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池月陪喬東陽去了東陽科技的一個實驗室。

實驗室離公司有一段距離,獨佔一幢,周圍環境很清淨。

而在東陽,像這樣的實驗室有大大小小几十個,只不過,陷入資金危機後大部分都暫停了工作,只有嚴教授帶頭的這個實驗室是喬東陽最為看重的,也是喬東陽賣車賣房都要保住的。

“嚴老師.”

在實驗室門口,喬東陽就碰到老嚴。

老嚴大約五十多歲,精神矍爍,走路大步流星,一看就是堅持鍛鍊自制力很強的那種老人。

看到喬東陽,老嚴推了推眼鏡,又瞄一眼他背後的池月,點點頭,轉身。

“我們進去說.”

這個實驗室一共幾十號人,其中有一大半都是嚴教授帶出來的學生,有幾個還是在讀的碩士和博士,甚至還有一個本科生。

喬東陽選人才,只看本事,不重背景,這也是大多數人願意跟著他乾的原因。

“開個短會!”

老嚴把幾個團隊骨幹叫到會議室。

大家都熟,不用介紹,人一到齊,嚴教授就親自介紹專案進展。

“星空行者計劃,目前來說進展順利。

不,出乎意料的順利,尤其是我們實驗室的兩個專案!”

喬東陽眉頭一皺,沒有說話,等著老嚴的下文。

池月端正地坐在他身邊,低頭做記錄。

老嚴是個飽學之士,著裝言行都規規矩矩,一副學者風範。

做學術的人,和公司裡混的老油條不一樣,一般不懂太多人情世故,上來就說正事,不拍老闆馬屁,甚至把喬東陽當成空氣,精力全部在他面前那一堆引數上。

“我們基於空間機器人技術的現狀,做出了一套適應不同操作模式的系統,將機器人軌跡進行了最佳化,點位運動、能量消耗,效能跟蹤,演算法……都更加高效。

請看大螢幕.”

關於航天的知識,池月為了《星空行者》節目的選拔,系統學習過一段時間,但是空間機器人於她來說還是像天書。

名詞都耳熟,但完全不認識。

《星空行者》計劃和她所學的航天知識,就像小學數學和高數之間的距離,聽嚴教授講的東西,池月突然發現自己是個文盲。

喬東陽聚精會神。

不插話,但在嚴教授講完後,會與他探討,並提出意見。

池月發現,嚴教授對自己的弟子都很嚴肅,對喬東陽卻很看重,看他的眼光就像嚴父看兒子。

幾個關鍵問題敲定,老嚴滿臉紅光,“很快就可以進入實驗階段。

只是——”他目光轉暗,望著喬東陽,有些為難的開口,“我們可能需要採購虛擬模擬實驗室裝置。

需要在三維場景中的裝配與操作……”採購裝置要錢。

提到錢,就聯想到東陽科技的難度。

老嚴說不下去了。

眾人也低垂了眼眸,不吭聲。

都是搞科技的人,又不得不為金錢所折腰。

喬東陽看看大家的表現,“沒問題,老嚴你把需要的裝置報給猴子,我優先給你們解決.”

老嚴眼睛一亮,“好.”

喬東陽對實驗室的支援是不遺餘力的,他的重視直接帶動了實驗室的發展。

老嚴很感激他,但是等他做完會議總結,喬東陽卻敲了敲桌子,沉著臉換了話題,“今天大家都在這裡,老嚴,我說個重要的事情.”

聽他這麼嚴肅,剛才還興致勃勃討論的幾個人,一下子安靜。

喬東陽抿了抿嘴唇,好像即將出口的話很難啟齒,他的情緒傳達給會議室的人,大家都莫名緊張,就連池月也攥緊了手上的筆。

“公司資金吃緊。

想必大家都知道的.”

喬東陽聲音低沉,“在過去幾個月裡,我停下了許多研發專案,為什麼沒有停掉咱們實驗室?是因為你們手上的工作非常重要。

對我,對公司都很重要.”

眾人屏聲息氣,望住他。

喬東陽說得格外艱難,“空間機器人的重要,不言而喻,因此,哪怕是砸鍋賣鐵我都會堅持下去。

我希望你們和我是一條心的……所以,如果有一天面臨資金問題,我無法達到事先承諾的獎金,大家寬限我些時間……回頭我一定會補償大家.”

