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從天而降的滾木礌石,吐谷渾軍民開始還沒想到是人為,他們要麼認為是雪崩,要麼認為山體被冰雪融水泡得鬆軟,從而出現了山體滑坡。

然而不等他們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第二陣滾木礌石接踵而至,緊接著是第三陣、第四陣……這種不間斷的連續打擊,終於讓吐谷渾軍民知道到這不是天災,而是人禍——是有人在山上放下早已備好大量的滾木礌石,此刻正在一一的放下山來,對他們進行慘無人道的攻擊。

滾木礌石呼嘯而至,將一片片吐谷渾軍兵砸翻在地,一根滾木、一塊巨石往往能夠砸倒一片,威力遠比什麼弩、什麼箭都要大了無數倍,吐谷渾翻滾慘叫,滾木和礌下面,到處是慘不忍睹的屍體和血淋淋的肉漿。

吐谷渾軍營頓時亂成一團,他們的精兵已然盡數離開,剩下的只是一些輔兵,其戰鬥力、作戰意志,臨危應變自然不如正規的軍隊。

而且尼洛延離開前的集結的骨笛聲,弄得大家心驚肉跳的;後來聽說是隋軍遊騎追著斥候打過來,如今主將已經率軍去撲殺,於是營中軍民繃緊的心絃也鬆弛了下來。

但包括副將和尼商利都沒想到精兵離開不久、鋪兵尚未集結,不知從何而來的敵人就向他們發起了猛烈而殘酷的攻勢。

主將尤且如此,普通士兵和牧民的心態可想而知。

“不要慌亂,敵軍兵力少,他們不是我們的對手!”

副將驚惶的大吼著,他試圖使營中軍民恢復秩序,更希望留守營中的輔兵向大旗方向集結。

然而趨利避害乃是人類的天性,休要說是牧民一般的輔兵了,便是精銳之師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驟然襲,也會陷入混亂。

所以他的努力、他的言辭,不僅沒有說服力,也凝聚不了人心。

況且營中還有大量普普通通的牧民,這些牧民像沒頭蒼蠅到處亂跑,他們不僅成了企圖集結計程車兵的障礙,也嚴重的影響了軍心。

那些本就忐忑不安計程車兵在他們影響下,也都盲從大眾,隨波逐流的跑了。

在這種軍心大亂的情況下,任何應對之法都是笑話;此時此刻,休要說是吐谷渾將領了,便是換作白起、李牧、韓信、曹操、楊素等人,也救不了軍民共處的吐谷渾大營。

就在這時,西面大營忽然爆發出一片叫喊聲,隨即火光衝殺,一支人數眾多、武器五花八門的‘雜兵’殺進了營地,他們逢人便殺、逢帳便燒,一片哀號慘叫聲,大圈內的無數戰馬和牛羊驚恐不安的繞著圈子打圈圈,而驚恐的吐谷渾軍民則紛紛向東奔逃。

此時,在東面大營以南,麥鐵杖也遠遠的看到了火光,他戰刀一揮,指向大營,大聲下令道:“從側面截住賊軍,無論男女老少,都給我殺得一個不留.”

兩千名士兵驟然發動,向突厥大營狂步而去,片刻,麥鐵杖便率先殺進東面大營,殺得吐谷渾軍民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不要慌亂,東面敵軍少,我們一起衝出去,他們擋不住我們的!”

尼商利情知局勢已經無法控制,他只能拋棄各種想法了,硬起頭皮跟著軍民一起向東逃去。

他是尼氏大部落聯盟的核心人物之一,身邊自然不乏忠勇的親兵,但他們的大營南面是山體、北面是蘇幹諾爾湖,湖面本來結了厚厚堅冰,人馬都可以踩在上面,可是他們防止隋軍踏冰襲擊,便將靠近大營的湖面的堅冰都鑿空了,雖又結了一層,但哪裡走得了人?

南北走不了,西營又有無窮無盡的敵軍士兵,於是軍民都往東邊跑,現在人擠人,又如何能夠迅速走得出去?

走不出去,意味著死亡,而他又不想死,索性帶著親兵對著擋路的潰散的軍民大開殺戒。

他憑著自己厚重甲冑與運氣,終於和沒有走散的十多名親兵衝出了人潮。

但迎接他們的並非是生機和光明,一隊兇悍的步卒正如同碾輪一般,在最為狹窄的地方屠殺著吐谷渾軍民。

身材魁梧的親衛統領忽然看到一支渾身是血計程車兵在一名悍將的率領,正朝他們殺來,這些人勢如猛虎、所向披靡,所過之處殺得人頭翻滾、斷臂橫飛,血霧瀰漫長空。

急得他大聲叫道:“少主快跑……呃!”

