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月回家就拿出了喬東陽的信。

躲進臥室,洗了手,靠在床頭,一個人靜靜地開啟,小心翼翼的樣子像在進行某種神聖儀式。

信紙是看守所裡的辦公用紙,看來信的內容,已經有人“審查”過了。

池月看到信紙抬頭的時候還有一點想笑,看到內容就有點受不了了。

幾個月的思念,全在那一個個字元裡化成委屈。

“池月:見字如面。

一轉眼,數月過去,新的一年又已經入夏了,你是不是換上了漂亮的小裙子?真想看看你。

此刻,我蹲在監舍裡,問管教要的信紙和筆,在他防備的目光裡,給你寫第一封情書。

不知道為什麼,提起筆來,腦子裡浮現的,還是去年夏天,你的樣子。

好久不見,不知道你長變了沒有。

是瘦了,還是胖了?胃口可還好,感冒好徹底了嗎?不好意思,問這些好像沒什麼用。

我可恥的什麼都幫不了你,還自私地想擁有你的一切。

這是我人生第一次用筆寫信,算了,不會抒情,就直接高舉旗幟,說中心思想吧。

聽王律師說,你在外面過得不好,我很心疼,但無能為力。

這種無奈的情緒在日復一日的等待中,讓我變得有些無所適從。

從前,我以為時間會過得很快,你即便受了委屈,我很快就能出來幫你出氣。

現在,我有點害怕。

池月,是日子過得太慢了吧,磨掉了我的信心。

我心裡想著您,一天天數著日子,漸漸看不到未來,看不到希望。

我好幾個獄友都開庭了,他們都離開了這裡,又不斷有新人進來,把日子重複一遍……有時候,我希望像他們一樣,早點上法庭。

不管判多少年,總歸有個結果。

法院正式判決後,家屬就可以探監,我也就可以見到你了,我美麗的池小姐。

可是,我等了這麼久,很多的不安慢慢冷靜。

我從王律師閃爍其詞的言論中,漸漸明白……你知道,我是從來不願意說喪氣話的。

我不會輕易放棄自己,更不願意放棄你。

我甚至都不敢想,當我在牢裡枯耗時間時,你會和別的男人歲月靜好。

我不想。

但我又必須想:我不能那麼自私,不能讓你繼續等待一個遙遙無期的明天。

親愛的池小姐,因為我愛你,所以,我必須放棄你了。

是的,看到這裡,你大概已經明白,這是一封分手信。

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給女人寫的信,可能有點拙劣,你別笑。

往後餘生,給我好好愛自己,一定要愛自己勝過愛任何人。

咱倆相好一場,沒什麼東西送你。

我知道你喜歡天狗,索性就把它給你了吧。

我已經讓王律師託話給猴子,他會把天狗的設定改好,然後會聯絡你的。

有天狗陪你,希望你能開心些。

至於我們的故事,就到這裡結束了吧。

我的池小姐,後會無期.”

池月看了好幾遍這封信。

喬東陽的筆跡他是熟悉的,但僅限於簽名。

在過去的歲月裡,她看到喬東陽親筆字的次數並不多。

一遍又一遍讀,等她終於確信這是喬東陽寫的時,發現自己已是淚流滿臉。

真丟人!池月抽一口氣,側過身想把信件放到床頭櫃上,不再看它。

可是手太抖了,櫃子上的水杯被她碰翻,砰一聲落地,滾好幾圈停下,茶漬和水,流了一地,這狼藉的畫面如同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池月心裡一酸,猛地捂住臉,壓住痛哭的聲音。

她是被放棄的那個,她有資格哭的,是嗎?模糊的淚霧裡,大片大片金色的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燦爛、耀眼,池月不經意就想到那個記憶裡的男人。

他恣意的眉眼,帶著笑意,揚張地看過來。

他說:“池月,你是我的.”

他從不肯認輸……為什麼才幾個月過去,他就認輸了呢?“喬東陽。

你以為分手……就這麼容易嗎?”

池月吸了吸鼻子,白皙的臉上突然盪開一抹冷笑,與臉上瘋狂流淌的眼淚在一起,如同雨露裡盛開的一朵花,在風中瑟瑟發抖…………王雪芽在房間裡收拾東西,聽到門鈴出來的。

她看了看廚房的方向,池月在裡面做飯,動靜很大,但不可能聽不到外面的聲音呀?王雪芽趿著拖鞋,邊走邊問:“月光光,你怎麼不去開門呀?”