空氣一秒凝固。

錢是個敏感的話題,提到它,人的考量就會不同。

喬東陽感覺到了眾人臉上的情緒變化,笑了一下,馬上補充。

“大家放心,基本的生活我會給大家保障好,你們只要專心工作……”“喬總——”坐在嚴教授左邊的一個年輕人突然打斷了他。

看了看旁邊的同伴,他語氣有點不好,“公司不容易,我們都理解,但喬總也要體諒一下我們的不容易。

現在生活節奏這麼快,申城這地方,吃、穿、住、行,哪一樣不要緊?不瞞你說,我要還房貸、車貸、養孩子、孝敬父母……單就這幾項就能壓得我喘不過氣。

要是收入減少,我怕是沒法好好工作的.”

“曹諾!”

嚴教授突然一聲厲喝。

他有點生氣,黑著臉訓人,“我們做學術,為的是什麼?是為了錢嗎?你當初的理想、追求呢?當初你到我們實驗室的時候,我是怎麼告訴你的?”

曹諾撇了撇嘴,低下頭,不敢說話了。

這裡的人,沒有不敬畏老嚴的。

老嚴瞪他一眼,冷哼一聲,搬出些道理,又說了幾句,然後他掃視一眼默不作聲的眾人,沉聲道:“我在這兒表個態,如果公司有困難。

我不要錢.”

不要錢?會議室突然安靜。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一點聲音都沒有。

老嚴滿臉嚴肅,“東陽給我們的待遇是怎樣的,大家心裡都有數。

這兩年,你們有房有錢,比別人少奮鬥多少年?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但我個人對物質要求不高。

以前東陽給我的錢,我媳婦都攢著,足夠我們一家老小好幾年吃喝不愁。

我就不信,我攻關不下……”“老嚴……”喬東陽想說什麼,被嚴教授阻止。

“這是我個人的意思,你不用表態.”

嚴教授擺手阻止了他,轉頭看向另外幾個人,“你們幾個,表個態吧.”

大家沉默。

沒有人出來說話。

喬東陽抿起嘴,唇角掀了掀。

老嚴的目光,漸漸變色,愈發冷沉——這時,終於有人響應,“我認同嚴教授的話。

這個專案我們已經做了兩年,付出了心血和時間,沒道理中途放棄。

如果公司資金確實有困難,我願意……延後拿錢.”

“就當是做貢獻了.”

其他人跟上。

“對對對!生命在於奮鬥,單單為了錢,我們的意義在哪裡?”

“走上這條路,是因為熱愛,為了用科技改變人類!”

“科技改變人類!”

“科技報國!”

有人帶頭,熱血就被激起。

大家誓師一樣,紛紛表示要和公司一條心。

……會議結束後,嚴教授帶喬東陽去到了實驗室,演示了手頭正在研發的空間機器人系統,喬東陽拿出自己的筆記本電話,把自己的想法,一一講給嚴教授。

這位滿臉皺紋的老教授,越聽越激動,越聽越興奮,重重拍在喬東陽的肩膀上。

“我不會看走眼的。

東陽,在你的帶領下,我們必定能完全影響世界的科技壯舉!”

“呵,嚴教授,是我在你的帶領下.”

“不能這麼說。

我老了,未來,還是屬於你們年輕人的.”

嚴教授長嘆一聲,“你是我這麼多年來帶過的,最有潛力的學生。

東陽,不要妥協,你一定會成功.”

“謝謝嚴老師!”

喬東陽低眉,看著鍵盤上的手指,好一會,抬頭望著滿臉笑容的嚴教授,“喬東陽必將不負.”

嚴教授拍拍他的胳膊,“好好幹!”

