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法興和陸炎頂著黑眼圈,去晃府見了晁田,三人在書房寒暄過後,沈法興開門見山的說道:“我覺得灞上不太平了!晁盟主,你以為呢?”

晁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苦笑道:“灞上鎮是朝廷、是官府劃給各個漕幫的角逐之地,自從朝廷默許漕幫‘大魚吃小魚’,灞上鎮何曾太平過麼?”

“晃盟主所言極是!”

沈法興沉吟半晌,向晃田說道:“有風有浪才叫江湖。

灞上太不太平,得看風浪有多大,以前的風浪掀翻了無數‘小船’,卻掀不翻我們江南盟,而我們,反而在一場場風浪之中壯大,所以以前的風浪對於我們來說,那就是太平、那就是機會。

但如今……只怕要有一場大風浪,掀翻我們這艘大船了.”

在陸炎抽調‘漕拳’過程中,晁田、樊虎出乎意料的配合,這便讓沈法興意識到晁田、樊虎昨天也遇到了什麼人,但有些話沒有說開,終究不好太過直白。

“我已經是六十多歲的冢中枯骨,沒有幾天好活了,也不想再爭什麼了,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我的孫子平平安安的長大,過著與普通人無異的日子.”

晁田深深的看了沈法興一眼,說道:“盟中漕拳,我不打算管、也不打算要了,你想怎樣就怎樣吧!只要給我們祖孫一條生路,即可。

沈盟主覺得如何?”

沈法興苦笑道:“晁盟主,你這話就是寒磣我了,以前我們怎麼爭,可好歹都是一條船上的人,無論如何都不希望這條大船翻倒在風浪之中,可是如今有一場風浪足以掀翻我們這條船,一旦到來之時,我們毫無抵抗之力,所以我希望你我同舟共濟.”

自打張仲堅不再信任晁田,沈法興便支援陸炎向晁田發起進攻,三人就開始了無休止的明爭暗鬥,可現在,在不能驚動張氏兄弟的前提下,沈法興知道自己只有找這位元老中合作了。

“此話怎講?”

晁田問道。

“實不相瞞!”

沈法興沉默半晌,苦澀的向晁田說道:“昨天晚上,一群人把我妻兒都帶走了,後來劉建告訴我,這夥人的背後是一個不亞於元氏、宇文氏的大勢力,他們打算燒了玄武幫船隻,然後嫁禍於我們江南盟,之後,再利用官方力量將我們連根拔起.”

“什麼?”

晁田身子一震,失聲叫了起來。

沈法興嘆息道:“看樣子,晁盟主家裡也被光顧了?”

晁田慢慢的從震驚中緩緩平復下來,並且決定與沈法興開誠佈公的談一談,說道:“不錯!昨天晚上,我這裡也有人登門造訪,他們將我孫兒帶走,又還了回來,來人……”

晁田將自己的遭遇、以及對方的要求都說了一遍,然後盯著沈法興道:“沈盟主,你遇到那些人,又是怎麼說的?”

“大同小異!”

沈法興也不隱瞞,將自己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你們這些年輕人吶!”

晁田搖了搖頭,嘆息道:“平時總覺得我們這些老人煩、總是覺得我們是阻礙你們前進的障礙,現下好了?惹到了惹不起大人物了吧?”

“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晁盟主.”

沈法興唉聲嘆氣道:“對方明顯是奔著盟主來的,你說,咱們現在怎麼辦?”

“那麼,沈盟主又是怎麼想的?”

晁田不答反問。

沈法興見他這時還耍滑頭,心中有些不快,不過此時他心急如焚,也顧不上計較什麼,便將自己的決定說了出來:“晁盟主,幹我們這行的,如果看到一艘大船要沉了,大家都會拼命的爬上另外一條船,你說呢?”

“你確定那是一條大船?”

晁田由於沒有劉建那樣的高階奸細,所以對這股勢力的瞭解不如沈法興。

“本來是不信,可是聽了劉建說出他們的計劃,不信也不行了.”

沈法興長嘆一聲,向晁田說道:“我們江南盟在灞上排名第五,如果是另外幾大幫派聯合起來對付我們,是無法讓我低頭和認命的。

可現在這個對手,不但權力通天,而且有著可怕的武力,如果他們真想弄死我們的話,就像踩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這才是最可怕、最無奈之處.”

