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汪洋孤舟

耶路撒冷城牆上，鮑德溫看著遠處沙丹帝國軍營，沉默不語。

自昨晚起，對面那與天上繁星連為一體的軍營火光便徹夜未熄。

今晨，沙丹軍營更是有一半軍隊拔寨而起，組成滾滾洪流向西南方向而去。

那是河谷之地的方向！

“薩拉丁分兵了。”梅伊嘆了口氣，“竟然如此小看我耶路撒冷。”

看了看本應該在河谷之地的姐夫，鮑德溫出聲道：“不僅如此。”

這時傳令兵登上城牆高聲道：“報！沙丹軍寨一側正在打造攻城器械，預計下午具備攻城條件！”

“這是要把兩邊全部吃掉？！”梅伊震驚道，“他哪來的自信？除去派到河谷之地的戰兵，我們城裡還足足有精銳兩萬！還手握堅城！”

這時鮑德溫下令道：“孤城不可守；梅伊男爵，請帶手下親衛及徵召騎士所屬出城迎敵，延緩敵軍攻城節奏。”

“這......陛下，要不我們先守一守再說？”梅伊怯懦道。

本來鮑德溫在軍事會議上提議讓梅伊去護送“全能之眼”時，就存在借薩拉丁之手除掉自已王國最大山頭的意思。

不曾想那人竟然站出來說可以假扮梅伊，以做奇兵之用，鮑德溫不想落人口實，也只能無奈答應。

不過，眼下兵兇戰危，多的是機會堂而皇之地達到目的。

於是，鮑德溫耐心地向梅伊解釋道：“放心，你到時如果偷襲不成，詐敗即可，我親自在城下接應可好？”

看梅伊還默不作聲，鮑德溫寬慰道：“吾最珍貴之物，除了王位便是吾之親妹，吾豈能讓她守寡？”

話已至此，梅伊知道推脫不得，也只能領命而去。

整整十二萬大軍，就算去掉六萬，那對耶路撒冷來說，也是三倍之敵！

可是對趙昊來說，這六萬大軍就是汪洋大海！

現在自已在這三個小小工事裡面，就如同大洋之上，一葉孤舟。

傾覆就在反掌之間！

清晨出發的六萬大軍，終於在正午時分趕到了戰場上。

此時，沙丹帝國先頭部隊已經被消滅殆盡，只有谷口的營寨還在固守待援。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趙昊的“中三才陣-偽”最大的漏洞就是後方的山樑。

可受限於人手不足跟其他種種條件，趙昊沒有選擇于山梁處修建工事。

之前的想法是讓聖馬丁兄妹派出力量來彌補這一致命弱點。

可在戰場洪流迎面而來時，趙昊才發現自已的想法有多麼的幼稚。

薩拉丁敢在神聖同盟底牌未出的情況下，分出一半兵力來四面合圍河谷之地！

這時候趙昊身後山樑上，正響徹著沙丹軍隊的陣列之聲。

看到趙昊臉上的懊惱之色，李思梁寬慰道：“即使是嶽元帥也不能在戰場上算無遺策，大人您已經做的很優秀了。”

趙昊沉聲道：“可是我們之前的種種佈置會在一瞬間變得毫無意義！”

李思梁倒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篤定道：“大人不妨再等一等。”

趙昊眼中精光一閃：“事情還有轉機？”

隨著趙昊話音剛落，山樑上的敵軍開始從坡度較緩處向下衝鋒，剛好避開了趙昊所在的半山腰。

“我工事所在之地為山樑坡度較大之處，反倒不利於從上往下衝鋒。”李思梁頓了頓繼續道，“且拂曉時分我才將斥候撤回，那時並未發現敵軍蹤跡，那大軍應是天明後才拔營出發。”

趙昊拍拍腦袋：“也就是說，他們都是輕裝簡從，並無滾木礌石之物，連工具都沒帶。”

“然也！再說了，我們攏共就這百十號人，在大軍面前猶如螞蟻，他們急行軍至此，只會第一時間撲向獵物，而不是先踩死腳邊的螞蟻。”

