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比賽規則,成功透過學院第一輪考核,並進入下一輪比賽的參賽隊伍有一天的休息時間。

照理說,現在飛虎隊應該聚在一起好好地總結上一輪比賽的得失,並針對下一輪比賽做一些預演。

但鄭峰卻心不在焉地宣佈原地解散。

旁人想問他怎麼了,但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卻又不敢開口,只暗自尋思隊長真嚴格,贏得這麼漂亮,甭說驕傲自滿了,竟一點喜色都沒有。

獨自回到宿舍,鄭峰百無聊賴地躺在沙發裡。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從比賽虛擬空間出來後,他總時不時地會回想起那艘未完成的“晨風二號”母艦飛船。

明明只是艘虛擬訓練任務中一個由主腦模擬生成的生物工具失控之下隨便設計的一艘母艦而已,用的還是古代已經過時了的工藝,效能連現在的民用運輸艦都不如,有什麼值得好在意的?可那畫面就是揮之不去,恍如夢魘。

除此之外,他的內心深處還在不斷的問著自己很多幾乎不可能得到答案的問題。

我怎麼了?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卻總心神不寧。

鄭峰開啟醫療自檢系統,給自己來了個全息掃描和心理狀態監測。

測出來的報告顯示,他的狀態非常正常,甚至有點正常得不像話。

叮咚。

門鈴響起。

是丁虎過來了。

進門後,虎哥嘴上誇個不停,“今天干得不錯,再接再厲.”

鄭峰抬頭看著丁虎,臉上擠出絲勉強的笑容,“虎哥,我問你個事.”

“什麼?說.”

“你覺得微觀白蟻的蟻后是生命嗎?”

“當然是.”

“如果是虛擬空間裡,由主腦模擬生成的蟻后呢?”

“呃,那得要看我們是否把主腦繁星定義成一個生命了,以科學界目前的認知來看,再結合我們已經打過交道的不少機械文明,繁星應該算是生命。

所以虛擬的蟻后也算吧.”

“那蟻后算和人類一樣的智慧生命嗎?”

丁虎果斷搖頭,“當然不算.”

鄭峰笑了笑:“但是,如果微觀白蟻這族群的一生只是宇宙中的自然現象。

如果微觀白蟻對艦船殘骸的分解與重組,只是與恆星的誕生、泯滅一樣的宇宙規律。

那人從生到死走過一遭,其實不也一樣麼?人一輩子不也是談幾次戀愛,消耗些氧氣,吐出些二氧化碳,運氣好的話,或許還能留下個後代,但也僅此而已了.”

“或許人類的歷史可以比微觀螞蟻的歷史更長,但如果把參考時間拉長到無限,假定人類文明遲早會有在宇宙中滅亡的那天。

那麼人與微觀螞蟻又有什麼區別?我們對星球的改造,對暗能量池的汲取,對三重空間和實能的探索,與一顆恆星的生死規律,兩個星系的碰撞糾纏,有什麼區別?最後,人為什麼會存在?”

“哈?”

丁虎給鄭峰這一連串的哲學問題給幹懵了。

虎哥想了很久,“人還是不一樣的,有七情六慾,有感情的嘛.”

鄭峰笑著搖了搖頭,再問:“那虎哥你說人可以永生嗎?”

丁虎這倒是能果斷答道:“人體冷凍技術只是從時間中竊取生命,但哪怕一直凍著,人腦思維依然會有崩散的一天,人永遠不能永生.”

“既然人都會死,那人的屍體和一截乾枯的樹枝,有什麼區別?”

“沒有區別.”

“乾枯的樹枝和被烤焦的木炭,從生命的定義上,是否有區別?”

“沒有.”

“在死亡的瞬間,一個活著的人,就變成了宇宙中的一塊隕石。

那人和漂浮在宇宙中的隕石,其實也沒有本質區別的了。

在未來的某一天,哪怕我們打贏了這場戰爭,文明可以繼續存續無數億年,可總有一天,當宇宙的壽命也走到終點,人類無法像臨界文明那樣突破宇宙的界限,那人類必然只能跟著消失。

當所有人都死光了,宇宙又重歸於寂靜。

那麼人類文明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呢?只是幫助宇宙加快熵增嗎?”

鄭峰這一連串問題讓丁虎徹底爆炸了。

“那個,沒什麼事的話,你早點休息,好好睡一覺,別胡思亂想,後天早上還有比賽,我有事先走了.”

