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撤了,能換上誰呢?”

琉璃聽到此處,不由得起了疑惑。

親軍京衛是皇帝直屬的禁軍,掌管著內外宮城的守衛,這種人一般是不會換的,因為必須要對皇家有絕對的忠心以及皇帝的十分信任才能擔任。

而且親軍京軍乃屬北衙軍,與朝屬的南軍是不同系統的,定北王是南軍之首,他以及屬下的人就都不能進入北衙,這是律例。

可是除了祈家的人,琉璃實在不知道他們還能推舉出別的什麼人來。

祈允灝與陸詔相視了一眼,微笑道:“人倒是現成的,只是需要動點手段罷了.”

陸詔點頭道:“羽林右衛將軍蔣澈也是世代軍籍,此人倒也精明強幹。

而戚正昱前不久死了妻子,太子妃正忙著替他續絃,元妻亡故孝期未過,戚正昱自己是不敢輕易答應的,不過似乎口頭上已經允了,咱們只要想辦法把他這孝期續絃的罪名落到實處,要撤他下來就容易了.”

琉璃一想,說道:“不知太子妃給他指的是哪家的閨秀?”

“乃是京光尹陳晦的獨女.”

陸詔嘆道:“說起來這陳小姐倒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家閨秀,嫁給戚家做後母實在屈材了。

可惜陳晦不敢與東宮作對,戚正昱盯上這陳小姐日久,陳晦為了保住閤家性命,卻也不得不同意.”

琉璃道:“王爺為什麼不索性英雄救美,藉此救下這陳家,然後也好得到京兆尹大人的擁護?”

陸詔攤手:“這不就是商量著這兩件事如何一起辦了麼!”

琉璃點頭。

然後又催道:“這個且容後,王爺不如先回府去,派幾個得力的去找靳師叔再說.”

陸詔揚角一揚,說道:“這個還用你說?去的人早就在南下路上了.”

琉璃一驚,“你什麼時候吩咐去的?”

方才她可是半步都沒離開,一直陪著他們在說話。

陸詔與祈允灝相視笑了下,而後祈允灝捏她的鼻子,說道:“這些是機密,哪裡能被你一下看出來?你再想想,他身邊什麼人不見了?”

琉璃仔細望去,這才發現原先跟在陸詔身旁,如影子般的那兩個人已經只剩下了一個。

而她就坐在靠近門口的位置,那人什麼時候出的門她都不知道!難怪方才祈允灝說陸詔的實力已經很強了,就衝著這連招呼也不用打就分派了任務下去的本事,可是琉璃怎麼也沒想到的。

有了這層認知,琉璃對於尋找到靳宣又多了幾分信心。

陸詔走後,祈允灝便又開始躺回床上裝病。

白天的時候他必須在家,晚上則才去辦他的事。

定北王自從知道祈允灝出外這一趟,便跟梅氏發了話,讓她少過問朝慶堂的事,這雖然看起來並起不到禁止梅氏起歪心思的作用,可是琉璃還是因此看到了定北王對梅氏態度的轉變。

傍晚時分段文蕙又來了,琉璃依舊沒讓她進來。

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怕自己一時忍不住,結果把她給掐死了。

晚飯前定北王回來,又把琉璃叫了過去,原來祈允恪竟然聽到外頭在傳祈允灝不在府內,連宮裡都有耳聞了,今兒聖上便傳了他去相問。

琉璃問:“那三爺是怎麼回聖上的?”

“我當然回答說那些人傳聞是無稽之談了!”

祈允恪激動地道:“大哥明明受傷在府,他們偏偏說他矇騙聖上,這些人簡直太可惡!”

琉璃笑了笑,“將軍有三爺這樣的兄弟,真真是福氣.”

定北王從旁嗯了聲,捋須斜眼瞧著,說道:“這麼著,明兒一早,你們倆口子,隨我一道進宮去!”

一道進宮去,這就是要當面避謠的意思,舉家一塊兒去,還帶著刺客人證以及親手寫的供詞,那太子這罪責還逃得了嗎?琉璃知道,老爺子這是發飈了,明兒個宮裡,還不知鬧騰成個什麼樣兒來呢!不過她可是舉雙手雙腳贊成,難得惹到定北王頭上,讓他要自出面向聖上討公道,替她出這口惡氣,她哪裡還有不贊成的?回到房裡祈允灝已經坐在桌旁,琉璃把定北王的吩咐一說,祈允灝卻是喝完了半碗湯才慢騰騰開口:“就是當面去了,除了讓太子賠個禮道個歉,又能怎麼樣?這麼點證據想把他拉下馬,實在太不可能了。

要鬧,就得接二連三的鬧,鬧得舉朝皆知,鬧得他身敗名裂,鬧得內閣再也不待見他,然後致使他再也沒辦法針對你.”

