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皆是時代浪潮洪流中的一粒沙,要麼隨波逐流,要麼身化息壤,力挽狂瀾。

局勢陡然劇變,狀況突然變得緊迫了起來。

xc區槍械師訓練場中,約莫三千名半大孩子正列成整齊劃一的方隊站在烈日之下。

孩子們雙手平舉刻意製作成槍械模樣的實心金屬鑄造模型。

他們目視前方,一動不動。

每個人皆滿頭大汗,雙手直抖。

但任憑汗水從臉頰旁滑落,這些孩子盡皆穩如雕塑。

他們已經保持了這姿勢近半小時。

在正前方的高臺上,正對著孩子們的於燼也保持著這般姿勢。

只不過他舉的是比模型更大,質量更重的魔改型蠍獅重狙-191。

“好!休息十分鐘,然後開始閃避訓練。

所有人都去洗把臉,注意,別喝太多水!”

於燼突然用少年老成的聲音大喝出聲。

隨後他才看了看錶。

嗯,從開始保持站立射擊姿勢到自己叫停訓練一共過去30分02秒。

勉強合格,但還不夠。

是的,他沒有用腕錶的秒錶功能計時,而是利用個人生物鐘裡的時間感來控制時間。

對一名優秀的槍械師而言,時間感、空間感、距離感、危機嗅覺等等細節極其重要。

於燼既在訓練別人,同時卻也在自我訓練。

看著孩子們蜂擁而去的背影,於燼腦海中似又回想起數個月前的自己。

他臉上浮現一抹既感慨又欣慰的笑容。

真希望這些小傢伙都能成長得比自己還厲害,成為先生的得力幫手。

我也要繼續努力。

等會的閃避訓練,我一定要把時間控制到30分01秒!先生曾說過,努力一定會有回報,世上沒有一蹴而就,只有一步一個腳印,才能攀上峰頂。

“幹得不錯.”

於燼正這般想著,任重的聲音在他背後冷不丁響起。

他趕緊回頭,正見著身穿斗篷的任重站在那。

於燼恭敬道:“任先生你怎麼來了.”

任重笑了笑,“來看看我們星火鎮的未來成長得怎麼樣了.”

“任先生你還滿意嗎?”

“不錯。

這訓練方法也不錯,既能鍛鍊體能,又能磨鍊意志,還能針對性的練習肌肉記憶,又能提前適應槍械。

拿來做入門訓練,正好合適.”

於燼低垂下頭,“這不是我的主意。

先生你曾說我的手穩與我從小做針線活有關,其實我曾考慮過讓這些孩子也跟著我學針線活。

但後來發現這點子不怎麼樣,我適應的,別人未必適應。

平舉訓練是鄭甜姐教我的.”

任重點頭:“嗯。

但是,新丁要練,你自己的個人訓練也不要放鬆.”

於燼先是一愣,再問道:“先生,有大事要發生了嗎?任重突然哈哈大笑,“可真有你的!”

目送著任重出門,又去了隔壁的機甲戰士訓練場,於燼心底的熱血逐漸上湧。

他早已知道先生的抱負。

他發自內心地感激著先生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現在,先生終於要像當初拯救我一樣,去拯救更多人的命運。

我將會成為他的事業的一部分。

我會把自己變成星火鎮裡的最強槍械師,也會為先生打造出一支值得信賴的槍械師隊伍!我會成為先生手中的最強之矛!在源星的職業者體系內,槍械是所有武器品類裡最適合在遭遇戰中進行集火攻堅任務的。

機甲戰士由於個人特性不同,習慣不同,使用的裝備特性不同,槍械制式並不統一,集火很難達到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

但如果能訓練出一支相互實力接近,且使用統一制式裝備的槍械師團隊,在同一時間使用同種彈藥亦或是能量束,那這集火便能達到殺傷力不斷疊加放大的效果。

當任重抵達機甲戰士訓練場這邊時,人未見,聲先到。

一個爽朗的大嗓門聲音正在訓練場裡迴盪著。

“一個個都給我打起精神來!這才哪到哪呢?我都已經把裝甲功率壓制到八百千瓦了!你們好歹都是些二三級的戰士,功率不輸給我,至少得碰到我一下啊!”

“你……就是你,你這不服氣的神情是幾個意思?哈?我有戰鬥直覺,所以你們根本不可能捕捉到我的行蹤?別扯了,知道你們老闆當初是怎麼和我練的嗎?就是這樣!”

“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強嗎?就是因為本特攻隊隊長教得好!麻溜的,不然我可揍人了!”

