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佑五年,七月二十八,魔教發難,岐山遭劫。

七月三十,段衝到來。

八月初三,曹信與師父寧淑華趕至岐山。

八月初八,神凋投奔,曹信始探思過崖。

八月初九,傍晚,曹信飛書賀祖洞。

八月初十,凌晨,曹信得到五卷秘籍,汙衊浮山派。

同一天,傍晚,曹信再登思過崖,給出解藥,思過崖大戰爆發。

從這天傍晚到第二天一整天,岐山廝殺不歇。

又一日。

八月十二。

一場劫難、翻轉再翻轉,終於落下帷幕。

這日上午,曹信二登岐山,與段衝、寧淑華夫婦匯合。

從他們這裡,曹信得到岐山一戰的詳細戰報。

……

這一役。

岐山也好,魔教也罷,都不是贏家,都堪稱遭受滅頂之災。

魔教這邊——

二使者、四護法、十長老、十六散人,聚在岐山一共二十六位,活著逃下山的,僅有十四位,折損十二人,近半數。

餘下的,多數也在被正道追蹤、追殺。

往下普通弟子、各路高手、頭目,死傷超過三百。

魔教眾人四散逃奔,慌不擇路,迷失在岐山叢林中的也有不少。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真正死傷可能要超過四百,各路附庸難以計數。

至於岐山這一邊——

東西二宗的高層、高手,最具代表性的,可以總結為:東宗五老、西宗十傑、劍氣堂十長老、十七飛仙、三十三劍客。

這一役過後——

東宗五老戰死三人。

西宗十傑僅餘四位。

劍氣堂十長老十去其三。

十七飛仙餘下十人。

三十三劍客還剩下十八人。

魔教奇襲,岐山受辱。

因此這一戰中,岐山門徒個個搏命,衝殺在前,死傷也最為慘重,觸目驚心。

不止高手。

普通弟子、雜役的傷亡同樣不小。

魔教喪心病狂,在岐山各處埋下火藥,臨走時點燃引線,狂轟濫炸,將不少建築炸塌炸翻,埋葬太多岐山弟子,包括部分岐山高手,也有不少是出其不意被炸死的。

經此一役,岐山傷筋動骨,底蘊損耗一空。

未來數十年,怕是都難以恢復元氣。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

“以薛仁為首的西宗眾人,在這一役,羞愧至極,紛紛下山,立誓不殺盡魔教餘孽誓不回山。”

“他們這一走,岐山殘部又去一半。”

寧淑華給曹信介紹著岐山當下的局面,臉上難掩傷感。

誰都不會想到,十多天前分明還如日中天,哪怕東西二宗內鬥,也稱得上人才濟濟的岐山派,在這短短半月間,死的死,走的走,現在細數數,偌大一個岐山派,一流高手居然還不到二十人!

而這二十人,真正常駐岐山的,又只有一半。

另一半散佈各處,成家立業,他們是因岐山大比、二宗爭鋒才重歸岐山,參戰、觀禮,事後還得回去的。

好比段衝、寧淑華。

岐山高手當然不可能都在山上坐吃山空,門中大部分高手都在成名後早早下山。

這裡面有不耐山中清苦、貪戀人間繁華的。

也有隻願衣錦還鄉、保衛鄉里的,比如衛菲菲、衛寶駒,他們要是千里迢迢拜入岐山派,學有所成之後,定然還是要回衛家堡的。

再有一部分是在外主持經營岐山各項產業的。

又或是岐山扶持的那些有心立功立業的門人。

總之。

岐山高手原本散佈在方方面面,平日裡留在岐山的最多五分之一。再減去喜好雲遊四海、四處遊歷的,人數就更少了。

而這一次,岐山大比,東西二宗角逐,關乎正統道統歸屬,再加上‘九死神功’、‘三世老祖’的傳言,使得遊離在外的高手收到訊息後都第一時間趕回。

比如段衝、寧淑華,二人已經被逐出岐山,但在得知岐山變故岐山有難後,仍是果斷決斷,奔赴岐山。

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這本是岐山實力、底蘊跟綜合影響力的體現。

高手匯聚,群星璀璨。

即使二宗內訌、內鬥,這也是展現岐山肌肉的大好機會。

結果。

匯聚一堂,險些被魔教一鍋端。

百年底蘊,一朝盡喪!

