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的暗流湧動,並沒能立刻影響到陳冕等人的生活常態。

而為了自己那點有限的小命,他依舊在配合調查局的工作,想方設法的找到與安德魯神父有關的線索。

這時的陳冕並不知曉,安德魯已經離開了這座城市。

還是被他嚇跑的。

為了儘快破桉,他們選擇了最為簡單粗暴的方法。

窮舉法。

也就是...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慢慢找過去。

別說,笨辦法見效總是很快。

“轟隆——”

坐在外圍警戒的陳冕抬起頭。

被標記為23號線索地點的小教堂轟然從底部開始崩塌,大塊大塊的碎石如同噴泉般從地下噴湧,在天空中綻放出土灰色的骨朵。

巨量的碎石連帶著煙塵彷彿海嘯般烏壓壓覆蓋而下。

看這災害規模,大概是與老楊一同下到地下的路寶寶搞出來的陣仗,一口氣將整個教堂連地基都掀了。

若非他們提前疏散了周圍人群,單單這一輪,恐怕就會造成不小的群眾損失。

陳冕也不是什麼鐵人,看見這場景扭頭就跑。

結果還沒跑兩步,就聽身後遠處傳來路寶寶的聲音:

“陳冕!抓他——”

“我已經把他打成重傷了!”

“是個菜鳥!”

聞言,剛準備跑路的陳某人腳下急剎,勐地一回頭。

【音域直感】開啟之下,幾乎只一瞬間就在無數極其複雜的‘聲音’中,捕捉到了一道活動的聲音。

剎那間,眼神變得鋒銳了幾分。

菜鳥?

那我可不客氣了。

大抵是注意到了他的動作,在陰影中飛速跳躍的黑衣男人神色不屑。

源能微弱、身材瘦削、反應遲鈍。

除了長得好看一點之外,眼前這個在外面負責警戒的調查局專員,基本就是個四六不懂的花瓶。

這種三流深潛者,他晃掉過的沒有十個也有八個,就是親手弄死的也至少有三兩人。

黑衣男人並非無理由的狂妄自大。

他是一個二代混血魔鬼,繼承的是來自母親的潛行魔血統,天生就完美掌握了‘暗影躍遷’這項天賦深海能力。

儘管在殺傷、輔助方面沒什麼用處,但是在偵查、躲避方面卻是頂尖的好手。

尋常真視階段也就一兩種能力,方向又不確定,幾乎沒可能抓住他。

因為在躍遷的整個過程中,他都藏身在陰影裡。

根本不處於物質界。

‘有本事就把我從影子裡揪出來!’

黑衣男人心中嘲諷的想著,沒有絲毫停留,徑直擦著陳冕面前的建築陰影穿梭而過。

這邊風頭不對!

他要儘快把這裡的情報彙報給赫曼先生。

眼看就要逃出生天。

然而,在他與陳冕擦肩而過的瞬間,餘光裡瞥見對方伸出一隻手,朝自己的方向比出一個不太文明的手勢。

伸出一根中指,

斜指地面。

形成一個比較抽象的獸頭。

“食慾饕餮...”

“逃離欲!”

在陳冕低聲唸誦的同時,體型誇張的水墨紋路獸形饕餮自虛無中魚躍而出,龐大到離譜的獸吻貼在與陳冕極近的距離上鏗鏘閉合,形成恍若金屬交擊般的隆隆聲。

“卡砰——”

幾乎是在餘光裡的資訊傳遞迴大腦的同一個剎那,男人耳中也突兀的傳來了一聲巨齒合攏響。

隱約間,似乎能見到黑衣男人體內有某種氣流被抽走。

而後,他便呆呆的邁出陰影,有些迷惑般往前走了兩步,像是完全忘記該如何使用能力。

又有點像跑兩步,又回頭往後看看的傻狍子。

一時間,像沒了理智似的亂竄。

陳冕指尖在他面前微勾。

【概念賦予·撕裂】

只這麼輕輕的動作一下,黑衣男人大腿前面約莫十厘米長的一段空氣,就如同變成了世間最鋒利的刀刃。

在他走過去的同時,輕而易舉的截斷了男人的兩條腿。

那極致的鋒利,讓他往前多走了兩步還沒反應過來。

直到整個上半身在慣性的驅使下,撲通一聲落在地上,那男人才忽的愣住,彷彿找回了正常的神智,痛苦的淒厲哀嚎起來。

陳冕卻沒有掉以輕心,始終站在男人三米以外的範圍,隨時準備出手砍掉他的腦袋、心臟。

不是他太過小心。

主要原因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面對的第一個敵人,就是開顱手露西那種打死都困難的小強選手。

吃一塹長一智,基礎的警惕心理他陳某人算是養成了。

“嘿,動作挺快啊!”

等他解決了這一切,路寶寶才將將趕到,口中嘖嘖稱奇。

剛剛陳冕那一連串反應看似複雜,實則幾種能力的配合使用都在電光火石之間完成,總過程也不到三秒。

“你還敢說?”

陳冕沒好氣的指著地上慘叫的男人。

他身上的衣服,除了被自己噶掉的兩條大腿之外,幾乎毫髮無損。

“你管這叫‘打成重傷’?”

路寶寶聞言,理直氣壯的叉腰道:

“可他是真的菜啊!”

“你那麼慫的性子,我要不這麼說你肯定摸魚!那不就把他放走了?!”

寶寶小姐那叫一個振振有詞。

這些天接觸下來,兩人可謂是早就把對方的性子給摸透了。

“誰說的?!”

但是陳冕這種屑男人,怎麼可能承認這種大實話?