“因為螞蟻什麼時候都可以被踩死，至於什麼時候被踩死，就要看心情了。”趙昊此時也明白了此中道理。

此時的聖詠歌姬已聯手兩大公國軍隊將沙丹殘軍殲滅，然後新組成的統一軍陣正緩緩向“梅伊”所在營地靠攏。

能在如此短時間內有效捏合兩支軍隊，謝斐麗的統帥之能可見一斑。

凱爾特軍則繼續向谷口的沙丹軍營猛攻，可那軍營好似異常堅固，查理一世一時無法將其拿下。

而在沙丹軍營主帳之內，薩勒曼皇儲正端坐主位，在其身旁的是沙丹帝國精銳“異教徒懲罰軍”的統帥-亞辛！

此次出擊，為達到出其不意的目的，薩勒曼並未帶上自已的皇儲衛隊，而是專門調動了“異教徒懲罰軍”來此。

這支軍隊在戰場上只選擇最困難的任務，只會對上最兇猛的敵人。特別是在面對“異教徒”時，戰力還能成倍增長。

而他們的統帥亞辛，更是整個沙丹帝國年輕一輩的翹楚，不說其卓越的治軍能力，但就個人實力，也已經達到了黃金武士（黃金騎士）境界，也就比薩勒曼皇儲弱上一線而已。

“這次我求父皇讓你跟你的‘異教徒懲罰軍’來幫我執行任務，你可明白這其中的關節？”薩勒曼定定地看著亞辛出聲道。

“罪臣之子，當為皇儲前驅，洗刷家族汙名！”亞辛單膝跪地，朗聲回覆薩勒曼。

年輕皇儲點點頭，欣慰道：“我與你父是忘年之交，但正是這樣才害了他。”

亞辛抬起頭悽聲道：“殿下切不可如此說，是家父行事不密......”

薩勒曼擺擺手道：“你我心裡都清楚，你父掌握內衛，你又手握‘異教徒懲罰軍’，且都與我親厚，你讓陛下心裡如何想？”

見亞辛沉默不語，薩勒曼繼續道：“這次只要成功，父親能夠‘再進一步’，我就再也不可能是他的威脅，到時你也會安全了吧。”

亞辛急道：“殿下請慎言！”

薩勒曼好似不以為意道：“亞辛來幫我著甲，還是戰場的衝殺更合我意！”

“不等元帥前來接應？”亞辛問道。

“我不喜歡那條忠狗。”薩勒曼邊著甲邊道，“我此行的目標只有‘雙子聖徒’！他們是西大陸最負盛名的天驕，我正要踏著他們兩個的屍骨走向我的皇座！”

“大人只管衝殺，側翼與身後都可交付於我。”

薩勒曼拍了拍亞辛的肩膀說道：“你留在營地指揮，守住谷口就是大功一件，剩下是我的事情。”