這大嗓門的主人正是馬瀟凌。

她絕不承認自己腦瓜子不太靈光,但確實迷迷糊糊給剝奪了衛隊長職務。

然後,她成了個有名無實的光桿司令特攻隊長。

遊戲那邊也順利拿下一次全服第一,圓了夢想,把《萬年史》搞上了手,她小日子突然變得特清閒,還挺不適應。

她有顆閒不住的熱心腸。

她琢磨許久,特想給自己找點事做。

最後,馬瀟凌想起自己任重的授業恩師的身份,自詡有一手“點石成金”的絕活。

於是乎,今天上午時,她便自告奮勇地來了訓練場,當起免費教官來。

任重偷偷看了半個小時,悄然退將出來,沒進去指點江山了。

馬老師終究還是給力的。

她的教學手段雖然簡單粗暴,讓人懷疑她的真實目的僅僅是想合法揍人,但效果的確不錯。

這些自學成才路子更野的機甲戰士們在不斷被揍的過程中,也如自己當初那樣吸收著馬瀟凌的學院派技巧。

當然,不是每個人都有他任重這般強悍的記憶力和悟性。

這些人的進步會慢很多,但有效果就行。

隨後,任重又分別去了拆解師培訓基地、爆破師訓練場、職業學院、南城工業園等地區。

他花了小半天時間來深度觀察自己的領地,直觀地感受鎮子的脈搏。

他得出了結論。

民心可用。

雖然他從未公開表達過自己的理念,但星火鎮人早已在各個不同的場合,因著不同的原因對他宣誓效忠。

任重雖不想當這“皇帝”,但在“網”的監視之下,給自己披上一身皇帝的新衣才是最保險的偽裝。

下午兩點,所有星火鎮荒人與鉻碳鎮的註冊拾荒者同時接收到了一條通知。

任氏集團開始對外放出新版的僱傭合同。

所有獲得職業者等級的荒人,都能與任氏集團下屬星火資源簽署合同,成為星火資源的正式員工。

簽約後,員工可以獲得多項福利。

1、保底工資。

2、醫療、軍備和訓練方面的資源扶持。

3、退休金。

4、子弟學校。

5、員工租房補貼。

6、公費進階職業培訓。

7、工傷補貼、因公殉職撫卹金。

上述七條最為核心,其他條款林林總總加起來共二十三條,既有對員工的限制,同樣有對企業的約束。

這份合約是前所未有的。

這意味著,只要任重本人不變卦,那麼員工對任氏集團也有了一定的約束力。

任重一共提供了五萬個簽約名額。

如今星火鎮內擁有職業等級認證的人差不多四萬多一點。

任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星火鎮內將有四萬人成為他的正式員工,鉻碳鎮那邊也將會有一萬名職業者拖家帶口搬遷來此。

這,便是他的第一支軍隊,且是合法的。

在將正式員工合同對外發布之前,他已將這份合同的原稿提交至唐古集團總部。

唐古集團給了他蓋章認證。

不知道企業戰爭爆發在即的馬達福被任重的魄力深深震撼了。

老馬同志心中如此想道:“這樣一來,星火鎮荒人的人生便有了保障。

荒人不是公民,卻能過上與公民相似的生活。

唯一的區別是公民無需勞動便能混吃等死,荒人卻是勞有所得.”

“這福利制度考慮得如此之周全,任重顯然花了大心思。

他是個十分擅長用言語來調動別人情緒的人,我非常佩服他演講的能力。

但現在我才更深刻地意識到,他做的比他說的多得多。

他的確是個真正的革命者.”

馬達福絕對不會想到,這份合同並非任重一人的成果,其本質上是“群眾的智慧”與“歷史的選擇”。

如果是以前,在任重拿出這份合同的瞬間,便會立刻引來“網”的注視,叛逆指數爆表。

但現在,任重上有唐古集團與促進會的背書,中有企業戰爭資訊洩露的背景,下有“星火鎮皇帝”的狡詐資本家人設,“網”並未採取任何行動。

他輕鬆過關了。

此外,這並不是任重的最終目的。

傍晚時分,任重讓史煊提前安插去陽升市另外九個城鎮的探子發回情報。

孟都集團展開了瘋狂的行動。

以陽升市分公司為首,燎原縣、充義縣與西湖縣這三個縣城的分公司為輔的衛隊全員出動,在充義縣與西湖縣這兩大縣域打著志願者招募的幌子,於光天化日之下,明明白白地瘋狂俘獲野外荒人。

任重稍一思量,決定擺明車馬和孟都集團對著幹。

透過腕錶資訊系統帶來的便利,下午時,五萬份合約已經以極高效率在星火鎮與鉻碳鎮內消化完畢。

王兆富與鄭甜正在光速收編成員,鞠清濛則攜軍火商城全體員工火力全開給部分裝備水平尚未達標的拾荒者更換裝備。

“傳下去,正式員工名額擴增至十二萬人。

將下午第一期的五萬人整編為第一……”王兆富:“什麼?”

“整編為星火軍。

整編完成後,先集訓拉練七天。

拉練的專案正是全面出動,在燎原縣境內活動,將碰到的往星火鎮而來的荒人提前接進來。

完成拉練後,就化整為零,全部送去全球其他地區從事墟獸狩獵,讓他們在實戰中打熬體能與技巧。

另外,所有職業者每天晚上都必須進入虛擬實境訓練.”