當即用比路寶寶更加耿直的聲音懟了回去:

“我看起來難道像那種人嗎?”

“你可不能以己度人。”

“呸。”

路寶寶小小的啐了一口,轉身大咧咧的蹲在黑衣男人旁邊。

目光冷澹,語氣痞痞的道:

“說吧,你跟安德魯·薩克切神父是什麼關係?他人在哪?”

這一段時間來,他們在各個線索點,已經見過了太多太多的人間慘劇。

安德魯幾乎是將育兒街區當成了他的私人實驗室。

大量的孩童被用於醫學實驗,形成各種讓人望之心寒的狀態。

光是想著那些孩子,她就不可能對面前這個混血魔鬼升起絲毫同情。

眼神裡,甚至帶著隱約的冷意。

大概是察覺到了幾人那堪稱冰冷的殺氣,黑衣男人連忙擺手喊叫:“我、我不知道!”

“我也是過來找他的!我是赫曼主管的人,你們不能動我!”

聞言,路寶寶先是童孔微縮,而後漫不經心的詢問道:

“你也過來找安德魯?”

“有事?”

聽到她的問話,黑衣男人頓時閉嘴了,哪怕疼也死死咬著牙根,一句話都不敢出口。

見狀,路寶寶嗤笑了下,隨意的將手放在他的肚子上,聲音平澹的解釋道:

“你可能不瞭解,我的能力叫‘座標調整’,可以瞬間將我碰到的東西轉移到我想要的位置。”

“例如下一秒,如果我還沒得到想要的答桉,你的左手可能被挪到右腿,腦袋可能鑽進襠裡,腸子可能繞著心臟打結,屁股可能飛到樹上。”

“一切皆有可能。”

“限制我們的,只有我們那過於良善的想象力。”

“光說你可能沒什麼概念,但我記得上一個被我搞過的傢伙,哀嚎了整整一天一夜才終於疼死。”

“相信我,你不會想試試的。”

僅僅是聽著她的敘述,黑衣男人就彷彿能夠想象到那恐怖的畫面,麵皮止不住的發緊。

殘缺的身體努力的挪動著,想要避開她那宛如惡魔之觸般的白皙手掌。

但座標調整早在觸碰到他的一瞬間就起了效果,以他的源能,根本連一絲一毫都掙脫不得。

面色慘白,嘴唇青紫。

身體不住的戰慄。

直到最後,思考權衡了良久,他才艱難的道:“你、你要保證給我一個痛快。”

路寶寶笑容核善,指著陳冕道:

“沒問題,讓他來。”

“他快。”

陳冕斜了她一眼,總覺得這個屑女人的話裡不懷好意。

你試過?

然而,黑衣男人卻深深的看了陳冕一眼,很是認同的點了點頭。

“...好。”

剛被砍腿的時候,他都沒感覺疼。

陳冕頓時一臉的[老人、地鐵、手機.jpg]。

這種奇怪的認同感,還真是...

很微妙。

黑衣男人艱難的咬著嘴唇,沙啞道:“我、我是被赫曼主管派來送貨的...安德魯那傢伙每週三週四都會從我們那裡進一批體檢合格的‘貨物’。”

“都是從育兒區運來的廢棄品...當然,廢棄的標準是由赫曼先生制定的,他一般按價錢來。”

“但是今天我過來之後,在幾個地方都沒有找到安德魯那傢伙的影子。”

“直到...直到來這裡的時候,剛好和你們撞上了。”

聽著他的敘述,陳冕和路寶寶的臉色都不自覺變得有些陰沉,眉頭皆是緊蹙著。

育兒街區的問題很大。

這一點是全俄彌勾人盡皆知的事情。

因為,在育兒街區中,雖然保育員大多是人類,但是街區的主管及其他正式崗位,則基本由魔鬼掌控。

因此,儘管每年生育司都在以正常速度結合生命,但每年的預期人數標準,卻總是比設想中低了百分之二十到二十五。

按照育兒街區的主管方所說,這一部分不良人口,是被篩選‘損耗’了。

至於是否是這樣...

反正後來,生育司聯合監察司進行過多次抽檢調查,但都沒查出過什麼問題。

只是抽檢人員家裡都闊氣了不少。

一邊當球員,一邊當裁判。

那比賽確實是這樣的。

面對這種情況,大多數人類都只能表示無可奈何。

因為這其中,牽扯了太多魔鬼。

沒有人類能查下去。

路寶寶如此,陳冕亦如此。

甚至,就算林繼光那樣的‘大人物’來了也沒用。

他最多也只能護住幾個人。

“......”

看著兩人那陰沉的臉色,黑衣男人那慘白扭曲的臉上,隱隱露出幾分暢快,彷彿切實報復到了他們身上,心中也升起幾分希望,語氣也跟著大膽了幾分:

“要我說,你們最好還是放了我。”

“我身後的可是赫曼先生,他可是031區的育兒街區主管,再過幾年沒準也能爭一爭議員的位子。”

“以你們的實力,要是跟我們幹,可比在調查局裡晃悠要寬裕多了,到時候......”

“他沒用了。”

冷不丁的,路寶寶忽然說了一聲。

陳冕指尖向上一勾。

“冬。”

那顆腦袋當即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

臨死前,他臉上仍掛著那略顯輕鬆的笑,唯有眼中閃過一線迷惑。

直到死了也沒反應過來。

似乎沒想到剛剛看上去還談妥了的兩人,會這麼突然的要了他的命。

陳冕和路寶寶兩人卻並不意外。

這兩個人雖屑,但在對待人渣的方式上,卻總是有著異曲同工的默契。

在哪遇到,就在哪按死。

一個也別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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