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軍靠近契丹軍營之初,在龍山城北城門上居高臨下的楊綸、鄧暠業已發現,並且讓士兵緊急集結,傳達了“衛王率突厥軍襲擊契丹大營”的訊息。

城內貫穿南北門的大街之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騎兵,而幾條橫街也是滿滿當當的,兵力之多,足有兩三萬人。

這些士兵既有幽州軍,也有冀州軍。

前者是精兵,而後者是楊綸奉楊廣之命,從冀州民間募集而來的青壯,另外一部份則是地方軍府的府兵。

冀州軍組建未久,精悍程度、作戰經驗都不如幽州軍。

但是包括冀州在內的河北大地乃是六鎮邊軍後裔聚集地,民風彪悍、難以管束,遠不像其他地方易於治理。

楊諒造反之時,齊地豪強之所以應者雲集,一是他們骨子有著不安分的“基因”。

二是大隋立國之初,楊堅為了獲得關隴貴族的全力支援,對北齊舊地區別對待,這便給了藏在民間的北齊遺臣興風作浪的機會;心不服隋朝者,比比皆是。

最後朝廷雖然取得了勝利,但北齊舊地存在的巨大隱患,使楊廣不得不考慮。

在考慮河北安定、安撫百姓的同時,楊廣還有引“齊軍”制衡“周軍”的打算,所以他對京兵大刀闊斧改革之初,就準備以齊地士兵補充京兵。

正是因此,楊廣才讓楊卸下兗州大總管之職,改任冀州大總管,讓他默默的募集軍隊、訓練精兵。

河北大地的銳士們被朝廷冷落了二十多年之久,“懷才不遇”的銳士比比皆是,他們雖然不敢造反,但是對朝廷也極為不滿。

當楊綸募兵令一下,渴望立功的青壯頓時感到眼前一亮,紛紛響應號召、報名投軍。

每個人都希望在戰場上立功,以才能、功績博取一個美好的前程。

冀州軍是一支全新的軍隊,楊綸嚴格的執行了“唯才是舉”的政策;郎將以下的軍官,都是從青壯之中優勝而出。

此舉,又令全軍上下歡欣鼓舞,他們對大隋朝廷的擁護,以及歸宿之心,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而今打了十多天的勝仗,信心更足了。

他們奉命集結之時,各級軍官就把“衛王率突厥軍襲擊契丹大營”的訊息層層傳達,此時聽到城外號角大作、殺聲震天,莫不是熱血沸騰。

恨不得立刻殺出城去。

城上,身穿明光鎧甲的楊綸當先而立,在他身後,有一名身材高大的甲士扛著楊綸的馬槊,還有一人高舉‘隋’字戰旗,赤旗被大風一扯,獵獵作響,威風十足。

“總管,將士們都等不久了,我們何時出征?”

一名將領見到遠處的契丹軍西營亂用一團,突厥軍如驚濤駭浪一般湧入大營,將契丹亂兵往前營驅趕,頓時有些按捺不住了。

“如今的契丹軍大營亂成一團,而且局勢尚未明朗,如果我軍貿然出擊,不僅取不到殲敵的效果,反而有和突厥軍混戰的危險.”

楊綸目光緊盯戰局,頭也不回的令道:“開啟城門,先讓將士們到城外集結。

至於何時進攻,聽候進攻的戰鼓聲.”

“喏!”

將領應了一聲,跑到城下,令守軍開啟城門,讓騎兵出城待命。

頓時,一隊隊騎兵從城門洞魚貫而出,到城外的草原上列陣。

當三萬名鐵騎列好陣式不久,城上的楊綸雙眼忽然一亮。

只見前營的契丹軍紛紛離開大營,向東北方向而去,而率眾而出的大旗在一個山丘上巍然不動。

旁邊鄧暠捏了捏拳頭,揮舞著大手,大聲說道:“總管,契丹軍準備集結了;我軍只需朝大旗方向殺去,便是另外一個戰場,不會和突厥軍亂在一處.”