年輕皇儲說罷，便走出帳外，一躍而起。

查理一世看到沙丹軍營好像升起了一輪太陽，刺的他差點睜不開眼。

到達黃金武士（騎士）境界，超凡者就可初步利用鬥氣滯空而行，而像薩勒曼這種在近十萬人戰場上還鬥氣全開、暴射而出的，則是極為少有，由此可見年輕皇儲對自身實力的自信。

眼看那輪“太陽”向自已高速襲來，查理一世快速收攏王室禁衛軍，將自已躲在層層人牆之後。

左右散開的凱爾特長弓手則顧不上已經痠痛的臂膀，快速張弓搭箭，射向薩勒曼。

這種凱爾特王國特有的弓手，是僅次於王室禁衛軍的精銳部隊，其成員因長期高頻率牽引強弓，右臂平均比左臂長近三分之一。

而其所配弓與箭均遠遠長於西大陸普通弓箭，並刻畫上特有聖屬性符文，威力極大！

因此，凱爾特長弓手被俘虜時，往往被切掉右手食指才能被領主贖回。

可是今天，長弓手們面對的是偉大的“太陽”。

華夏有大羿落日，但在西大陸，別說把太陽射下來了，連對太陽不尊敬都不敢。

畢竟，曾經橫壓西大陸五百年的魯姆帝國，其中一位神話中的主神就是太陽神。

長弓手們射向太陽的箭矢如泥牛入海，瞬間不見了蹤影，而且他們“落日”的機會，也僅有一次。

薩勒曼已近前！

最先接戰的長弓手，眨眼就被薩勒曼的拳頭崩碎，但殘肢肉塊並未飛散各處，竟全被黃金斗氣瞬間氣化！

作為西大陸最大帝國的皇儲，薩勒曼從小接受皇室秘傳，其已將黃道十二宮全部164顆大星之力接引體內。

特別是他右手大穴容納的獅子座18顆大星，其“狂暴”屬性，是十二宮裡殺伐第一。

再配合沙丹帝國皇室絕學“十方淨化”，每次薩勒曼與敵搏殺都盡顯王者威嚴。

那王家禁衛軍是否能抵擋王者？

當然不可能。

所以，凱爾特王家禁衛軍的人牆被薩勒曼輕易砸穿了。

但，就算是捅破一層窗戶紙，也需要一瞬間的時間。

而查理一世需要的就是這一瞬間。

作為帝國騎士巔峰強者，查理一世身上已有124顆大星星力，其中有位於臟腑28處大穴的金牛宮，是他的最強星宮，也是他的最強依仗，因為金牛宮的屬性是-不死。

面對砸向面門的黃金拳頭，查理一世以腳踏地，雙手前推，以最強的防禦姿態迎向薩勒曼的滔天殺意。

薩勒曼的黃金斗氣堂煌浩大，查理一世的橙色鬥氣凝練堅實。

可是看起來凝練堅實的橙色氣團，竟被黃金氣團轉瞬壓爆！查理一世如破布敗絮般墜向遠處，生死不知。

還保持飛行姿態的薩勒曼瞥了一眼渾身冒血的凱爾特國王，鼻中輕哼一聲，隨即向戰場中心激射而去。

他沒想到這以黃金獅子為王室徽章的查理一世，感應最強的星宮竟然是金牛宮，那就暫且留下狗命，等此戰結束，可獻俘於藍色大清真寺。

薩勒曼的想法是快速拿下雙子聖徒，如果讓哈桑帶著大軍將這兩人擒獲，那他未來想要繼承哈里發之位，會欠缺很重要一塊踏腳石。

謝斐麗此時已跟“梅伊”匯合，她將以步兵為主的兩大公國及其他小邦國軍隊留在營內以作防禦，而她自已則繼續率領龍騎士團時不時向外突擊，以延緩敵軍攻勢。

六萬大軍從四面八方緩緩合圍，一步步壓縮謝斐麗的騰挪空間。

但是聖詠歌姬的統帥能力實在強悍，至今為止，龍騎士團還幾乎是零傷亡。

此戰以後，就憑藉這樣的戰損比，謝斐麗可稱為大陸名將。

可是在薩勒曼眼中，謝斐麗已經是他囊中玩物。

一拳打廢查理一世後，年輕皇儲的氣勢已攀升至頂點。

地上的數萬大軍如路邊野草，根本進不了此時薩勒曼的眼中，包括此時在營地中看戲的“梅伊男爵”。

但是當年輕皇儲極速掠過他的頭頂時，“梅伊男爵”還是感覺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此時的謝斐麗還在左右衝殺，似不知危險降臨。

薩勒曼輕蔑一笑，管你玩什麼花招，我自一拳打去。

所有心思機巧，皆成齏粉！

黃金斗氣所攜拳勁已形成罡風，將謝斐麗周遭沙丹軍士盡皆吹飛，只留下了她跟她的龍騎士團。

剎那間，只見謝斐麗翻身立於馬上，迴轉身姿張弓搭箭，對準了那襲來之人。

與此同時，整個龍騎士團身上聖光爆發，所有人雙手合於胸前，嘴中唸唸有詞，竟然也是“聖詠六音”。

此時“聖詠六音”的作用是將龍騎士團剛才被增幅的神聖親和力，全部反饋給謝斐麗！

薩勒曼的拳頭離謝斐麗還有丈許距離，但拳身卻似被刀割斧鑿般。

是射手座的“鋒銳”屬性！

謝斐麗的持弓左手，正是容納了20顆射手座大星的“鋒銳之手”。

此刻加持了反饋回來的數十倍神聖親和力，就算她僅僅只是帝國騎士巔峰實力，但這一箭，她也有信心讓薩勒曼血灑當場！

又是黃金色光團壓向橙色氣團，唯一的區別是這次的橙色氣團包覆了強烈的白色聖光，

拳至！

箭出！

謝斐麗腳下戰馬嘶鳴，下一刻已成肉泥一灘，而其本人被砸到地上，左臂微垂，看樣子短時間已是拉不得弓了。

薩勒曼還能維持飛行姿態，只是右臂兩指見骨，整條臂甲不見蹤影，似乎小臂骨也有些微微變形。

沒想到僅僅是一個聖詠歌姬，就能跟自已平分秋色。

雖然她依仗了整個龍騎士團，算是有些投機取巧，但驕傲的年輕皇儲眼睛裡面是看不到什麼龍騎士的。

經過這次短暫交鋒，薩勒曼也收斂氣勢，慢慢冷靜下來了。

既然不能一舉拿下，那就只能見機行事。

於是，薩勒曼出聲道：“此次大局已定，聖詠歌姬何不束手就擒，我薩勒曼保證並不折辱，還可封你為我教聖女。”

謝斐麗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身上髒汙之處，才緩緩說道：“你這頭‘黃金獅子’看來眼神不好，此戰明明我軍已呈‘壓倒性’優勢！”

薩勒曼沒想到聖詠歌姬竟然是個胡攪蠻纏的，於是沉聲道：“弗蘭斯王女竟然只會逞口舌之利？”

“哎呀呀，怎麼滿嘴口臭，是否臟腑功能太弱？我新收了個小跟班，擅長醫術，要不要給你治治？”謝斐麗將長髮重新紮起，微笑應對道。

此時趙昊聽不清倆人在說啥，但是沒來由打了兩個噴嚏。

薩勒曼被謝斐麗調侃地沒了耐性：“你如此這般拖延時間，可是在等這些人？”

此話說完，薩勒曼從其身後腰間取下一物丟在謝斐麗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