王兆富:“哦哦哦,好的.”

“從充義縣與西湖縣投靠過來的拾荒者,整編為陽升軍。

我估計大概要一週的時間才能招滿人。

對這部分人,先集訓七天,然後採用隨機抽選的機制,將其打散分隊,再讓這些小分隊以一對一跟隨的機制,與星火軍小隊一起前往全球各地,並在實戰狩獵中協同配合.”

王兆富:“啊?這意義不大吧?陽升軍裡的人綜合實力肯定偏低,會拖星火軍狩獵者的後腿,得少賺很多錢吧?”

任重搖了搖頭,“我不在乎狩獵收穫,反正賺再多也沒我炒股賺得多.”

王兆富:“呃……”“我是要用老帶新,以最快的速度讓新加入小鎮的人感受我們的氛圍,同時這些人也將會在前輩的在耳提面命中快速提升.”

王老哥:“懂了.”

“嗯,去吧.”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陽升市的主旋律只有四個字——“生死逃亡”。

一隊又一隊部落荒人從各自藏身地衝將出來,或徒步或驅車奔行於荒野之上。

孟都集團察覺到了任重的小動作,進一步加強了捕獵的強度。

荒人們與孟都集團鬥智鬥勇。

日出而棲,日落而走。

荒人們拿出遠古的智慧。

他們分為三人一組,再製作板車。

到了晚間,三人中的一人推車前行,另倆人睡在板車上。

白天時,另外兩人推車,昨晚熬夜的人則補充睡眠。

等到夜裡,又換一人推車,另倆人休息。

第136天的傍晚,任重盤腿坐在城頭上,俯視著下方地平線的方向。

此時星火鎮荒人們的各種載具正飛速來去,往返於四面八方,將一個又一個或疲憊不堪或渾身帶傷的部落荒人接進高牆。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不知不覺走到夜裡九點。

忙了數天的史煊風塵僕僕來到任重背後,說道:“任總,你去休息吧。

應該……不會再有荒人來了.”

任重:“統計情況?”

“充義縣和西湖縣境內大約共有三十八萬部落荒人。

其中大約十一萬人被孟都集團擄走。

在另外的二十二萬人裡,有八萬成年人死在途中,其中大約三萬人的死因是熬夜猝死,五萬人死於別的原因.”

“具體什麼原因?”

“對抗孟都集團的追擊以掩護親朋、抵抗墟獸衝擊、失足等意外.”

任重點頭,“嗯,繼續.”

史煊:“還有數千人在進入鎮內後油盡燈枯,不治身亡。

順利抵達星火鎮並存活下來的共有十四萬人,其中成年人十一萬餘,未成年人三萬.”

任重眉頭皺起,“數字不對。

你剛說兩縣共有三十八萬荒人?”

史煊:“活下來的,幾乎沒有老年人。

這些老年人或全部死於殿後、又或死在途中。

在行進時,所有老年人皆走在外圈,青壯年為第二層,婦孺兒童居中.”

任重點了點頭,不動聲色道:“我明白了。

你先去召集各個部落頭人,給他們宣講星火鎮的規矩。

我……我就不出面了.”

“好的任總.”

等史煊走後,任重悄悄取下袖套,裹住腕錶。

他又背轉過身去。

前方,雙月之下,一騎浮空摩托艇飛速而至。

突然,坐在摩托艇後方的人軟綿綿斜斜倒下,掉落下來。

摩托艇上的青年趕緊跟著縱身越下,將落下這人死死抱住。

青年身上的反重力服啟動,帶著青年與先前倒下那人稍微騰空。

青年的後背在地面嗤嗤劃出條長長的痕跡。

失去操控的摩托艇自行矯正姿勢,往前又飛出去數百米,然後調轉方向飛回青年身邊。

那青年低頭看了看懷中的人,搖了搖頭。

青年輕輕放下這人,重新騎上摩托艇,獨自返回星火鎮。

遠處,獵殺者呼嘯而至。

任重的目光從獵殺者的方向移開,再斜刺裡望天。

他盡力了。

他和他的星火鎮都盡力了。

他回想起冷凍前一些準備留洋不歸的同學與自己的爭論。

對方慷慨激烈地陳述著絕對自由經濟的好處。

當時的任重就知道,對方只不過是在為自己的決定找尋各種自我說服的理由而已。

在完全逐利的資本絕對統治的世界裡,所謂的“人權”與“政治正確”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的美麗幌子。

這,就是生命的價值可以被量化後的世界。

我要改變的,就是這世界。

任重深吸口氣,鼻子稍許有些發酸。

他雖然早有心理準備。

他知道一定會死人,就像當初馬達福曾與他描述過的“十不存一”的世界一樣。

這次他已經做得很不錯了,但死的人卻還是達到了十三萬。

偏偏錯又不在他。

他只能覺得惆悵。

他突然想起一首詞。

悵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他心裡又加了一句對仗的打油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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