丁虎打聲招呼後扭頭就跑,心中卻已經開始咆哮不止。

出事了!出大事了!這貨魔障了!丁虎覺著這事兒只能求助場外觀眾。

過不得一會兒,周東來、安德烈、鄭一峰、唐天心都闖進了丁虎的緊急事態討論組。

在這個小範圍討論組之外,還有多達數百萬個現任的以及曾在先哲計劃中擔任核心職務的學者。

丁虎把鄭峰的問題一股腦兒地扔了出去,但他並沒能得到答案,卻發現周東來、安德烈和鄭一峰當場直接退出了聊天室,只剩下他本人和唐天心倆“晚輩”面面相覷。

在另一邊,無數學者間的討論倒是如火如荼,最終由董山打了個總結。

“這是好事,說明鄭峰已經開始主動考慮起人類文明的命運了。

他的問題其實並不複雜,只需要做另一個假定就能破。

他假定人類註定會滅亡,哪怕不滅在複眼者手中,也會滅在時間與宇宙的消亡中.”

“如果他的假定成立,那麼我們和微觀白蟻還真沒什麼區別。

但是,如果在我們現在的宇宙消亡之後,人類還能以某種形態而繼續存在著,我們的歷史並未斷絕,而是翻開了嶄新的一頁.”

“那麼自然就代表著人類文明從哲學與物理這兩個標準上,都突破了宇宙的界限。

當人類成為臨界文明甚至超界文明,文明的壽命超越宇宙時,人類與恆星、太空隕石、背景輻射這些宇宙規律之下的自然現象理所當然的就區別了開來.”

“先哲的潛意識一定是已經觀察到了我們現在的局面,認為人類戰勝複眼者不再是天方夜譚,開始未雨綢繆的考慮未來的事。

他的潛意識正在思考讓人類永恆的辦法。

不愧是先哲!真是深謀遠慮,先天下之憂而憂.”

董山的話,如一石驚起千層浪。

鄭峰並沒能得到讓自己滿意的答案,更不知道此時正有一大群人因為自己莫名的“傷春悲秋”而陷入亢奮。

一夜無話,也無眠。

既然始終都無法入睡,鄭峰索性從床上爬起來,啟用填鴨神器,再度把自己沉浸在難啃的書海之中。

還真別說,這招真管用。

當他一翻開《合金耦合與實能效應詳解》這本書,腦子裡不斷髮問的雜音瞬間便消失了,母艦也消失了,取而代之是無與倫比的專注。

等鄭峰迴過神,已是整整12小時過去,到了第二天早上八點整。

苦讀一夜,腦子似乎有點脹痛,他揉了揉太陽穴,起身伸了個懶腰,舒坦了許多。

鄭峰在心中過了一遍,冷不丁發現自己昨晚只用了12個小時,便學完了原本至少計劃得耗時十天共計一百個學時的晦澀課程。

他起初有些不自信,以為自己其實只學了個似懂非懂。

他又翻開挑挑揀揀地做了好些道題,還真會了。

鄭峰直撓頭,仔細回想這懵懵懂懂的一夜。

小薇老師還是那個小薇,沒有變,變的是自己。

自己的領悟能力莫名增強許多。

在學習的道路上,彷彿屁股後面多了條吃人猛虎在追趕逼迫著,又彷彿前面多了匹識途老馬牽引著。

雖然搞不懂究竟發生了什麼,但變強總不是壞事,鄭峰決定不再糾結,轉而去做另一件事。

他先透過大腦資訊識別,把一直在腦子裡飄來蕩去的“晨風二號”的形態錄入到網路中,再點開主腦繁星龐大的綜合資料檢索庫,試圖對照著這艘母艦的形態去查詢史料庫,看能不能搞明白這究竟是艘什麼幽靈船,還能陰魂不散了。

由於他把比對範圍設計得太大,幾乎囊括了從古至今人類製造過的所有大中小型艦船,主腦的反應速度稍微遲鈍,整整五秒後才給出評估結果。

鄭峰驚了。

相似度超過%的飛船竟一艘也沒有。

即便看著再像的,都多少有些不能忽視的差異。

這就意味著,“晨風二號”在歷史上並未真地出現過。

他查不到結果,有兩個原因。

第一,是“晨風二號”這四個字只存在於先哲計劃相關的資料庫中,對他本人是遮蔽了的。

當初陳鋒在自傳中也只隨便手繪的畫了“晨風二號”,但只有個輪廓,並不能作為模擬建模的標準參考。

當然了,就算陳鋒當初真畫得一模一樣,現在的鄭峰也查不到。

第二,那就是以人類數量基數之龐大,在歷史上製造的艦船數量之多,但還真就沒任何一艘滿足這奇妙的巧合。

畢竟,從艦船工程理論的基礎上看,當初的晨風二號只不過是半吊子艦船設計師陳鋒本人的“塗鴉之作”,但求能用即可,不求精益求精,不少相關細節都經不起推敲,有待改進。

“隊長你沒事吧?”

