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早朝,楊廣透過了楊素、宇文述等人關於整頓京兵的方略,一方面派人向各營頒佈公告,表示朝廷整頓京兵之舉,針對的物件是軍中敗類,而不是全軍將士;另一方面則向軍營駐地州縣釋出命令,禁止各州縣向軍營借人,一旦查出來,從嚴懲辦。

隨著朝會結束,這些訊息很快傳遍大興城,並以大興城為中心,向四周散播開來,間或參雜著皇帝催促楊素、宇文述和兵部儘快整頓的風聲,誠可謂是山雨欲來、暗流湧動。

原本因為即將遷都而爭論不休的關中貴族階層,也陸續將目光投向這場聲勢浩大的軍改。

最近,御史臺也在密切關注此事。

御史臺不僅關注政事,對軍事改革同樣密切關注,他們幾乎無事不劾。

在這場軍改之中,楊素的使命是坐鎮中樞、總攬八方、監督十四營的改革,而不是在前線“衝鋒陷陣”,所以具體的執行人是宇文述這個副總指揮。

宇文述為了打好這復出一仗,同時也是爭取楊廣的信任,在早朝之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遞交了“軍令狀”,一時風頭無雙,直接蓋過了楊素這個總指揮。

千秋殿中,楊廣放下宇文述寫下的“軍令狀”,轉頭看向一旁楊安,吩咐道:“楊安,許國公勇於任事,賜縑千段、良馬百匹,以資嘉勉.”

“聖人,卑職這就吩咐人去.”

楊安應了一聲,便走到門外,向一名內侍管事吩咐了幾句,而後,又回來聽命。

楊廣轉而拿起另外一份奏疏,凝神看著,不一會兒,臉上便流露出了不虞之色。

這竟是齊王楊暕的奏章,大意是“老爹,我四處訪賢,千辛萬苦的發現了幾名將帥之才,希望酌情安排,使賢才不至於與草木同朽.”

楊廣冷哼一聲,將手中奏疏重重的棄置於御案之上,抬頭問道:“齊王那邊,內坊司那邊怎麼說?”

顯然,在楊廣眼裡,齊王楊暕就沒一句實話,壓根就不信他有什麼良才可薦。

楊安上前幾步,低聲說道:“聖人,這兩天以來,長公主主導的基金會異常忙碌,皇族女眷每天聚在一起商議,每天都是早出晚歸的,齊王妃也不例外。

可是在王妃外出期間,元韋氏都去了齊王府,一呆就是大半天.”

楊廣面色鐵青的怒斥了一聲:“這個混帳東西!”

對於這個愛好獨特的兒子,楊廣一時間也沒有半點辦法了,殺他不能、打他不怕,現在關了他禁閉,倒是無法出去為惡了,但轉眼之間,就把姨姐給勾引上手了。

從目前來看,那對狗男女分明就是你情我願。

他是可以警告楊暕,可女的自己送上門去了,難道讓皇后跟兒媳說?這不是令他們兩口子吵架嗎?一旦鬧將來,天家顏面何存?

警告女的、警告女的丈夫,那更加不能。

若是暴了出去,元家豈能善罷甘休?他們就算不敢明著說什麼,可定然將利用輿情將皇族弄臭。

他絞盡腦汁的想了一會兒,覺得這不孝子有可能故意和自己對著幹,便決定順他一回看看,於是拿起硃筆在奏疏下面畫了一個圈兒,算是準了楊暕所請。

“讓人把他的奏疏,給他送到府上去.”

楊廣將奏疏狠狠扔到地上,冷聲說道:“告訴他,讓他好自為之.”

“喏!”

楊安揀起奏疏,轉身吩咐一名內侍去傳旨去了。

楊廣深吸一口氣,面色又恢復了淡然,又拿出一份奏疏批閱。

過了一會兒,一名內侍從殿外進來,稟報道:“聖人,衛王求見.”

楊廣放下手中的奏章,臉上重又現出一抹笑容,說道:“讓他進來.”

不多時,身穿二品武官服的楊集舉步進入殿內,向端坐在御案後的楊廣行禮:“見過阿兄.”

“免禮,坐下說.”