楊綸並沒有說什麼,而是眯著雙眼,緊緊的盯著突厥的白狼頭大纛,當他看到大纛停在北營,而追著契丹亂兵的突厥軍士兵在大纛引領下,紛紛調頭、重新殺入大營,便知“突厥軍主帥”是以大纛為界,劃分了戰場。

待到白色的大纛旁邊豎起幾面赤旗,楊綸向旗號兵下令道:“讓我軍大旗引領大軍向東北方殺去.”

旗號兵立刻揮動城上大旗,城下的大旗立刻向東北方移動,而軍旗號令見狀,也紛紛搖動旗幟。

各支大軍依令調轉方向,馬頭指向東北方。

見到將士們準備就緒,楊綸便一拳砸在城垛之上,大吼道:“鳴鼓出戰!”

“咚咚咚咚……”隆隆戰鼓在城上響起,三萬大隋鐵騎分為三隊,殺氣騰騰地向契丹軍集結點疾奔而去。

蓄勢待發的將士駿馬如龍、鋪天蓋地,瞬間便將數千名倉促迎戰的契丹軍擊潰。

幾萬人的大戰之中,氣氛轉變非常明顯,但凡某個地方出現騷動、恐慌,就會引起一系列連鎖反應。

契丹軍持續了十多天的攻城戰中,早已筋疲力盡、士氣大跌,突厥軍的驟然發難更是令他們膽寒心裂。

大酋長悉萬丹·章柯等高層將領率先被弄死,此時已經沒有人再來約束他們了,而隋軍的猛然殺來,直令契丹軍士兵四散奔逃,拼命的向東北方逃去。

好在伏弗鬱·熙榮這些老將果斷放棄大營,很快就把前軍精兵集中到大大旗之下,加上犧牲了幾支斷後之軍,終使騷亂稍稍平靜下來。

伏弗鬱·熙榮派出幾名大將到後面去收攏潰兵,讓他們在後方集結軍陣,而自己則在山丘之上,指揮契丹前軍迎戰隋軍。

他拔出鞘中戰刀,厲聲大喝道:“迎戰!”

契丹軍最前方那幾千名士兵分成四個縱隊,舉起手中的弓箭正對著前方,他們在曠野之中結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箭陣。

“多虧伏弗鬱酋長,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

一名萬夫長喘著粗氣,讚歎道。

伏弗鬱·熙榮沒有回應他的拍馬屁,而是凝重的注視著席捲而來的隋軍士兵,臉色漸漸慘白了起來。

隋軍士兵俱是身穿鎧甲,他們毫無停頓的想法,以蔑視一切的銳氣衝殺而來,一旦他們撕開契丹弓騎兵,等來的將是一邊倒的屠殺!

伏弗鬱·熙榮心下暗忖“隋軍如此軍勢,我軍能抵擋得住嗎?”

如是想著,人也默默的退到了後方,不過依然處於十分靠前的位置。

他之所以還敢在不利的情況下作戰:一是不得不戰,一旦下了退兵的命令,那將是兵敗如山倒、再也收攏不到軍隊,之後各個部落將被隋軍、突厥兵盡情屠殺;二是他料到突厥軍不會參與隋軍之戰,以免兩軍誤殺,所以才咬著牙頂著。

前面的契丹軍弓騎兵在將軍們的指揮下,整齊劃一地將弓箭上抬一個角度,隨著“放箭”的喝令,箭雨烏雲一般的騰空而起,密密麻麻地朝衝鋒而來的隋軍士兵攢射過來。

面對這駭人箭雨,全速衝鋒的騎兵自然不能退避,一往無前的朝前殺去,箭矢撞擊在厚重的盔甲之上,發出“叮叮噹噹”的震響。

有的騎兵在全速賓士之中被箭矢命中要害,忽然墜馬,淹沒在滾滾的騎兵洪流之中。

而前方的騎兵很快就越過了“一射之地”,哪怕前方是中箭墜馬的袍澤,他們也無力救援、無暇避開,唯一能做的就是多殺一些敵軍,為那些因為墜馬而被踩踏成泥的袍澤報仇。

契丹軍已經近在咫尺,他們可以清晰地看見每一人的面目和眉眼。

“殺!”

