前來學佛法,然後呈遞的假國書開頭就是“日出處天子致書日沒處天子無恙”,氣得楊廣把那幫假使臣都關了起來,此時聽楊集的話,半信半疑的問道:“真有此事?”

楊集點了點頭:“確有此事,若是聖人不信,尋百濟貴族一問即可知曉.”

一聽楊集此話,蘇威便說道:“聖人、衛王,我們關了一堆倭國假使節,其中有幾個人好像就是倭國貴族,只要找來一問,即可知曉,又何須去百濟貴族呢?”

禮部尚書楊玄感也想到一事,他猶豫了一會兒,出列拱手道:“聖人,倭國人小野妹子進貢的金銀純度非常好、質量非常好,遠勝過青州等地金銀。

然而據臣所知,倭國人現在過著茹毛飲血一般的日子,開採和冶煉技術微不足道,也許倭國的金銀礦石含量真的非常高,否則以他們的技術,哪來這麼好的金銀錠?”

楊廣聞言大喜,向門下省黃門侍郎裴矩吩咐道:“裴相國,立刻用八百里加急向東京留守楊雄傳旨,令他派人將倭國人押入西京受審!”

楊廣對那句“日出處天子致書日沒處天子無恙”耿耿於懷,便打算讓閒著水師去狠狠地教訓一通,但是他又覺得倭國國小民寡、貧困潦倒,打下來也沒有什麼戰略價值,貿然開戰的話,會虧掉老本的,要是倭國果真如楊集所說這般、是一個金銀銅遍地的小國,那就讓水師乾死它好了。

反正水師閒著也是閒著,權當是為將士遠征高句麗練兵好了。

“臣遵命!”

裴矩應了一聲。

聽了他們的對話,楊集頓時為之一愣,小野妹子竟然給關起來了?

他們此刻都說小野妹子是“假使節”,難道他們已經知道是聖德太子所派、而不是其國君所派?

安排好此事,楊廣又宣佈了幾道任命,楊恭仁不再擔任宗正寺卿之職,改為民部侍郎、兼任雍北安撫使,立刻前往北方災區視察,同時負責雍州五原、榆林、靈武、鹽川、朔方、雕陰六郡的以工代賑、災後重建等等事宜;而他空出來的宗正寺卿由蜀王楊秀擔任。

這道任命,卻是讓外姓朝臣們心思各異:他們知道楊堅和楊廣十分宗族子弟,尤其是與關隴貴族決裂以後,更是把宗族視作大隋王朝的基本盤,從楊廣這兩項任命來看,他似乎越來越重視皇族子弟了,若不然,他也不會啟用淡出人們視線多年的楊秀出仕。

而接下來的一道任命,則是讓朝臣們紛紛用異樣的目光看向禮部尚書楊玄感。

卻是楊廣批准了益州刺史史萬歲上奏的請辭信,並依照史萬歲的請求,冊封他為犍為郡太守、南中安撫使;而空出來的益州刺史之職,竟然由楊武通接任。

楊武通亦是弘農楊氏子弟,此人性情剛烈、精通兵法、文武雙全;先帝時期,他曾多次以行軍總管銜、領兵討伐反覆無常的雍涼二州羌人、益梁二州蠻人,乃是開隋名將之一,之後因功被加封為白水郡公、拜左武衛大將軍。

這一次楊集遠征吐谷渾期間,楊武通以益州行軍大總管之銜,率領益州軍與北方的吐谷渾作戰,立下了赫赫戰功。

當史萬歲主動請辭之後,楊廣讓這位久鎮益州的楊氏大將擔任益州刺史本是無可厚非。

然而此時的楊鈞一脈(楊素曾祖)卻是江河日下,先是楊約被免去內史令之職,貶為淅陽郡太守;接著是禮部尚書楊玄感三番五次被楊廣呵斥,而今的民部尚書楊文思因為過錯,於昨天被降為檢校民部尚書了。

可是就在楊文思被降職不了多久,楊廣今天卻忽然破格提拔籍籍無名的楊恭仁為至關重要的民部侍郎、接著又讓楊武通擔任益州刺史,所以這兩項安排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誠然,這是楊素的兄弟子弟德不配位,楊廣重視更有才華的其他支系,無可厚非,可是時間點太過緊湊,其他人自然難免浮想聯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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