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侍侯不周?是壓根就沒近身!”

祈允靖瞪了眼何毓華,氣恨道,“大嫂有所不知,這個妒婦心腸簡直可比蛇蠍,她生不出孩子,就容不下我親近別人,更容不下別人懷我的子嗣!如意原先就怕她,所以一直不肯。

後來這次被她賣出去,被無意又遇見她,這也是我與她的緣份,我總說要把她接進來,她說她怕二奶奶,一直也沒有點頭,今日果然被我親眼見到這妒婦在打她,我親眼見的還有錯嗎?”

“什麼生不出孩子!”

何毓華尖叫著,箭步衝過來指著他:“成親這麼多年,你親近過我幾回?你都不碰我,我跟誰生孩子去!你眼裡只有這些狐狸精妖媚子,哪裡有我這個妻子?!”

果然是氣瘋了,往日端莊賢淑的大家閨秀到這會子都口不擇言起來。

“你指什麼指?!”

祈允靖毫不留情將她手指拍開,沉著臉道:“我以往就聽說你母親不是個賢良婦人,害得你父親的妾室孩子全死了!果然你也是一樣!你們心裡眼裡就只有你們自己!”

“你別提我娘!”

何毓華尖聲嚎叫著,因為用勢過大,身軀都不由自主彎下來了。

琉璃噙著一絲冷笑,在旁默然不語。

祈允靖自小有父母保護,遇到的事不如祈允灝多,經歷也不如他坎坷,觀察力果然差些。

要是此時換成祈允灝,他是絕不會對如意的話到今日還都百分百全信的。

縱使一開始會被感情操縱相信她,但是到後為,是一定會產生疑問,至少也會去調查到底是誰把如意贖出來的。

“王爺,你不要相信他!沒生孩子不是我一個人的錯,王爺!”

何毓華反過來對著定北王跪下,眼淚終於流下來了,“你問問他,我跟他成親這麼久,他盡到過幾回丈夫的責任?這幾年我就等於守活寡,他對莫姨娘倒是隔三差五地去了,日日噓寒問暖,對我這個正妻好上不止百倍!難道在你們祈府人的眼裡,正室比妾室還不如嗎?”

定北王緊鎖著眉頭,垂眼盯著她:“我只問你一句話,人是你賣到妓院去的嗎?”

何毓華怔住,睜大淚眼說不出話來了。

“不是她還會有誰?”

祈允靖脫口道:“你去問問明月坊的老鴇,是不是她讓身邊的奴才拖去賣的?”

“你給我住嘴!”

定北王鞭子一甩,又往他背上打落,梅氏一聲尖叫,而如意已經撲上去,鞭子便將她身上夾襖生生撕開道口子來。

如意吃疼倒在地上,祈允靖趕忙衝過去將她抱起。

定北王沒料到她竟有這麼膽氣,一時也怔住了。

琉璃忙道:“快去拿傷藥來!”

一面將如意扶開。

不管怎麼樣,這個時候任憑他們這麼膩歪總是不利的,還是先處理眼前事要緊。

梅氏一直站在旁邊沒動,祈允靖看見眼下又只有琉璃前來幫扶,看向梅氏的目光不免又多了兩分失意。

“王爺,”琉璃站起來,說道:“不管怎麼說,如意本就是何府給二爺的通房,二爺看中了如意,是她的福氣,也是他們之間的緣分。

依我說,這事還是依了二爺罷,要不然再往下鬧,外頭定然風聞。

到時外頭說定北王府居然到了賣丫頭去妓院的地步,外人會把王府當成什麼樣的人家?別說不說,府裡頭可還有未娶未嫁的呢,外人聽到這家風,誰還敢把女兒嫁到府裡來?誰還敢娶這種人家的姑娘?為了三爺和大姑娘,王爺還請三思.”

“你不要在這裡信口雌黃!王府的臉面豈是這麼容易就會丟的!”

何毓華厲聲指著她,渾然又是當年面對各方指控絕望而歇斯底里的餘氏。

琉璃微蹙了眉,“二奶奶這是在指責我麼?怎麼被揭了底就連禮數也不顧了。

倒跟我懷著什麼壞心眼兒似的。

這王府的聲譽要緊還是你爭風吃醋要緊?真是越活越不懂規矩了.”

何毓華被她一斥,一張臉瞬時變得青白了。

正要反駁,定北王卻衝她喝斥道:“夠了!”