“殺!殺!殺!”

隋軍士兵們舉著戰槊、長矛,極其兇狠的撞向契丹軍的佇列,一路血浪翻飛!

伏弗鬱·熙榮中軍中不動如山,充當著這支軍隊的定海神針,在他的身後,契丹軍士兵緊張地看著前面人嘶馬叫、血肉橫飛的場面。

契丹前軍是契丹精銳中的精銳,多少也繼承了高寶寧傳授給他們的戰法,他們整體素質相當不錯,更別提伏弗鬱·熙榮已將最精銳親兵都聚集在了自己身邊,等得隋軍撕開前方陣列,即將與中軍進入鏖戰的時候,就是他絕地反擊的時候。

而此刻,前軍可以亂、左右兩翼可以亂,唯獨中軍必須穩!而他的前軍也必須為中軍拖延時間,為中軍創造最佳的進攻時機,他的中軍也必須為後軍創造結陣的時機。

然而隋軍鐵騎異常兇猛,而且人多勢眾,當正面方的鐵騎撕開了缺口以後,便長驅直入的直搗中軍,猶如一把燒紅的快刀切進凝結的豬油裡,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他們前進的勢頭。

而左右兩冀那兩支萬人隊,則是從兩邊包抄而去。

此處戰場的三個方向,很快就變成了血海地獄,無論隋軍士兵還是契丹士兵,雙方都在這修羅場之中拼命廝殺,所有人都揮舞長矛戰刀,咆哮著拼殺在一起。

比之契丹軍,隋軍士兵精擅戰陣之術,並不是在盲目的拼殺,每一旅是一個小陣,前方十兵負責殺敵,後面士兵負責放箭、將箭矢傾瀉在敵軍前軍的後面,以此打亂敵軍陣容。

他們配合作戰,並且結合著兵力的優勢,逐步收攏包圍圈。

但是這還不是最要命的,要命的是一支人數五六千的“突厥軍”繞開此處戰場,直接朝他們的後軍而去。

這支“突厥軍”就位之後,交沒有立刻進攻,而是在聲聲號令之下,撕開外袍、脫下皮帽,露出了顏色不同於正面隋軍的鎧甲、頭盔。

伏弗鬱·熙榮去過大興城朝拜幾次,一眼就認出這支氣勢不凡的軍隊,他情不自禁的大駭出聲道:“竟是隋朝最精銳的十二衛士兵?”

就在他心念電轉之間,那支隋軍士兵如一支離弦之箭,從側面殺入了戰場之後的亂軍叢中,將後方幾名將領收攏起來的亂兵殺得伏屍累累、四散而逃。

而正面戰場上的隋軍士兵再次變陣,外圍計程車兵迅速脫離戰場,從兩側“滑開”,劃過兩道弧線,鑽到敵群的大後方。

他們整頓好陣型之後,從東北方朝伏弗鬱·熙榮的後軍殺來,拼命將契丹軍擠壓到一個不得施展的範圍。

契丹後軍將領領著軍隊與隋軍硬撼過去,頓時人仰馬翻,碎屍遍地。

曠野之上,一場大戰再次掀起。

時間飛快流逝,契丹軍固然驍勇反擊,可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都不如人多勢眾、裝備精良、以逸待勞隋軍士兵。

僅僅只是小半個時辰,包括伏弗鬱·熙榮在內的契丹軍,被隋軍屠個乾淨。

白狼頭大纛以南的契丹軍大營,是突厥兵的戰場,也是率先開殺的戰場,此刻已經完全陷入了混戰。

但契丹敗局已定,離徹底敗亡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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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補14號——求月票、推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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