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
道姑陶瑛見狀，容顏愈發冰冷，“段師弟在山中不顯山不露水，下了山卻鋒芒畢露，往日倒是小看了他。”
陰陽怪氣！
曹信一下子就聽出這道姑話裡有話，分明是在譏諷段衝扮豬吃虎。
一年衝頂。
狗都不信。
定是先前在岐山就一直在偽裝。
“呵！”
曹信暗笑。
段衝的蛻變可是他親眼見著的，絕無半分弄虛作假。
只能說，這陶瑛見識太少，對段衝偏見太深。
寧淑華最是護犢子，聽出陶瑛意思，眼神微冷：“陶師姐倒也不必愧疚。我家師兄心胸寬廣，在岐山時沉浸劍道，壓根不曾在乎過世俗人的目光。若非十二成的投入，又怎能一飛沖天，劍道高歌勐進？”
誰愧疚啦？
誰世俗人？！
陶瑛見寧淑華端莊優雅模樣，心底一團火止不住的就往上躥——
就是這樣！
又是這樣！
永遠一副白蓮花的模樣！
分明長相不出眾，但勾引男人的手段卻是頂尖。即使跟段衝成親後，仍能讓金博對她念念不忘。
可惡。
可恨。
“……”
兩個女人，才兩句話，現場火藥味就已經十分濃郁。
金博看出苗頭，忙岔開話題，提起正事：“師妹，我們今日過來，一是猜測‘狂風快劍’正是段師弟。二來，也是因為當今岐山的局勢。”
“岐山局勢關我何事？”
“我們夫婦前年就被開革出門，早已不是岐山門徒。”
寧淑華不願理會，她看向金博：“師兄今日若是來敘舊，歡迎之至。若有其他事務，恕不款待。”
曹信在旁看著，見寧淑華一反常態的強硬，心下有些驚訝、有些疑惑。
看樣子，寧淑華對這二人的觀感並不是很好。
不止是對陶瑛。
連同金博也是。
“師妹，我知你們心中有氣，可——”
金博還想說些什麼，但見著寧淑華臉色不善欲要趕人的模樣，也不敢再刺激，當即服軟道：“好好，今日不談正事。”
寧淑華冷笑不語。
陶瑛面如寒冰。
趙無雙低頭神傷。
張朝、馬靖、王芸三人噤若寒蟬，連喘氣都不敢大聲，生怕觸了這三位任何一人的黴頭。
衛菲菲大咧咧，不受影響，但也不會貿然張口。
至於曹信。
索性師父也沒吃虧，他就看戲唄。
於是乎，現場氣氛一時僵住。
仍是金博，他尬尬的朗聲一笑，忽的看向正在吃瓜的曹信、衛菲菲二人，“師妹在山中未收一徒，下了山倒是收了兩名弟子。”
“呵！”
“在山中，哪個情願拜我夫婦為師？”
“兩個庸才，哪配為師？”
寧淑華呵呵一笑，言辭鋒利。
金博不以為意，繼續向曹信、衛菲菲釋放善意：“後面一段時日，我都在城中，你們若是在武藝上有什麼困惑，可隨時過來請教。你們這幾個師兄師姐的武學造詣也都不俗，可以多多交流。”
曹信聽著，一陣麻牙。
這位金師伯性子的確好，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但就是這情商不行，說出的話，聽起來總不是滋味。
什麼叫武藝上有什麼困惑？
為什麼要請教你？
這是在暗諷寧淑華教徒弟的本事不行嗎？
曹信當然看得出來金博不是故意的，但他這話一說，無意比有心更傷人。
果然，寧淑華劍眉一挑，不理會金博，自顧自衝衛菲菲道：“江湖中人，以武會友。今日機會難得，你不妨向幾位師兄師姐討教兩招。”
說著，她又看向金博、陶瑛，問道：“金師兄，陶師姐，二位意下如何？”
“師——”
金博見狀，正要繼續打圓場。
但在一旁，陶瑛就搶先一步當時應下：“好啊！”
她也不理會金博，玉指往趙無雙一點：“無雙，你來。”
“是！”
趙無雙出列。
氣氛頓時變的劍拔弩張。
“啊——”
倒是衛菲菲，本來就對場中局面看的雲裡霧裡，這說著說著，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她有點懵。
緊接著又一陣驚喜，忙衝寧淑華道：“謝謝師父。”
謝謝？
道謝？
謝什麼？
不止金博、陶瑛一怔，就連寧淑華都有些莫名其妙。
唯有曹信能領會一二，一陣好笑。
這邊。
衛菲菲鬥志昂揚。
自開年來，她的武功造詣一日千里，心中早就歡呼雀躍的不行。往日裡顯不著她，今日寧淑華點她上場，合該她大放光彩，好讓師兄驚豔一番。
一念及此。
衛菲菲愈發熱情洋溢，她大步上場，衝趙無雙抱拳拱手道：“趙師姐，請賜教。”
“請。”