話未說完,一支弩箭便從後腦貫了出來,他的身軀一軟,癱在了地上。

另外那些親衛也難以倖免,盡皆被射殺在地。

尼商利愣在當地,正看到大漢正用貓戲老鼠一般的目光看著自己,此人的臉龐被長長的胡茬遮住了,但那雙劍眉下的眼睛卻極具衝擊力,魁梧身軀上的衣甲雖然有些破損,但卻沒有絲毫狼狽之象,讓人只是看著,就有一種調頭便逃的衝動。

尼商利見此人身邊的幾名士兵正拿著弩指自己,頓時明白對方是自己去送死,當即絕望的大吼一聲,拔出彎刀向那漢子衝去。

這名漢子正是此軍主將麥鐵杖,他本來沒有注意到這一支隊伍,畢竟自相殘殺的吐谷渾軍民實在太多了,然而那句“少主快跑”提醒了他,他豈能將這小子放在眼中?亦是向尼商利走去。

尼商利揮動手中彎刀,猛的斬向麥鐵杖脖頸。

麥鐵杖一個側身肘擊將他打倒,然後手起刀落,將尼商利的腦袋一刀斬落在地!

麥鐵杖掃了一眼火勢越來越大的大營,裡面的的戰鬥也已接近尾聲了,失去了秩序的吐谷渾軍民在薛萬均、韓流以及一群迫切想要回家隋軍戰士、迫切想要安定的“馬賊”面前,脆弱得如同陶瓷一般,除了開始還能給隋軍造成一些傷亡之外,到現在,卻已衍變成了一面倒的屠殺。

大戰方熄,整座大營仿若人間煉獄一般,空氣之中瀰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焦臭味。

麥鐵杖一身血腥的來到了敵營中軍大帳,心底卻是一點波瀾也沒有。

薛萬均鏗鏘腳步聲從背後傳來,“將軍,營內敵軍已經肅清!要不要讓人給宗將軍報信?”

“不必了!還有場硬仗要打!”

麥鐵杖搖了搖頭,向幾名待命的親兵吩咐道:“你們立刻讓弟兄們分兵兩路,一路去山上取來長兵器,一路去馬圈裡牽來戰馬,我們直接動身北上,去幫助宗將軍作戰.”

“遵命!”

親兵行禮而退。

“我們剛打了一場,還要打?”

薛萬均卻是聽得有些傻眼了,繼而解釋道:“我不是害怕,我只是覺得士兵們都很累,需要休整……”

“我知道你的顧慮!”

麥鐵杖知道他不是怕死,說這番話也是老成持重之策,他緩緩的說道:“此戰是兩軍聯合作戰,宗將軍故佈疑陣,幫忙我們把敵軍精兵盡數吸引走,我們才能輕而易舉的攻克了此營。

我們是打得贏了,然而壓力卻全部移到宗將軍那邊.”

說到這裡,麥鐵杖頗為擔憂的說道:“此戰訊息要是比我們先一步傳給尼洛延,他便知道了我們虛實,到時候,他定然和宗將軍拼命,以最短的時間內宗將軍擊潰,然後再回援。

倒不如趁他不知我軍虛實之時,主動殺上去,與宗將軍將之擊潰.”

薛萬均恍然道:“這便是將軍把主力擺在西營的原因吧?”

“正是!”

麥鐵杖笑著說道:“西大營狹窄地帶只有三四里路,只要走出這一段,立刻可以沿著湖畔北上;而東大營卻要包了大半個湖泊。

如果兩個人同時從東西大營快馬加鞭的去報信,從西大營出發的人,至少要走到兩到三個時辰。

這也是我讓你們一人不放過的用意所在.”

薛萬均想了想,又皺眉道:“將軍,若是敵軍分兵,一路猛攻宗將軍,一路南下呢?我們硬碰硬?”

“硬碰硬?虧你想得出來,你真是白跟我這麼多年了.”

麥鐵杖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便大步的走了出去。

薛萬均有些摸頭不知腦的跟了出去,忽然看到數百名士兵一袋袋的從倉庫中搬東西,他頓時心神一動,上前問道:“這是什麼?”

一名士兵答道:“有青稞、有麥麩、有黑豆”

薛萬均又問道:“餵馬?”