她雙唇顫了顫,看了眼琉璃,閉嘴了。

定北王盯著她,片刻又別開臉去,去看一旁疼得額角冒汗的如意。

行武之人最敬貞烈女子,如意方才替祈允靖捱了這一鞭,定北王心裡不是沒有觸動的。

如意只是個丫頭,不管她對祈允靖是真愛慕還是假奉承,能夠奮不顧身捱上他一鞭,這勇氣與誠意已經顯出來了。

反觀作為祈允靖結髮之妻的何毓華呢,她不但無動於衷,反而還處處爭辯,這麼多年來,若是她真心待老二好,不去做那些傷害他的事,老二就是顆石頭也被捂熱了吧?至少也不會這麼不顧她的面子寵幸侍妾而冷落她。

眼下聽著琉璃這番話,拿鞭子的手卻是也軟下來了。

琉璃見他態度有鬆動,便使了個眼色給祈允靖:“二爺怎麼還不跟王爺認個錯?”

祈允靖會意,連忙道:“兒子不孝,讓王爺生氣。

只是兒子並非有意觸怒王爺,王爺就饒過兒子和如意這一回吧.”

如意在琉璃示意下,也跟在他後頭無聲磕頭。

定北王默了許久,看看他們這一對,又看看不遠處跪著的何毓華,一旁站著的未敢出聲的梅氏,心裡的憂愁又泛起來了。

老二在兒女情長上倒是勇於出頭,當年打仗時怎麼就沒這份不認輸的勁頭呢?強都強在了長房那頭,二房這麼熊,真不像他的兒子,倒像足了梅氏。

“既然本就是你房裡的人,那還放出去幹什麼?先收著,生了孩子再抬姨娘!”

他拍桌子站起來,語氣雖然還是怒衝衝地,但有了這話,卻比什麼溫柔的口吻都來得讓人開心。

“多謝王爺!”

祈允靖磕了幾個頭,回身走到琉璃身邊,將地下的如意打橫抱起來,衝琉璃點點頭道:“弟弟在此謝過大嫂,大嫂的恩情弟弟都記在心裡了.”

琉璃笑道:“都是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

又看了眼如意,說道:“想是傷的嚴重,快帶回去上點藥吧.”

祈允靖抱著如意越過何毓華,大步回二房去了。

梅氏見著定北王哼著進了內室,也趕緊跟了進去。

何毓華緩緩站起來,蒼白著一張臉盯著琉璃,表情忽然猙獰起來:“是你,都是你做的對不對?”

琉璃衝她悠悠一笑,說道:“二奶奶怎麼這麼說呢,這可都是二爺與如意的一段未了緣份啊.”

即使她知道是她做的又怎麼樣?除了更加氣恨,對琉璃來說沒有造不成半點損傷。

祈允靖絕不會再相信她一個字,定北王也不會相信的。

只要這兩個人對她失去了所有的信任,她還有什麼力量折騰?接下來,就看琉璃的吧。

如意在二房總算是呆下來了。

像莫姨娘一樣,祈允靖將她專闢了個院落,雖然以她的身份來說不合規矩,可是這後宅裡的事外人誰會去較真呢?作為主母的何毓華說話根本不管用,孃家也沒有可替她出頭的人。

莫姨娘自打傷了身子,此後也一直視何毓華為毒蛇猛獸,不但不與她接近,更是恨她恨得牙癢癢,這時候如意回來給何毓華添堵,她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幫著她去對付她?所以,如意真正是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恩寵。

琉璃也由著她去。

她這樣的人越是得寵就越是會沒有安全感,越是會想把何毓華這根眼中釘除去,因為只要除掉她,她至少眼目下就無虞了,何況王爺已經發了話,她只要懷上孩子,就可以被抬作姨娘,王府的姨娘可不同別處姨娘,走出去至少可抵得上一個五六品官夫人的,這麼好的事,她怎麼會不去為自己爭取?經過這事,祈允靖對琉璃態度越發和氣,有時候在府裡遇見,還會停下與她問問安。

不過琉璃可沒打算與他深交,只要何毓華一除,祈允靖對她來說就沒什麼太大用處了。

他終歸是梅氏的兒子,加之祈允灝明確表達過對他的不屑態度,她怎麼也得尊重一下祈允灝不是?如意回府後三四日,永安侯夫人讓人遞帖子來了,邀請琉璃隔日上永安侯府吃茶。

有了段府封侯的先例,琉璃特地向祈允灝打聽了下永安侯的來歷及如今在兩黨之中的態度,確定這羅家沒有沾過什麼無辜血腥,也沒有跟東宮及皇后過從甚密的跡象,便就讓人回了帖子,答應著翌日定當赴會。

因為要準備隨禮,一時不好拿捏輕重,又讓人去打聽明日赴宴吃茶的賓客,原來這日是永安侯夫人的生日,不過沒做壽,除了大姑娘二姑娘回去,就只請了琉璃。

於是琉璃便精心備了幾色禮物,捎著當作壽禮。

到了永安侯府,早有府上的世子夫人出來迎接,才到了垂花門下,就見著階上站著兩名錦繡於身的麗人,琉璃下了軟轎,這二人便碎步迎上來,笑著打量了琉璃一眼,便就說道:“想不到我們的大將軍夫人當真這麼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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