電腦上的程式碼、程式,池月完全看不懂。

他們討論的內容,她也一頭霧水。

但是,聽著那些陌生的東西,她整個神經系統興奮莫名,就像某種潛意識的熱血被調動了起來,除了月亮塢,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所做的事情這麼有意義。

也是在這裡,她完完整整的瞭解了《星空行者》的完整計劃。

人類至今無法衝出太陽系,喬東陽的520光年夢想,就只是笑話。

但是,誰能說在未來的未來不能實現呢?這個實驗室的研發方向,就是推動太空技術的。

池月坐在一旁,望著二十多歲的喬東陽和六十多歲的嚴教授,還有他的一眾弟子們,老中青三代科學家,一顆心強烈的跳動著,也是這時,她才真正理解,為什麼喬東陽賣房子賣得義無反顧。

精神上的需求,可以戰勝物質。

池月在這群人的身上找到了與利己主義者完全相悖的生存狀態,整個人都很開心,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從實驗室出來的時候,她一反常態,和喬東陽有說有笑,對嚴教授和他的實驗室大加資深。

“呵!”

喬東陽說:“曹諾這廝有點狗。

要不是看在老嚴的面子上,我就叫他滾蛋了.”

“——”池月瞄著他的臉,認真想了想,“曹諾的說法雖然功利了一點,但也人之常情。

我們不能要求每個人都是不圖回報的聖人……”“什麼聖人?”

喬東陽哼聲,“這麼說吧,這些人,我從來沒有虧待過他們。

曹諾在實驗室一年半,你知道他拿了多少錢嗎?回頭讓天狗發一分他的薪水和獎金情況給你.”

喬東陽目光冷冰冰的,說完唇角不屑的揚起。

“你會罵孃的.”

“這樣啊……好吧.”

池月聳聳肩膀,挽住他的胳膊,“所以,那咱就不用生氣了。

人才嘛,有才的人,總是有些怪癖,也許他就恰好就非常愛錢呢?”

“我管他愛什麼東西。

這廝過河拆橋,沒有擔當,要不是看老嚴,看我讓不讓他滾蛋.”

喬東陽自有喬東陽的驕傲,一輩子沒為錢發過愁的人,最近被錢逼得差點抑鬱,說話自然不肯留情面。

“池月——”他突然嚴肅喚她名字,把池月嚇一跳,她下意識側過頭,一臉驚詫地看著他。

喬東陽不說話,盯住她看了好一會,“我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我唯一對不住的人,只有你.”

“我?”

池月愣了愣,搖頭失笑,“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

“一個億.”

喬東陽雙手慢慢捧住她的臉,“我欠你一個億。

我還欠你很多承諾,沒有兌現.”

“嘁。

就為這個啊!說得這麼嚴肅幹什麼?”

池月抬抬眉,不以為意的說,“不是公司困難嘛。

人家嚴老都能帶頭奉獻,我是你的女朋友,還能計較這個?”

“傻子!”

喬東陽哼笑著,無奈地拍拍她的臉。

“……我還是更喜歡以前那個鑽錢眼兒裡的池小姐,這樣我會比較有賺錢的動力.”

池月:“……”“你這是有受虐傾向?”

“我只喜歡被你虐.”

喬東陽笑著說,“你就應該大聲告訴我,我欠你的錢,每一天都在以高額利率利滾利,如果我不努力的話,一輩子都還上了了.”

“不好意思啊,我沒有想那麼遠.”

池月似笑非笑,“我現在說,還來得及嗎?”

“來得及,最好需要我以身抵債這樣.”

池月斜斜瞥他一眼,“嘖……你不說,我還真沒想起來,我可是你的債主啊,喬東陽!你整個人都是我的了。

我特麼還小心翼翼得怕人挖牆腳?…………哈,有這筆欠債,我就是一個開挖掘機的人,怕什麼鋤頭.”

“哈哈哈!”

喬東陽開懷大笑,摟住池月的腰,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一口。

“池小姐,你怎麼這麼可愛呢?”

“……我是認真的,喬先生.”

“好吧,認真一點.”

喬東陽颳了刮她的鼻子,突然沉眉,“最近我也有危機感——有一個開挖掘機的人,正在向我逼近.”

“嗯?”

邵之衡約喬東陽吃飯。

沒有約池月,但她還是厚著臉皮去了。

喬東陽嘴裡的這個“開挖掘機的邵之衡先生”是個儒雅而精明的商人,趕來吃飯的時候,還帶上了他的計劃書和意向合同,一看就有合作誠意。

“喬先生可以先看看我的想法,再回答我,願不願意合作.”

喬東陽沒有去翻桌子上的合同,淡淡笑,“我不同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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