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沈卿和俞九清在吃晚膳的廳堂裡耐心地等著出去找人的僕從回來彙報訊息。

因為派了麒麟跟在司馬鈺身邊,沈卿倒不擔心司馬鈺是出了什麼事,但從司馬鈺下午突然消失不見了這件事看,她上午說的那件事果然給了她不少壓力。

有壓力也是正常的,這不亞於要徹底扭轉改變她的人生。

俞九清坐在她身旁,看著她不斷往外張望的模樣,淡聲道:“青青,你這容易對人上心的毛病總是改不了。”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這個夫人不過是和那個明珠郡主在京城相處了幾天,怎麼就對她這般在意了。

俞九清認同沈卿說的,明珠郡主是目前最適合他們的扶持物件,但他可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夫人在一個外人身上浪費太多心思。

何況,雖說明珠郡主如今看來毫無威脅性,但誰知道以後坐上那個位置後,她會不會有所改變。

畢竟,坐上了那個位置後,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已了。

和他們要扶持的物件產生太多感情,在俞九清看來並不是一件好事。

沈卿瞥了一眼身旁一臉冷漠不滿的男人,撇了撇嘴,突然意味深長地道:“我這就叫上心啊?更上心的那個你還沒看到呢。”

俞九清微微揚眉,難得有一次聽不懂自己夫人的言外之意。

沈卿低笑一聲,慢慢道:“你兒子可是比你早回來的,你就不好奇,怎麼他至今不見人影?”

俞九清:“……”

他眉角微微一跳,心裡浮起一個無法置信的想法,但他到底做了這麼多年的百官之首,輕易不會失態,深深吸了一口氣,嗓音尚算冷靜地道:“你知道他去哪了?”

不錯嘛,一點就通了。

沈卿忍不住嘴角上揚,道:“他啊……”

話音未落,一個黑影突然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們面前,卻是沈卿派到司馬鈺身邊的麒麟。

沈卿原本篤定司馬鈺不會出什麼事,見到他突然過來了,心裡不禁一驚,眉頭緊皺道:“你怎麼過來了?可是明珠郡主出了什麼事?”

暗衛連忙抱拳道:“回稟夫人,郡主很好,一點事都沒有,她下午不見人影只是因為她在府邸裡迷路了,方才小郎君已是找到了郡主,應該很快就會把郡主帶過來了。

屬下之所以來找夫人,是因為方才小郎君和郡主的一些對話,讓屬下有些在意。

夫人讓屬下留意郡主的一舉一動,有什麼異常情況就與夫人說,屬下思來想去,覺得還是應該把方才小郎君和郡主說的話與夫人說說。”

沈卿微愣。

那小姑娘竟然只是迷路了。

她這個宅子沒有很大罷?這都能迷路?倒是讓人哭笑不得。

她點了點頭道:“你說罷。”

暗衛應了一聲,細細地把方才俞子涵和司馬鈺間的對話與沈卿說了,沈卿越聽越是納罕,自己那個直男兒子竟還真的會哄小姑娘?

還說什麼以後都會陪在她身邊保護她……那小子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嗎?

一旁的俞九清一直沒說話,只是臉色越來越黑,眼神越來越暗沉,等暗衛彙報完,沈卿讓他離開後,他依然沉默地坐在那裡,整個人彷彿成了一尊雕塑。

沈卿斂了斂心裡的訝異,轉頭一看,差點沒被某個老父親的樣子逗到笑出聲來。

她把眼神轉到了一邊,裝模作樣地嘆了一聲,“雖然子涵某方面跟他爹一樣少根筋,但桃花運倒是比他爹要旺盛不少啊,對女孩子也比他爹當年溫柔體貼多了。”

俞九清慢慢從自家兒子竟是和那明珠郡主勾搭上了的事實中回過神來,輕輕吸了一口氣,終是忍不住有些惱怒地把身旁的女子拉進懷裡,微微咬牙道:“我怎麼不溫柔體貼了?當年我被你折磨得,多說一句話都怕說錯,怕惹了你厭煩,恨不得把身上所有最好的一面都展示給你。”

想起當初這女子死活不願意接受他的那段日子,俞九清還是忍不住無力又心酸。

那時候的俞九清初嘗情滋味,心裡滿懷忐忑和期盼,卻因為心上人的冷言冷語和一再拒絕躊躇不前。

所有人都說他是大齊最年輕的狀元,才華橫溢前途無量,天底下就沒有他做不好的事情,卻沒有人知道,在這唯一一段感情上,他碰了多少壁。

直到某次,他不小心中了政敵下的銷魂丹,在萬般煎熬之時孤注一擲地走到了自己心心念唸的人面前,在他以為自己會再一次被無情拒絕的時候,他心尖上的那個女子卻給了他天底下最溫柔的回應。

至今為止,俞九清都覺得,那一天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不亞於在沙漠中苟延前行的人,突然見到了一汪清泉。

俞九清自認在追求自己夫人這件事上,自己花費了比考科舉還要多無數倍的心力。

此時被自己夫人嫌棄當初的自己不如兒子溫柔體貼,俞九清難得地跟自己兒子較真了。

當然,這其中還夾雜著自己始終被瞞在鼓裡的惱怒。

青青顯然很早之前就看出了那小子對明珠郡主的不一般,卻一直不與他說,只冷眼看著他用無比冷漠和充滿算計的態度對待那小姑娘。

想到自己曾經想過若司馬鈺不願意接受他們的扶持,他便是威逼利誘也要她接受,俞九清就忍不住有些後怕。

若他真那麼做了,只怕到時候,不止青青會惱了他,自己兒子也要與自己置氣。

他莫名地就有了一種自己被從這個家中排擠了出來的鬱悶。

沈卿被拉倒在他懷裡,忍不住笑出聲來,就這樣靠著他的肩膀眉眼微揚,“你確定那時候的自己溫柔體貼?在我們初遇的時候,你整個人就跟溫柔體貼四個字不沾邊。”

俞九清:“……”

彷彿要進一步讓他扎心,懷裡的女子突然抬起右手,用手指輕輕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胸膛,“嘖”了一聲道:“初見時,你可是把我視作洪水猛獸的,我靠近你一步你便要往後退兩步,還故意使壞,讓梅州刺史府的人欺負我冷落我,故意讓當時的成王派過來的刺客發現我,我早上給你送早膳時把我晾在院子裡從後門偷偷溜走,企圖讓我遠離你。

若當初你不是那麼狗,我後面可能就不用猶豫那麼久,早就答應和你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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