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嬤嬤嚇得尿流,立馬滾翻到地磕起頭來:“夫人饒命,老奴委實不知啊!昨兒夜裡老奴吃完飯就上了床,很快就睡過去了,到了約摸天大黑的時候,聽見甜兒與翠瑩在那邊為了喂藥的事爭吵,老奴就喚了甜兒過來問話,老奴承認,老奴確實說過要狠狠治她一番的話,可是當時甜兒說了,要死就趁早弄死。

老奴當時只當是句氣話,給翠瑩點教訓就罷了,哪知道她真的……真的……”“滿嘴胡言!給我掌嘴!”

餘氏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

錢大娘子忙喚了婆子上前,拽住李嬤嬤就扇起耳刮子來。

齊氏道:“是不是胡言稍候便知道了,大嫂何必急著封口?”

餘氏冷笑:“依你說這事還與我有關?”

齊氏道:“甜兒是你屋裡出來的,有關無關,見仁見智!”

“笑話!”

餘氏目光像刀子一樣削過去:“那依你說,我為什麼要殺她?”

齊氏拉下臉來,卻也說不出口了。

聶氏幸災樂禍地冷笑看著,梁氏是悟到了什麼,兩眼不停在齊氏與餘氏二人間睃來睃去。

門口候著的采芹忽然闖進來:“夫人,甜兒死了!”

“什麼?”

屋裡人都以為聽錯,俱都發起怔來。

“方才去了好幾撥人尋甜兒,都不見人影,後來還是園裡掃雪的婆子在湖裡發現了屍體.”

采芹說著都打起寒顫來。

甜兒的屍體很快被帶進來,放在先前翠瑩的位置。

屍體通體青紫,應是死前凍得甚慘。

蕊兒將頭扭了過去。

琉璃也不忍看。

真是死得太巧了,正當李嬤嬤指證她有殺人之心時她就死了,這是畏罪自殺麼?屋裡正沉默著,甜兒的親孃程媽忽地就一路哭了進來:“大夫人給老奴作主啊!我兒是冤枉的!她沒有殺人!她沒有殺人!夫人一定要還甜兒一個清白呀!”

琉璃見著這程媽便心生一股厭惡,但此時也不由起了絲憐憫,假若當真要以贖罪,那也應該是餘氏,而不甜兒。

餘氏陰狠地看了眼齊氏:“三夫人手腳果然夠快!如此一來便死無對證了是麼?”

齊氏也滿臉晦氣,一聽這話便冷冷道:“合著這人死了還是我做的手腳,就為扣你的帽子?翠瑩究竟是誰指使甜兒下的手,你我心知肚明。

是不是殺人滅口,也都心裡有數!”

餘氏氣得臉色鐵青。

程媽抬手抹了把鼻涕,忽地指向蕊兒:“三夫人這話可不要亂說,不在屋裡的人便有嫌疑麼?夫人只管問問她昨夜為何不在屋裡便是?”

齊氏驀地轉身扇了她兩個耳光:“你這是說誰亂說話?”

程媽被打傻了,立時捂著臉不敢做聲。

梁氏興沖沖上來勸架:“跟個下人置什麼氣?仔細手疼!還是且把事情弄清楚要緊。

不過話說回來,也就是死兩個丫鬟,大夫人犯不著去殺個翠瑩,三夫人也不至於殺個甜兒栽贓,指不定就是甜兒跟翠瑩吵架憋了氣在心裡,一時不忿就下手了,早上見人死了又害怕,於是想不開就跳了湖。

九姑娘你說呢?”

這梁氏本就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這局面已經夠糟糕,她還不忘拉下來個琉璃。

琉璃咬了咬牙,正要走出來回話,打旁邊突然閃出個人將她攔腰死死的鉗住,怪聲尖叫道:“她當然會這麼說!你們只知道懷疑甜兒,怎麼不懷疑她?她跟蕊兒那個賤蹄子昨天夜裡根本就沒有在屋裡,她們才是殺翠瑩那小蹄子的兇手!”

琉璃萬萬沒料到這個瘋婆子如此喪心病狂,一面忙著去掰她的手,一面又禁不住心驚,不知道她怎會得知自己昨夜不在屋裡?何府四位夫人看著她被鉗得死死,並沒有人喚人上前解圍。

餘氏是憋了一肚子氣正恨不得找個人洩火,聶氏壓根不具備替人解圍的思維,梁氏要坐山觀虎鬥,齊氏厭恨著程媽,更是連瞅都不想瞅她一眼,只有蕊兒忙不迭從地上爬起,衝到程媽身邊往她手背狠咬了一口。

程媽殺豬般尖叫了一聲滾開來,蕊兒一看琉璃,只見她頭髮也散了,衣裳也歪了,白狐皮大氅上落了好幾塊汙印子,簡直被蹂躪得已不像話。

蕊兒含淚看了她一眼,琉璃捉緊她的手,輕輕搖了搖頭。

這老婆子她遲早會要給個教訓她的,不急!餘氏早已被齊氏氣得溜了耐性,衝琉璃喝道:“程媽說你們昨夜並不在房裡,可有此事!”

琉璃捉著衣襟邊兒,一時想不好如何做答。

餘氏也許可以忍受接納一個毫無攻擊力的庶女,但卻絕不會任憑一個庶女膽敢與她的情敵私下勾結。

假若程媽連她們去佛堂見蘇姨娘的事她也知道,那這件事就不是餘氏與齊氏的角力了,而是她許琉璃一個人的悲劇!餘氏若拿這件事做文章懷疑她有所圖謀,也許不必她動手,何蓯苙自己都會把她給踢出去——他是個現實的男人,在餘氏還能有助於他的時候,他是不會真正去動搖她的位置的。

薰籠裡的炭還在旺旺的燒著,此刻琉璃卻覺渾身發冷。

她不知道程媽是無意撞見還是跟蹤了她,但這個時候她的確有點惶惑,甚至比大鬧正院時的心情還甚。

她預感到的危機原來在這裡等她,可笑的是她先前還在愉快地做著看客!“九姑娘,大夫人在問你話呢!您這是沒聽見還是怎麼著?”

聶氏斜著眼,陰陽怪氣的道。

蕊兒見琉璃沒做聲,嚥了咽口水,囁嚅道:“沒,沒出門,是,屋裡暖和,忘了,忘了時辰……”“誰讓你插嘴!”

紅袖走上去,不由分說扇了她兩耳光。

蕊兒含著淚,連哭也不敢。

琉璃眉頭緊皺,咬了咬牙站出來,“昨日暴雪,晚飯後見園子裡雪景甚好,便在廊子下轉了轉.”

“哼,你哪裡是出去轉了轉,是戌時出去,轉了有一兩個時辰!”

程媽咬住不放,一張臉扭曲得極之猙獰。

“她們出去的這段時間,也正是翠瑩獨自在屋裡的時間,為何她們就沒有殺人的嫌疑?……蒼天啊!我的兒死的好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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