楊廣打量了一下楊集,見是一副便利、利索的裝束,笑著問道:“怎麼?今天就準備去豳州了?”

楊集坐了下來,說道:“今天去不成了,明天去!”

楊廣笑道:“你都沒有好生休息過,怎麼不多歇息幾天?”

楊集苦笑道:“我現在好像習慣忙碌了,如果沒有什麼大事,我能夠寬心安坐,可一旦有事,根本就坐不住。

反正在家裡也沒有什麼事,便打算去豳州軍看看.”

楊廣哈哈大笑,不斷的點頭讚賞:“看來你已經進入其中了。

不錯、不錯!對了,你都允准你自由安排了,你這次入宮想來是有事了?”

楊集說道:“我覺得族中子弟應當能文允武才是,而此行也沒有什麼危險,便打算帶些族中後輩去軍中體驗體驗、學習學習,可他們畢竟不是軍人,所以還望阿兄批准.”

楊廣不由失笑:“這是我們軍武世一貫的傳統,不必顧忌什麼。

只要他們願意學,你只管帶去。

不過你要多加留意,看看有沒有好苗子.”

“喏!”

“你沒有參與朝會,可知越公和許公的整頓方略?”

楊廣轉而問道。

楊集說道:“我昨天在兵部看過越公主筆的草案,如果按照他的方略穩紮穩打,定然輕鬆完成.”

楊廣樂觀的說道:“越公的奏疏雷厲風行、面面俱到,想來遷都前,應當可以整頓出一支精銳之師,到了明年春夏之交,京兵想必可以整頓完畢.”

楊集聞言點頭,如果把時間持續到明天春夏之交,倒也不是急功近利。

楊廣突發其想的說道:“金剛奴,你既然打算帶族中子弟,不如把阿孩也帶走好了。

他雖然品德有虧,可他文武雙全、喜好武事,也不是一無是處。

要不你幫我帶他一陣子?”

楊集嚇了一跳,猛的搖頭道:“我不要!我不要阿孩.”

楊廣看著楊集,故作不知的問道:“為何?”

楊集說道:“他太壞了,我……”

楊廣一揮手,打斷了楊集,說道:“正因為他太壞了,所以我們這些當長輩的,才要想盡辦法管教好,你既然要帶別人壓歷練,為何要把他排斥在外?”

楊集大是無奈,說道:“我們同樣是親王,我哪管得了他啊?”

“你這話說到點子上了.”

楊廣笑容斂去,嘆息道:“正是因為人人順著阿孩,所以他一步錯、步步錯,一錯再錯,如果一開始就有益友引導、嚴師監管,或許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我打算將他交給你,就是希望你當一個嚴師.”

楊廣看著楊集無奈的模樣,不由失笑道:“我的孩子什麼性情、能為,我還是知道的。

你也不要有什麼顧慮,只管當好嚴師、長輩、上司即可.”

停頓了一下,楊廣看了楊集一眼,笑著說道:“我給你的天子劍,可不是擺設,如果他不聽,只管給我狠狠收拾便是.”

楊廣只有兩個兒子,對於楊暕,他也不能真的放任不管,而是實在沒有找到合適的良方,想著楊集本人和楊師道以前皆是無所事事的闖禍精,可如今,都變好了,這也愈發堅定了楊廣將楊暕打發去楊集麾下之心。

而楊集就如萬金油一般,就算是不在他管轄之內的事情,也能處理得妥妥當當的;在他沒有時間教導楊暕的情況下,當今天下也只有楊集敢往死裡折騰楊暕了,若是把楊暕交給楊集管,搞不好會褪盡不良習氣。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楊集還能如何?他無奈的說道:“好吧!我儘量.”

“盡力就好,如果他實在不成器,大可將他退回來給我.”

楊廣目光失神,心頭卻是思緒萬千。

雖然他不到四十,但是對這兩兒子也得著手培養了,如果太子有王者之姿,而齊王又品行端正,以大隋利益為重,日後不僅能夠減少許多波折,太子還多了一份助力。

只是太子和齊王,誰又能理解他的苦心?

念及此處,也不由得有些心灰意懶,看向對面的少年,心頭嘆了一口氣。

齊王那麼不懂得,咋就不能像金剛奴這麼省心呢?

真是好想打他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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