說完他把碗放下來,平靜地遞過去讓銀瓶添飯。

琉璃聽得他說內閣,忽想起那日杜睿答應她的事來,想說出來讓祈允灝安心,到底生怕他因此疑心,沒敢說出來。

只是低頭默默地喝湯,不再接他的話。

不過不管怎樣,翌日早上祈允灝還是聽從了定北王的吩咐,穿戴好準備與琉璃一道進宮去了。

琉璃對於他的順從感到很是欣慰,在她印象中他還真這麼聽定北王的話過,這也許可以當作是他願意與定北王暫時性和好的一個兆示了。

祈允灝今兒不騎馬,因為“傷勢未愈”,所以另乘了大轎。

定北王騎馬在前領路,一行浩浩蕩蕩進了乾清宮。

宮裡人早聽聞祈允灝不在府裡,如今聽說定北王府舉家進宮面聖來了,便立馬四散奔走前去相告。

琉璃下了轎,看著李行攙扶著祈允灝出來,正打算與他一路進殿,殿裡就忽然快步走出來一名老太監,而後跟著兩名抬著軟椅的小內侍,一路飛步到了階下,便衝祈允灝深躬了腰下去,說道:“聖上有旨,請大將軍上轎.”

祈允灝瞥了眼那嬌貴的軟輦一眼,皺起眉來。

以他的身軀來坐這種軟輦,實在是有損他大將軍的威嚴。

琉璃知道他不願意,她自己也覺得與他形象太不合襯了些,可這是聖上的旨意,而且他又“負傷”在身,不坐轎怎麼能跨步上得了這麼多級臺階?於是道:“聖上一片疼惜之心,將軍怎好辜負?”

祈允灝再看了眼那高高的殿宇,這才不甘不願地上了轎。

琉璃是婦人,又有身孕,自有乘輦上級的待遇,一前一後兩頂轎子上了階,定北王已經進殿跟聖上請過安了。

進殿後祈允灝便從轎上邁下,攜琉璃同向聖上彎腰行禮。

聖上忙道:“你們都坐下!”

然後又朝定北王道:“愛卿也坐.”

三人順位在右首坐下,聖上道:“允灝的傷勢如何了?”

祈允灝道:“回稟聖上,傷勢比起前些日子,已大為好轉。

今日進宮,乃是為向聖上請命而來.”

聖上又不是笨人,看他們這架勢,哪裡猜不出他們此來為的什麼?當下就有些難堪:“有什麼話等你傷好了再說,眼下養傷才是要緊。

是了,朕聽說你傷在皮肉,雖然不嚴重,可也要防著傷口感染,回頭朕讓人再配幾樣貢藥你帶回去。

上回朕賞給太孫用過,所說效果不錯.”

定北王這裡聽得他不聲不響岔了話題,哪裡肯幹?當下就正色道:“啟稟聖上,小兒的傷勢有太醫診治,臣在這裡叩謝聖上龍恩。

但是臣今日攜小兒前來,乃是有兩件事要請聖上給個公示.”

聖上岔不過去了,遂將桌上奏摺挪開點兒,說道:“不知愛卿為的是哪兩件事?”

“這頭一件便是關於小兒的去向.”

定北王站在丹墀下,毫不客氣地睨了眼聖上,說道:“臣聽小兒允恪昨兒說,聖上曾召他詢問起灝兒的去向。

臣請問,聖上是相信了外人謠傳,覺得灝兒詐傷在府,有意欺君是麼?”

“愛卿這是哪裡話?”

聖上一激動,頓時咳嗽起來。

旁邊太監連忙上前撫背,搗飭了好一陣,聖上方才平復下來。

琉璃細看他臉色,這一咳之後面上便湧出片不正常的潮紅,果然像是病入膏盲的樣子,便有些擔心起定北王這般強硬,會否引得聖上不悅起來。

正擔心著,聖上卻擺手喚開了太監們,看向定北王道:“朕是問過不錯,可你覺得,朕真的是那麼偏聽偏信之人嗎?”

定北王哼了聲,態度稍軟了些,卻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放棄初衷。

“便是這層不說,那再有一事,灝兒媳婦被太子遣人謀殺,差點害得臣失了兒媳又失了孫子,聖上為何不即刻捉拿兇手問罪?”

“你有什麼證據說是太子遣人行的兇?”

聖上指節敲著御案,皺起眉來了,但卻還是看不出來有怪罪定北王的意思,而更像是埋怨地:“沒有證據,就是誣陷。

不能因為皇后開罪過你們,就把太子也牽連進來。

你都在朝做了大半輩子的官了,怎麼連這點規矩都不懂?”

“怎麼沒有證據?”

定北王哼道,然後回頭向著殿外,“把人帶上來!”

門外他的侍衛早押著刺客等在殿外了,這時候聽得吩咐,便將人扭送了進來。

聖上看著地上這人,眉頭又皺了。

定北王不等他出聲,已經從懷裡把刺客親寫的供詞拿了出來,“這刺客便是灝兒媳婦的人當日捉拿下來的活口,還有這供詞,已經是他親手按了印畫了押的,便請聖上親自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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