看著岐山如今處處破敗、悽悽慘慘的模樣,別說本門弟子,就是同為七山劍派的其他六派,包括交好的各大門派,誰人看了不心酸?

……

“唉!”

曹信聞言,也不由嘆息一聲。

他這下總算知道岐山這一次的打擊有多大。

沒有足夠多的高手坐鎮,岐山派在外的各項產業就得收縮再收縮,然後收入必將銳減再銳減。

每年的銀錢進項少了,高手修行、弟子培養、人才挖掘,都要受到限制。

一環接一環。

這是惡迴圈!

可以預見,岐山派今後必將一年年衰敗,直到跌入谷底。

經過沉寂、沉澱。

或許十多年,或是數十年,才會有觸底反彈、重新崛起的機會。

更甚至。

若是不順,中間又遭遇什麼變故,從此一蹶不振也未可知。

歲月最無情。

世事最難料。

古往今來,這樣的例子可不少。

岐山今後如何,誰也不知道。

……

“各門各派高手這一次折在岐山的也有不少,心裡多少也有怨言,好在思過崖上我岐山拿出三門絕學,為大家謀了一線生機,再加上後來拼殺魔教也是我岐山衝陣在前,各門各派看在眼裡,倒是不至於結仇結怨,但人情總歸是欠下了,今後怎麼相處,還不好說。”

寧淑華繼續說著。

曹信聽到這裡,‘好奇’問道:“我正迷湖呢,各派高手被囚禁在思過崖,魔教守住思過崖,他們是怎麼逃出來的?”

“據說是一位自稱‘混元霹靂手’、名喚‘成昆’的神秘高手,不知怎麼潛入的思過崖。這人向岐山浮山索要絕學,我岐山給了,浮山派不老實耍了心眼被當場道破,險些釀成大禍。好在那人仁善,沒太計較,給瞭解藥,一眾高手這才得以脫困。西宗薛仁等人羞愧下山,很大一部分就是因為他們原先以浮山以柏千行馬首是瞻,認為柏千行是不世出的人傑。結果這一次,各派高手險些都壞在柏千行的小家子氣上面,他們接受不了,無顏留在岐山,這才紛紛下山。”

寧淑華搖搖頭,她對‘思過崖’上發生的事情也一知半解。

比如成昆,什麼來頭?怎麼上的思過崖?

比如秘籍,浮山作假?柏千行得罪各大派?

太複雜。

親身經歷的尚且迷湖,說不清楚。

就更別說聽的二手訊息的寧淑華。

倒是曹信心中一動,知道自己針對浮山的小伎倆奏效了。

浮山。

柏千行。

被憑空汙衊,以往形象,包括在岐山西宗等統一派心目中的‘偶像濾鏡’也碎了一地。

至於辯解——

呵!

那成昆還能汙衊你不成?

那他為什麼不汙衊浮山?

還是說那人是岐山安排的?

岐山要是有這本事,他圖什麼,圖你浮山兩門絕學?

別解釋!

解釋就是掩飾,解釋就是狡辯。

浮山派百口莫辯。

這些曹信都有預料。

但岐山西宗因此全員下山,這是他沒想到的。

岐山百廢待興,這些人因為羞愧、因為一點點顏面,就一走了之、下山逃避。

太沒擔當。

曹信不齒。

不過——

“岐山現在百廢待興,近乎破產,似乎是我抄底的好機會啊!曹信暗想,他見段衝一言不發,見寧淑華興致不高,當即又問:“師父師伯後面如何打算?”

是迴歸岐山留在岐山?

還是繼續回到西京經營聚義鏢局?

“我們——”

寧淑華看了眼段衝,稍稍遲疑,這邊段衝抬頭,苦笑道:“岐山現在正是缺人的時候,但更缺錢糧。我們留在岐山無用,倒不如回西京,用心經營聚義鏢局,為岐山略盡一份力來得實在。”

岐山百年,根基頗深。

財富方面的累積也不少。

但這一役,門中建築被魔教幾乎全部炸燬,再加上各門各派高手的戰損,以及自家弟子的傷亡,都需要賠償,都需要撫卹。

重建。

賠償。

撫卹。

這將是一個天文數字。

僅憑岐山積蓄怕是不夠,還得變賣在外各處產業才能湊齊。

但在這之後,非得縮衣緊食,過上好一陣窮苦日子才行。

往後,岐山想要發展,想要復興,錢糧很重要,得多多依靠他們這些在山下有產有業的門徒來輸送。

段衝很有這個覺悟。

“是這個道理。”