“而這樣的勢力,又豈是我們這種螞蟻所能應對?”

“言之有理!”

晁田長嘆一聲,沉聲說道:“我老了,死不足惜,也沒有什麼好遺憾的。

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我那孫子,我只現在希望他平平安安長大成人,為我晁家開花散葉,至於別的都不重要了。

如果他們能夠給我孫子留下一份家業、讓他吃飽穿暖的長大!我就跟誰幹,你怎麼看?”

“那咱們就按他們的要求幹了.”

沈法興一咬牙,說道:“而據那劉建所言,對方準備把玄武幫扶成一個大漕幫,這分明就是借用玄武幫旗號來建立一支聲勢浩大的船隊。

而我們唯一有用的地方,也是在這裡.”

雖然張仲堅對沈法興有救命之恩,可是他們的主從關係持續多年下來,曾經純粹友情也變成了因利而合的上下級關係,久而久之,這份情份自然也就淡了。

如今事關一族老少的性命,沈法興也顧不上什麼了。

“那就這樣吧,坐等對方上門.”

晁田苦笑著說道。

“阿郎,昨天那個人來了.”

便在此時,一名家丁在門外稟報。

“哦?”

晁田看了沈法興一眼,說道:“來得真是時候啊!要不,我們一起見見?”

沈法興沉吟半晌,點了點頭:“也好!弄清對方的目的,我們也好對症下藥.”

三人起身,快步出迎。

走在前方的晁田一見來人還是昨天送回“阿醜”的那個中年漢子,連忙上下行禮道:“不知尊駕有何吩咐?”

中年漢子看了看旁邊的沈法興、陸炎,向晁田說道:“原來沈盟主、陸盟主也在啊!真是巧了.”

晁田見他認識沈法興、陸炎,心知這股‘神秘’的勢力對江南盟關注已久,連忙說道:“我們三人已經達成了一致,凡是尊駕的命令,我們一律遵循.”

他看了看四周,又說道:“尊賀有什麼話,能否到大廳之內再說.”

“也好!”

大漢毫不拖泥帶水,跟著三人走入大廳。

坐下後,他便說道:“三位,我也不瞞你們三人,我家主人要想弄死你們,與踩死一隻螞蟻沒什麼區別,所以也不怕你們能夠做出什麼不利的舉動,你們最好識相一點.”

晁田、沈法興、陸炎聞言苦笑,晁田無奈的向他說道:“好教尊駕得知,鄙人與沈盟主在盟內是競爭對手,平時友好也只是表面,若非是我們都遇到了與生死有關的難題,也不會坐在這裡了。

您有什麼話,只管明說便是!”

“不錯!”

沈法興也點了點頭。

漢子說道:“我們有龐大的產業,現在的目的是整合現有的漕幫,建立一支強而有加的漕運大軍,不說統一漕運,但最起碼,能夠滿足自身之所需。

而你們江南盟之所以被我們盯上,是因為你們曾經刺殺過我們少主.”

“雖然說買兇殺人的正主已身死族滅,可你們這些兇手也是罪責難逃,若非我家少主命大,你們家族上下早就被我們屠殺一空了,哪能活到現在?如今我家主人、少主只追究張仲堅一人、一族,你們很幸運.”

“也是主人、少主心善,若是依我們的意思,早就滅了爾等宵小的家族.”

這個中年漢子名字叫楊泰,乃是楊爽親兵副統領,別看他現在已經淡出了人們的視線,可他實則是構成衛王系親衛、死士的重要人物之一。

他當初聽說刺殺楊集的張仲堅是江南盟盟主,便想帶著死士將江南盟給滅了,若非獨孤敏顧及官方,晁田、沈法興、陸炎等人哪能活到現在?

晁田、沈法興、陸炎聽到這裡,才明白禍事因何而來,而這名大漢毫不掩飾的殺意,更是令三人毛骨悚然。

“張仲堅和江南盟肯定不復存在,但你們這些人十分幸運.”

楊泰淡淡的說道:“你們如果識相相投,日後便是玄武幫眾多長老、管事之一,雖然名義上不如現在的副盟主,可實權絕對超過現在.”