廚房裡沒有人回答。

王雪芽走到門口,從貓眼裡看到來人是董珊,笑著拉開門,“董阿姨過來了?”

“是的呀.”

董珊看她一眼,往裡張望,“月月呢?”

王雪芽皺了皺鼻子,“在廚房呢?她今天奇怪得很,這麼早就開始做飯了.”

“這傻孩子,不是說好等李媽來做的嗎?”

董珊進屋,看到王雪芽放在臥室裡的行李箱,隨口問:“小烏鴉這是要走嗎?”

她是個親和的小女人,和王雪芽熟悉了,也學池月的樣子叫她小烏鴉,王雪芽很喜歡池月這個未來婆婆,常說羨慕她,聽到董珊溫柔的聲音,她笑得眉眼都彎了起來。

“我明天才走呢.”

“回家嗎?”

“去學校。

快考試了,我再不回去,就拿不到畢業證了.”

董珊哦了一聲,彷彿想起什麼,眉頭皺了皺,想到了池月,“那月月她……”“她昨天和導師請假了的,怕是要推遲畢業了……”王雪芽說到這個,臉色也沉暗下來。

董珊說:“請什麼假呀,這孩子,反正在家待著也沒什麼事,不如回去考試呢.”

“她是沒那個心思吧.”

池月沒有說過,平常表現也很正常,但王雪芽能察覺出來她內心的焦灼,設身處地去想,這事換到自己身上,她也做不到在這時坦然去應對考試,但如果那個人是池月——王雪芽還是意外的。

以前的池月,從來不會受到影響。

王雪芽有時候覺得,和喬東陽在一起後的池月,和她以前認識的池月有些不一樣。

“我去看看她.”

董珊沒有再和她寒暄,換了鞋就去廚房。

門是虛掩著的,剛推開就聞到一股飯菜的香味兒,董珊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站在門口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下一秒,她的笑就僵硬在了臉上。

池月在聽到推門聲的時候,似乎受到驚嚇,慌張地回頭,正在切菜的刀就那麼紮在了她的指頭上。

一時間,血流如注。

池月像是感覺不到疼痛,臉上沒什麼反應,董珊卻是吃驚地呀一聲,衝過去握住她的手,看了看傷情,眼圈就紅了,“來外面,我給你處理一下.”

“沒事的阿姨.”

“什麼沒事兒啊,流這麼多血……”池月打量著董珊憔悴的面孔,沒有再堅持,由她拖著到了客廳,在董珊和王雪芽兩個人的手忙腳亂中,擦了藥,把傷口用紗布包紮好。

“痛嗎?”

董珊問。

“不痛.”

池月微微一笑,晃了晃手指頭。

“你啊……”董珊想說什麼,突然想到是自己突然出現“打擾”了她做飯,又把責備的話嚥了下去,“以後要小心一點,知道嗎?”

說到“以後”的時候,董珊這個軟弱的女人,又一次紅了眼。

池月發現她今天有點不對勁兒,不時拿眼瞄自己,想說什麼,又欲言又止。

“阿姨,你今天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兒吧?”

池月沒有試探,單刀直入地問。

董珊看著她。

還沒有說話,而是揉了揉眼睛。

“孩子,這些日子為了東子的事,苦了你了。

現在事情反正都這樣了,你先回學校去參加考試吧,這邊的事,不要操心了。

不要擔誤了學業。

那才是一輩子的事兒呢.”

她像個語重心長的長輩在勸慰池月,可是話裡話外的潛臺詞,池月聽出來了。

“阿姨是要攆我走嗎?”

她半開玩笑半認真的樣子,看得董珊內心糾結,一陣陣難受。

“不要這麼想.”

董珊抓過她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那憐惜的眼神兒,讓池月想到了媽媽的眼睛,“月月,人一輩子很長,你才剛剛走到起點,不要只看眼前的處境,得有長遠打算,知道嗎?不管你和東子有沒有未來,你都不要放棄自己……你的想法,阿姨也明白,但阿姨是過來人……”許是想到自己的情感和人生選擇,董珊喉間有些哽咽。

“為了男人放棄自己的女人,是最傻的。

阿姨雖然是東子的媽媽,但是阿姨不希望你這麼做。

再偉大的放棄,都不是愛情。

甚至,大多數時候的放棄,都只能感動自己.”

