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光返照的力量是強大的。

任重成功睜開眼睛,大大瞪著,仔細看向剛來的五個黑影。

黃昏餘暉下,兩女三男共五人正饒有興趣地圍在四周。

先前說話那女子個頭不高,身段玲瓏小巧,長著副挺可愛的娃娃臉,留齊耳短髮,穿緊身黑色皮質衣褲,背上一杆過腰的漆黑長管大槍,腰間兩側各別著把大口徑左輪手槍。

旁邊那女子個頭稍高些,約一米七,前凸後翹,窈窕有致,長髮在腦後紮了個馬尾辮,眉清目秀,卻面容清冷,身穿淺藍色工裝,背上一個雙肩包,腰間皮帶上掛著柄小臂長的短刀。

另外三名男子其中一人身材魁梧,膀大腰圓,渾身包裹在一副極有質感的全覆蓋式裝甲之下,只從揭開的頭盔面罩下露出濃眉大眼的大半張臉。

另一名男子個頭中等,尖臉細眼,頭戴藍色棒球帽,身穿電工裝,外面罩著個掛滿口袋的皮質馬甲,褲子上也有六個鼓鼓囊囊的口袋,腰間再彆著個公文挎包。

還有一男子,容貌平平無奇,個頭也稀鬆平常,身穿露肩背心。

這傢伙的雙手異於常人,雙臂垂落,幾乎夠到膝蓋,手臂上長滿漆黑鱗片,粗大的手掌僅有四指,三指在前一指在後,指背有蟹鉗般的甲殼,閃著金屬光澤的指甲又長又尖。

這根本不是人的手!在看見這人時,任重內心震撼,但面上卻強行鎮定,甚至試圖與對方打個招呼。

但他失敗了。

睜開眼睛就已經是他的極限。

只得趁著那娃娃臉女子看過來時熱情地眨了眨眼,表示這裡還有個活人。

但對方似乎根本沒注意到。

“這晶翼蜓剛死不久,晶片還有用.”

娃娃臉女子抬起右手,看了下手上腕錶,“菡語你麻利點把晶片保下來。

離天黑還有二十五分鐘。

懸浮車最快只能每小時三百公里,再得稍微繞點路避開二級墟獸,留二十二分鐘趕路已經是極限。

必須在天黑之前回到星火鎮,最遲三分鐘後我們就得走.”

那工裝高挑女子微微點頭,抖下雙肩包,平放在地,開啟拉鍊,從裡面取出雙泛湛藍光輝的手套,戴上,再走到名為晶翼蜓的蜻蜓面前。

她緩緩伸出雙手,掌心對準晶翼蜓被砸變形的腦袋。

指尖射出十道橙紅色的纖細光束,落在蜻蜓腦袋上。

那十道光束時而閃爍,時而遊走。

蜻蜓的眼球、頭部覆蓋的角質層開始如雞蛋殼般剝落。

高挑女子的神情很專注。

很顯然,她做的是個精細活。

“鄭甜隊長,這人似乎快死了。

救不救?”

另一邊,那個長臂男終於捨得低頭看向任重,如此說道。

任重一顆心立馬提到嗓子眼。

好!重頭戲來了!娃娃臉揹負雙手,好整以暇地走兩步,在任重面前蹲下。

得機,任重立馬含情脈脈的與之對視。

那雙眼睛彷彿會說話。

他的眼睛在呼喊,救我!快救我!他死過太多次,真受夠了。

他太想活一次了。

在與對方對視時,任重不由得回想起曾經看過的一句聖典。

某魯姓先賢說過:如果一對陌生男女在第一次見面時,能對視五秒以上,這個就是愛情。

然而,遠沒到五秒,只一點三秒後,名叫鄭甜的娃娃臉的視線就開始下滑,打量任重一番,眉頭微皺,“奇怪,這人身上的傷沒多重,怎麼給人一股死氣沉沉的感覺.”

裝甲壯漢聞言也咚咚咚地走過來,甕聲甕氣道:“他什麼裝備都沒有,身上也沒有丁點能級反應,就是個普通人裡墊底的,居然能拼死個成熟期的一級墟獸,也很厲害了。

就這樣死了怪可惜的.”

任重給這漢子默默點贊,說得好!鄭甜,“是哦,挺少見。

有點意思.”

“但他沒腕錶,帶上他萬一碰見獵殺者也是個麻煩,而且鎮裡荒人的名額早滿員了,就算把他帶回去,等幾個月他還是得死。

我覺得沒必要救,讓他自生自滅吧.”

就在希望的光芒即將照進心田的剎那,那個尖臉細眼的棒球帽男子,卻冷不丁給任重捅出了致命一刀。

涼了。

任重:沃日!我問候你丫八輩兒祖宗!高挑女子只用了兩分半就從晶翼蜓的腦袋上剝出個指甲蓋大小的玩意兒,酷似二十一世紀的半導體矽晶片。

她把晶片小心翼翼地裝進個分出十餘個格子的小盒子裡,然後招呼一聲,“走.”

接下來,哪怕任重不斷地用祈求的目光看向所有人,這些人也依然十分瀟灑的揮一揮衣袖,走得毫不拖泥帶水,甚至懶得與他對視,彷彿躺在那裡等死的不是一個人,而是條雜毛野狗。

……夜涼如水,長夜漫漫。

任重孤零零地躺在溝壑深處。

旁邊的石板已被掀開,晶翼蜓的屍體已被帶走。

任重身上越來越冷,意識越來越沉,眼皮無意識的一張一合。

他快死了。

他不甘心。

沒想到自己竟真就這樣被輕易地判了死刑。

這和他的三觀截然不同。

路上碰見老奶奶摔倒了,周圍沒人看著,不敢扶就算了,你好歹幫忙打個電話報個警吧。

就這麼不管不問的走了,算什麼?還是人嗎?還是說這世道已經不是祖國的體制,人心已經變了?初來乍到,剛和這顆陌生星球上的文明社會第一次接軌的任重,又脫軌了。

他被上了生動的一課。

卒。

……“你叫鄭甜是吧?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渾身仙氣飄飄,極具高人風範的任重端坐石頭上,臉上掛著自信且意味深長的微笑,對正用疑惑的眼神看著自己的五人說道。

在他坐著石板下,晶翼蜓已經死透。

這次,他把所有戰鬥細節都完善到了極致,從頭到尾都沒被碰到過一下,只在身上沾了點泥灰。

“你是誰?”

鄭甜叉著腰,湊上前來,大眼睛眨巴眨巴,極為好奇的看著任重,“你怎麼認識我?”

其他人的反應也別無二致,都很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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