一名騎兵會把戰馬看成最忠誠的夥伴,把戰馬照顧得無微不至,只有馬匹狀態好了,他們的生存機率才會更大一些。

只是戰馬如果純粹吃草,體力和狀態都很難適應戰場上的劇烈消耗。

騎兵為了保持戰馬的最佳作戰狀態,會在草料中新增鹽巴,每過一段時間,還要喂青稞、豆料、麥子等等精料,甚至就連飲用水都是十分乾淨的鹽水。

遊牧民族對中原王朝的軍事行動,往往都是發生在秋風乍起的時候,原因草原上的草、野菜都在秋天成熟結籽了。

這些植物果實富含大量的糖和澱粉,馬吃了以後,會變得膘肥體壯、油光發亮。

所以秋天遊牧民族戰鬥力最強的季節;一到秋季,中原王朝就要整飭邊防、嚴防戒備、加派斥候和密探了。

而在戰時,敵我雙方的騎兵寧可自己吃得差、寧可把乾糧省下來,也不會虧待自己的戰馬,如果只剩下最後一塊乾糧,他們絕對會給戰馬吃,而不是自己。

“正是!”

士兵答道。

薛萬均不復再問,呆呆的看進進出出搬糧食士兵,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望著麥鐵杖背影的目光中,充滿了崇拜。

他快步的追了上去,大聲道:“將軍英明!”

麥鐵杖回頭看了他一眼,呵呵一笑道:“懂了?”

“懂了、懂了!”

薛萬均猛點頭,豎起拇指讚道:“將軍好一個撒豆成兵之計,真是想人之不敢想啊!”

麥鐵杖搖了搖頭,苦笑道:“這個辦法,非我所創.”

“誰這麼損啊?”

“還能有誰?自然是大王了!”

“呃!”

薛萬均立馬閉嘴。

“哈哈……”麥鐵杖哈哈大笑道:“我還是瓜州刺史的時候,大王專門讓我去收拾馬賊,美其名曰以毒攻毒。

但是馬賊來去如風、異常狡猾,一旦他們發現事態不對,就策馬揚鞭跑掉了。

同樣是騎兵,我當然追不上了.”

“我很苦惱,於是寫信給大王,讓他給我出一個主意。

大王回信說,馬跑得快,那就對付馬匹好了,可以在伏擊左近的草叢、沙礫之中灑些穀物,如果戰馬被勒得狠、停不下來吃,那就多灑一段路,馬匹終究是會吃的.”

“我就是用這個法子,讓馬賊的四條腿,變成了無腿.”

停頓了一下,麥鐵杖放低了聲音,說道:“大王另外還有一個更損的法子,那就是往草料和穀物之中新增一些碎肉、油脂。

此法能夠讓戰馬在最短時間內恢復和提升狀態;可是馬匹畢竟是吃草的牲口,它們承受不了肉和油脂,爆發力一旦結束,十之八九會生病.”

薛萬均驚悚道:“這個辦法無異於飲鴆止渴,真夠狠的!”

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不過若是到了十分關鍵的必須的時刻,倒是能夠派上用場.”

“確實是這樣.”

麥鐵杖目光忽然嚴厲的看著薛萬均,鄭重的說道:“此法是一把鋒利的雙刃劍,既可傷敵、敵亦可傷我。

你心中明白即可,不到萬不得己,絕對不能外傳.”

“末將明白!”

薛萬均肅然拱手。

麥鐵杖目光看向了北方,心中有些擔心宗羅睺了,他皺眉道:“從時間上說,宗羅睺那小子此刻已經和吐谷渾大軍打起來了,他只有兩千多名士兵,如果傻乎乎的與吐谷渾士兵硬碰硬,肯定會吃大虧。

不行,我們不能在這裡守株待兔,必須把吐谷渾軍隊引下來為要.”

“引來啊?”

薛萬均想了片刻,也覺得此法可行,敵軍向北方跑了二十多里,如果聽到老巢被端掉了,定然又拼了老命的回援,一來一回,那麼吐谷渾士兵今天便跑了五十多里路,而他們卻能在這裡打吐谷渾一個以逸待勞。

想到這兒,薛萬均便說道:“引來也好,我們在營盤附近打他個以逸待勞.”

“嗯!”

麥鐵杖點了點頭,他看了看西邊的山體,吩咐道:“我們就藉助這個破爛的營盤與敵軍博弈,你帶支軍隊去營盤外撒穀物,外面那幾裡都撒上.”

“喏!”

薛萬均應聲而去。

麥鐵杖叫來幾名跟隨多年的吐谷渾馬賊,讓他們從西營去給尼洛延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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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老家一趟,一片漆樹黃葉飄到脖子上,現在長滿了紅色的顆粒,奇癢無比,脖子都腫了一圈。

根據以往無數次慘痛的經驗,至少要十天才消下去,現在怎麼辦?求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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