再偉大的放棄,都不是愛情。

董珊的勸解是動了真感情的,眼眶裡的淚,似乎隨意都會滑下來。

池月眉心微微蹙起,她想到了李媽和王律師說的那些關於董珊的事情。

論放棄,誰強得過她?而她放棄過了,似乎並沒有得到幸福。

“阿姨——”池月有點心疼這個心疼她的女人,故作輕鬆地一笑,“我沒有放棄自己,也不會放棄喬東陽.”

董珊一怔,滿臉狐疑。

池月說:“考試我會回去考,但喬東陽……不論他說什麼,我都不會如他願的,你叫他死了這條心吧.”

董珊詫異,“你怎麼知道……是他說了什麼?”

“當然.”

池月狡黠的眨了眨眼,“您是個溫柔善良的人,怎麼會趕我走呢?只有喬東陽那個沒良心的東西,才會過河拆橋,說攆人就攆人.”

董珊愕了愕,紅著眼,“你不生他的氣?”

“生氣啊.”

池月撇了撇嘴,“有什麼辦法呢?誰讓我所託非人。

等他出來,再收拾吧.”

“——”看她良久,董珊幽幽一嘆,“你們這些年輕人,我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可是月月啊……東子這孩子,我是瞭解一些的,他性格倔強,固執,下定了決心,誰都擰不過來……還有,其實他的決定,我也是支援的。

如果他真的……需要在裡面待很久,你不用等他了.”

池月知她心思,只是一笑,“不是還沒判嗎?等判了再說吧,我也是個倔強固執的人,不到黃河不死心.”

……航校就在申城,這座池月和喬東陽初識的城市。

只不過,航校早幾年就已經搬離了主城區,離喬家這邊,比較遠。

同一個城市,好像不在同一片天空。

在申城等候期間,王雪芽還回過學校好幾次,池月是一次都沒有回去過。

當初她們倆在學校周邊租的房子,裡面還有囤貨,沒有人住,但王雪芽一直在繳費。

這些日子,池月沒有心思經營的網店,也是王雪芽一個人在打理。

人的潛力都是逼出來的。

經營網站的幾個月,王雪芽重新認識了自己,池月也是。

開啟門,看到租住的小屋,看到裡面琳琅滿目的商品,池月腦子有點暈。

“小烏鴉……”王雪芽抬抬眉,似笑非笑,“現在你肯定不好意思說,我是混吃等死的那個合夥人了吧?”

池月失笑,丟下行李,將她重重一抱,“小烏鴉,我上輩子肯定做了很多好事,放過了很多如花少男……這才幸運的有你做朋友.”

一直被她保護女孩子,成長了。

網店的收入,王雪芽每個月都有打到池月卡上,讓她不至於在金錢上還要依賴別人。

這一點,池月對她有無限的感激,王雪芽卻輕描淡寫,“不要感謝我,如果一定要感謝,請稱呼我為,鈕鈷祿,烏鴉老闆.”

噗!池月被她逗樂,繃緊的情緒有了片刻的鬆緩,“多謝你喲,烏鴉老闆.”

“不用謝,月掌櫃的。

你好好考試。

咱們……一起畢業.”

……那一年的夏天,是池月和王雪芽畢業的季節。

她們當初去參賽的時候,是有獲得學校支援的,池月在喬東陽手底下實業,更是連校領導都驚動了。

喬東陽是航校的驕傲,這一點,校長到老師當然是舉雙手贊成的,但之前接到池月推遲畢業的申請時,導師不僅沒有批,還把她罵了一通。

再入校園,恍如隔世。

池月已經有點不習慣這裡的節奏。

一路上遇到的都是陌生的面孔,可是幾乎每個人都看到她和王雪芽,都會忍不住放慢腳步。

等她們走過身邊,背後的人,就會開始竊竊私語。

這種異樣的眼光,池月並不在意。

她挺胸抬頭大步向前,用冷眼面對所有的對待,而王雪芽還像以前一樣,給了別人無數的大白眼。

她們這一對組合,回到校園裡,彷彿又回到最初,池月還是那個冷漠高傲的冰山女神,王雪芽依舊是那個不諳世事的無知少女……校園裡的風是暖的。

柔柔的吹過來——池月想到了很多。

去年,喬東陽的《星空行者》釋出會,在航校引發的轟動,禮堂裡送花求愛以跳樓威脅的段成程,還有……她們的學姐,航校的風雲人物——朱青。

如今,物是人非。

她回到了故事的最初。

又不再是那個簡單明媚的當初——故事裡的人,有些變了,有些不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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