晁田、沈法興、陸炎一聽這番話,也算是得到了一個承諾,心中盡皆大大的鬆了口氣。

三人相顧一眼,紛紛抱拳道:“願為尊駕效勞!”

玄武幫這兩天以來,受到的驚喜、驚嚇實在是太多了,前天還因為糧船被扣之事提心吊膽、憤憤不平,如果江南盟蠻不講理,那麼王念祖也只能拼命了。

但是昨天下午,柳絮給了他們生的希望,以及一條嶄新的發展之路,這令王念祖如同做夢一般。

如果柳絮的主人真有那麼大的力量,玄武幫何止只是轉危為安,便是做大做強都是簡單的事兒。

所以柳絮再次登門,用金珠、銀珠、錢幣把十條大船和船上糧食買走以後,王念祖已經深信不疑了,而當柳絮再說她的人主可以安排王滔去涼州從軍、或從政時,王念祖又被這個甜美的餡餅砸暈了。

隨即,王念祖按照柳絮吩咐,讓王滔、何烈等去拜會同樣遭受各大幫派欺壓小幫派,請他們的幫主前來玄武幫商議事情。

“王兄,你讓侄子找我們來,所為何事?”

幾名小幫會首領也從王滔、何烈等人知道了一些事情,到了玄武幫後,一個個裝模作樣的詢問,目光卻不斷的瞟向坐在一旁的柳絮和她的一眾部下。

王念祖向柳絮一一引薦完畢,便對這個首領說道:“這位是我玄武幫的貴人,她姓柳,從今以後,她和她的主人便是我們玄武幫的漕口。

今日請諸位來,是有件事與諸位商量。

柳娘子,還是你來跟大家說吧.”

柳絮點了點頭,向眾人抱拳道:“諸位和玄武幫一樣,各有幾十條船,百來個漕丁,但是相對於大幫派,都只是排不上號的小角色,平時大家飽受欺壓不說,甚至還要被一些大幫派的管事敲詐勒索,但是大家如果抱成團,就有百多船條大船,別的不說,起碼像江南盟這種幫派,不敢再隨隨便便拿拿捏大家了.”

一名魁梧的老頭眉頭一蹙,起身打斷了柳絮:“柳娘子想必不曾幹過漕運這行!如果合在一起就行的話,柳娘子以為我們會等到現在麼?”

柳絮微笑道:“還請前輩解惑.”

老人說道:“我們的船說大不小、說小不小。

有些大活兒咱們根本接不了,便是有些大活送上門來,我們也不敢接,這不是說我們沒有那個膽識,也不是說沒想過合力吃下這些活。

而是我們一旦拿下了這些大活,便等於搶了那些大幫派的財路。

哪怕是他們不動武,只需像江南盟對付王老弟這樣,就能令我們血本無歸、清家蕩產,重則還要吃官司.”

“如今從大興都南方,有油水的生意都被大幫大派瓜分乾淨了,而我們這些勢單力薄、又沒有漕口照應的小幫派,只能撿些人家懶得做、或是利水不大的零散生意。

一旦我們抱成團,那些在幫派便會視我們為威脅,然後是各種打壓,到時候,連飯都吃不上了。

所以不是我們不想抱團,而是根本不能!”

柳絮聽到這裡,便明白了大家的顧慮,而這個顧慮就是最根本的吃飯問題,如果他們的船隻像玄武幫這樣被卡住、最後賠光微薄的家產,一百多個漕丁和家人就會死死捱餓。

這微薄的資本,以及百多個家庭的吃飯問題,使他們不敢放手去闖,更不敢合夥去挑戰大幫派。

即便是有人敢去闖,可他受限於資本的不足,而大夥又不敢拿自家財產、性命跟他賭,所以他一個人終究是成就不了氣候的。

她目光向眾人身上一掃,問道:“諸位都是這種顧慮麼?”

“正是!”

眾人紛紛點頭,七嘴八舌,長嘆短吁嘆不已。

柳絮說道:“如果我說你們這些顧慮,對於我們來說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那麼諸位願意加入玄武幫麼?”

眾人聽了頓時面面相覷,那老人霍然問道:“柳娘子真有這等本事?”

“自然!”

柳絮剛要說話,鮮于芳忽然走進來,快步趕到柳絮身邊,對她附耳低語了幾句。

柳絮頓時淺淺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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