曹信也一陣點頭。

段衝在聚義鏢局有份子,每年輸送幾百兩,對現在的岐山而言,倒也不無小補。

不過。

錢糧是一方面。

人才儲備、培養,同樣重要。

岐山派這一次損失太過慘重,不但高手所剩不多,底層弟子更是遭受毀滅性打擊,二十年來精挑細選、認真培養的數百個好苗子,一朝盡毀。

而好苗子——

一來不好找,大海撈針。在缺錢少銀的現狀下,連廣撒網都做到,尤為稀缺,雪上加霜。

二來,即使找到,也難一蹴而就,更缺乏足夠多、足夠全面的高手引領、教導。

興許五年。

甚或十年。

非一朝一夕就能成材。

“曹家莊還有些積蓄,不少莊戶子弟跟岐山武學的契合度也高,來了岐山,勉強算是天才。”

“師父師伯出身岐山。”

“我跟大哥也算岐山門徒,出錢出人,也算為岐山復興盡一份綿薄之力。”

曹信仁厚,不吝錢財。

段衝聽著暖心,心情稍稍好些,拍拍曹信肩膀強笑道:“你有心了。”

……

岐山即將沒落,或者說,已經沒落,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

隨著突然爆發的‘第四次正魔大戰’的餘韻逐漸落下。

被魔教攪的天翻地覆的岐山,也陡然冷清下來。

各門各派高手在岐山待了挺長時間,四處亂逛,魔教也曾搜刮一遍,卻始終沒有‘九死神功’、‘岐山老祖’的痕跡。

再加上魔教這樣大鬧,重創岐山,也不曾見到所謂藉助‘九死神功’活出第三世的‘岐山老祖’揭棺而起力挽狂瀾。

各路聞訊趕來的高手更傾向於這是魔教杜撰,就是為了攪渾岐山,顛覆岐山。

於是。

隨著魔教退去。

隨著岐山破敗。

各路奔著‘九死神功’而來的江湖人物在搜尋無果後,也都逐漸死心,紛紛離去。

浮山、青丘等六派停留時間長一些,幫襯不少。

七山劍派,同氣連枝。

這可不是一句口空號。

在當今岐山遭到重大打擊的當下,六派紛紛伸出援手,哪怕是有苦難言的浮山派都沒落井下石。

六派給出各種承諾,錢糧也資助不少。

但是——

岐山敗落。

浮山失了人心。

在此格局下,‘七山劍派’、‘七山聯盟’將何去何從,誰都無法預見。

又過旬日。

曲終人散。

六山六派也陸續離去。

甚至岐山門徒,在外有產業的,也帶著沉重下了山。

只留下滿目瘡痍的岐山,獨自舔舐傷口。

……

九月中旬。

曹信等一行人終於又回到西京。

才僅兩月,恍如隔世。

岐山遭劫。

魔教復出。

思過崖一役的訊息早已經先他們一步,傳來西京,傳遍江湖,成為近來最大的談資,震驚武林。

在這種氛圍下。

段衝、寧淑華將更多精力放在聚義鏢局的經營上,要賺更多的銀子,為岐山派出一份力。

但同時。

親身經歷這一齣劇變後,寧淑華對曹信的前途、前程,似乎又多了些別樣的思考。

……

“這兩個多月,自從劉天意等人襲擊鏢局以來,各種事情就應接不暇,一直沒停下來過。”

“從岐山回來後,我跟你師伯才有空梳理,其中關於你的,為師得問問你的想法。”

寧淑華拉著曹信,一副促膝長談的架勢。

曹信靜靜聽著。

隱約猜到寧淑華要說什麼。

“七月份的時候,在劉天意等人前來襲擊的時候,你臨陣突破,鷹爪功的造詣就已經登峰造極。”

“我本以為你即使再天才,也要五年八年才能到這一步,但你修煉進度太快,天資太高。”

聊起當初曹信表現,聊到‘寧氏鷹爪功’,寧淑華又是感慨又是驕傲,同時也很複雜:“以你現在鷹爪功的實力,甚至不比為師差多少,我將‘鷹蛇生死搏’傳與你之後,寧氏一脈就再沒新花樣。若將你繼續拘在門下,拘在寧氏一脈,這是誤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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