晉級隊伍的專屬訓練房裡,李青青略顯擔憂地看著鄭峰,小心翼翼問道。

一夜過去了,怎麼隊長還是這副滿腹疑雲解不開的狀態,明天能行嗎?鄭峰勉強笑笑,他也不知道自己這狀態究竟是好是壞。

學習能力增強了,算好事。

可只要一放下書,腦子裡就一直有雜音,很難集中注意力,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要從心裡蹦躂出來。

可真要努力去拽呢,卻又琢磨不到,彷彿接親時被媳婦藏在不知道哪裡的鞋子。

眼見著軍事競賽複賽在即,這顯然得算壞事。

“沒什麼,開始訓練吧。

複賽裡可能出現的競賽模式,我們之前大體都已經訓練過了,無論是潛入特種戰還是模擬經營管理類,我們都算有些經驗了。

所以現在我們要強化的是另一種極端情況.”

他擺擺手,如此說道。

“什麼情況?”

埃德加·朱利安湊過來問道。

鄭峰聳肩,“就是當我失去戰鬥力,又或者陷入昏迷,不能再起到作用時,你們的表現.”

埃德加先是面露喜色,然後又很為難,“呃,隊長你這是什麼意思.”

鄭峰看了看他,“比如你埃德加,我知道你挺自傲。

現在我比你強,能壓住你,所以你還算聽我的話。

但如果我不能再發號施令,你們就得想辦法互相遷就,認真配合,儘可能減少咱們隊伍的能力損耗.”

這就是鄭峰想到的偷懶的辦法了。

他不確定明天自己是否能恢復常態。

以防萬一,索性乾脆今天就開始訓練,讓隊員們提前適應沒有隊長的狀態,順便今天也偷個懶,看看能不能調整回來。

按照之前的規矩,當鄭峰不能行使隊長權責時,將由馬塔·尼克勞斯代行隊長之職。

馬塔這小姑娘雖然心頭犯怵,但還是硬著頭皮上了。

一天的訓練下來,飛虎隊員們可謂洋相百出。

什麼任務執行力不到位;決策速度偏慢或者偏快;對其他隊員的能力理解不夠透徹,制定策略時出現錯判;每個人在自己的個人專業領域的看法與判斷與其他人從別的角度的考慮又起了衝突;出了簍子開始甩鍋進而引發內訌等等雜七雜八的問題,都出來了,與昨天那支令行禁止戰力滿點的強隊雲泥之別,一個s級的模擬任務也沒完成。

臨到散場時,鄭峰也看得眉頭緊皺,他把眾人叫到自己面前,語重心長地說道:“很明顯,你們對我的依賴性很強,但這並不讓我感到欣慰。

明天……算了明天再看吧.”

隨著咚的一聲鼓響,第一先鋒學院選拔賽的第二輪,也就是80進20的院內終賽開始了。

與昨天不同,這是一場爬塔式的競賽。

被選拔出來的80支隊伍將會被同時扔進一個完全一樣,但又相互獨立的任務空間中。

參賽隊伍需要馬拉松式的不斷完成一個又一個特定任務,涉及到建築規劃、生產管理、經營建設、潛伏行動、特種作戰等多個種類的高難度任務。

各個隊伍共計需要完成99個任務。

比賽結果的判定則是根據各個隊伍完成全部任務的時間長短來定奪。

最先搞定所有任務並抵達最終目標的,自然就是冠軍,後面的依次排列。

爬塔式競賽向來被視為最考驗戰鬥隊綜合能力的模式,畢竟方方面面都能涉及到。

與前天的初賽相比,學院內外關注飛虎隊的人更多了。

無論是否知道先哲計劃,都免不得了把注意力放到這群人身上。

但意外發生了。

在其他隊伍的隊長開始緊鑼密鼓地分析眼前的任務細則,給隊員們下達各種命令的同時,鄭峰卻原地盤腿坐了下來,“我不行了,交給你們吧.”

可憐的小飛虎面面相覷。

隊長貌似要躺屍了!他來真的啊!看著眾人目瞪口呆的模樣,鄭峰苦笑一下。

真不能怪他。

他也沒辦法,自從進了這虛擬空間後,腦子裡的雜音更猛烈了。

他也終於意識到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貌似,前天比賽結束,自己退出虛擬空間時,腦子裡多了點什麼東西。

大機率是那個蟻后的意識。

現在自己的人格重新回到主腦繁星的虛擬空間,那蟻后更活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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