趙無雙雖然覺得這位師妹多少有點毛病，但她性子隨她師父，人狠話不多，不願多言持劍下場。
眾人來到院中。
“師姐，得罪。”
衛菲菲急於顯擺，故此不多說套話，小臉認真，劍在手，光如電，就向趙無雙攻去。
起手劍如幻，影重重，已現崢嶸。
“三重劍影。”
“馭風輕舞。”
“這是‘青丘十八幻’？！”
到底是岐山高手，僅一眼，金博就看出衛菲菲這劍法根底。
“不錯。”
寧淑華澹澹點頭。
“這——”
金博欲言又止。
寧淑華這操作，怎麼說呢。
你一個曾經的岐山門徒，放著‘岐山劍法三十三’不去傳授，反而教一門同為七山劍派之一青丘派的劍法。
這是怎麼想的？
往日在山中，也沒見寧淑華修煉過‘青丘十八幻’，難道也是下山這兩年新學的？
想想段衝，兩年頂尖。
寧淑華從無到有修習一門‘青丘十八幻’，倒也不是沒可能。
金博心想著，看一眼寧淑華，見她只關注場中切磋，於是也將目光重新投入場中。
院中。
趙無雙直面衛菲菲，感受到壓力。
她往日在山門中卻同門切磋，大家翻來覆去，使得都是岐山劍法。
如今下山。
本以為衛菲菲師從寧淑華，修的也是岐山劍法。但一接手，才發現套路陌生，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失了先機，再來應對，難免不利。
她只覺衛菲菲一出劍，疾如閃電、如夢如幻。好不容易穩下來，又覺對方劍法千變萬化，眩人耳目，不多時就已經眼花繚亂，太陽穴鼓脹。
一旁。
陶瑛臉色一沉。
寧淑華卻眉頭挑動，透著輕鬆。
她原本還有些忐忑，畢竟已經離開岐山近兩年時間，並不清楚岐山年輕一輩的實力。以往倒是見過幾次陶瑛門下這個趙無雙，記憶中，她六歲上山，十二歲拜師陶瑛，十六歲就已經嶄露頭角。
如今二十，誰知道劍法造詣到了什麼地步。
但這時一看，才知道不過爾爾。
“二人的底子都是‘廣寒陰功’，功力相當。”
“不過無雙的‘沖霄劍法’直來直往，素來以力破法。而師妹這弟子善使‘青丘十八幻’，繁複迷幻，最擅糾纏。一旦一開始沒能開啟局面，再往後就很難翻轉。”
金博眼力過人，對衛菲菲、趙無雙的戰局洞若觀火，甚至還看出衛菲菲的幾分根底。
此時。
場中。
似是在印證金博所言，趙無雙愈發吃力。
她修的‘沖霄劍法’以力破法，說的厲害，但如若‘力’不夠，就要被‘技’戲弄於鼓掌。
正如此役，被衛菲菲劍影糾纏，難以擺脫，越戰越疲。
場上倩影交錯，劍光飛舞。
數十合過後，勝負已分，趙無雙已是強弩之末。
……
“丟人現眼！”
“還不回來？”
陶瑛臉色如寒冰，使得王芸等人不禁一顫。
趙無雙不肯服輸，還想再戰。
而衛菲菲雖然要顯擺想表現，但也不是得勢不饒人的性子，她見大勢已定，又見陶瑛惱羞成怒，便順勢抽身掠出。
“師父。”
趙無雙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回到陶瑛跟前，臉色煞白，不知是羞惱還是驚嚇。
陶瑛看也不看她，一雙眸子落在表面澹定的寧淑華身上，相交多年，她知曉寧淑華此時心底定是樂開花，於是愈發不忿，強自道：“弟子不爭氣，讓師妹見笑了。”
“好說好說。”
寧淑華矜持應道，卻給了衛菲菲一個讚賞的眼神。
“師兄——”衛菲菲對這師父也就那樣，誇不誇讚不讚的不甚在意，她衝師父含蓄的笑一笑，隨即就湊到曹信身旁，俏生生的眨眼。
“師妹現在可比我厲害多了。”
曹信自是不吝誇讚。
不過，這也是實話。
3點根骨。
51%契合度的‘青丘十八幻’。
60%契合度的‘廣寒陰功’。
重重優勢下，短短三個月間，衛菲菲便突飛勐進，完成華麗蛻變。一身功力、戰力，早就超出曹信。
當初在曹家莊時，二人還能鬥個有來有回。
但現在再交手，在不使用盤外招，正常切磋的情況下，曹信已經不是衛菲菲對手。
不得不說。
寧淑華又一次撿著寶了！
當然。
衛菲菲這人情商很高，在跟曹信切磋時，從來不願鋒芒畢露，每一次都是點到為止，從未贏過曹信，給這位師兄留足了面子。
但這樣一來，可不就顯不著她？
是以，她才對今日能與岐山弟子切磋的機會而感到無比驚喜。
這時贏下趙無雙，又得曹信誇讚，衛菲菲只覺人生圓滿，笑呵呵俏立一旁，自顧自美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