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月默默看著他的背影，然後一個扭頭，將腦袋埋在枕頭裡，掩飾臉上的不淡定。
可臉藏起來了，人跳的感覺反而變得更清晰了。
慌的、亂的，她很難切實描述這是一種什麼感覺……甜？酸？不酸，也不甜。
怪怪的，連呼吸都變得不正常，有點燙……空氣裡沾了他的味道，閉著眼，也能看到他似笑非笑的臉。
唔！喬東陽向她表白了。
太不真實。
喬東陽這個名字在池月進入航校後聽過千次萬次，從來沒有想過會與她有什麼交集，陪王雪芽來《星空行者》，再到她決定加入天降奇兵的比賽，每走一步，她都是獨立的個體，沒把自己和喬東陽聯絡在一起。
但今天之後，會是不一樣的了吧？池月悶悶地想，悶悶地發呆，怕失去什麼，又怕得到什麼……喬東陽很快帶著護士回來了，池月自己拔掉針，又要麻煩護士扎一次針，稍稍有些歉意，坐起來的樣子格外乖順，除了臉頰微微有點紅，已然恢復常態，平靜下的小矯情被掩藏得很好。
可她明明還是那個無堅不摧的女漢子，在喬東陽眼裡，怎麼突然就變成泥塑的小可憐？“慢點，你慢點！”
喬東陽弓著身子在看護士扎針，緊張的樣子搞得護士也緊張起來。
明明很輕，明明很慢的……護士敢怒不敢言。
喬東陽卻似變身成了專業醫務人員，“你看，這裡剛剛扎過了，你為什麼不換個地方？她血管細，不好找，你得扎準一點……”如果他不是喬東陽，護士那針恐怕已是直接招呼到他身上去了。
“馬上就好，喬先生，你別急——”護士弱弱為自己辯解。
“我沒事！”
池月也很受不了喬東陽，若無其事地望著天花板，“隨便扎.”
“你傻啊你？哪能隨便扎？”
“我皮厚！”
“鋼筋鑿的？”
“混凝土可以不？”
護士無語。
只是扎個針而已啊！為什麼聽他倆的對話，像是上戰場？“好了好了，沒事了。
手放鬆.”
護士小姐把池月的手輕輕放好，還貼心地為她掖了掖被子才出去。
病房裡，又只剩下兩人大眼瞪小眼。
以往這樣的狀態是沒問題的，他倆哪怕扯個由頭吵個架也能吵出與眾不同的節奏來，可是今天，有了前面那一番“求愛”的鋪墊，氣氛好像就變了點意思，稍稍不注意，就要露出窘態。
池月清清嗓子，側頭看天狗，沒話找話。
“天狗休眠後，怎麼把它喚醒呢？”
喬東陽的目光從她的臉上移開，瞥一眼天狗，“它現在沒有活著的價值.”
池月：“……”成了！吵架的節奏有了。
池月給他個冷眼，“要是機器人有感情，得多寒心啦？”
“你這麼關心一個機器人，我也寒心啦.”
“？”
池月看神經病似的瞅著他，“你是認真的？”
“認真的。
畢竟你的初戀又不是我.”
喬東陽是很認真的模樣，語氣裡半分玩笑都沒有，池月嚴肅地研究他半晌，忍不住樂起來，“喬東陽，你肯定是被家裡人寵著長大的吧？”
這話本是沒有問題的，可喬東陽聽著，明媚的臉竟有剎那的幽暗，聲音也沉了下來，“怎麼講？”
池月挑挑眉：“不是寵著長大，怎會變得如今這副混世魔王的樣子？身邊的人，都要圍著你轉，凡是不遂你心意的人和事，統統都要剷除……”喬東陽嘴皮動了動，壞壞一笑，“知道就好，順著我點，朕很難哄的.”
“呵呵！”
池月賞他個白眼，“我從不慣誰的毛病.”
說罷擺擺手，打個淺淺的呵欠，淚快出來了，“退下吧，本宮乏了，要休息.”
“……”譜真大！可誰讓喬東陽受用呢？他嘆口氣，站起來，“休息吧，我知道你現在，不好意思面對我.”
其實池月剛才已經平息了情緒，可以與他正常講話與吵架了，被他這樣嚴肅一說，她又想到剛才那些話，第一次經歷與男人這樣的曖昧，耳根不由自主發燒。
他的眼睛裡就像是有火炭在燃燒，魔力巨大，可以一直燒到她的心田，讓她喉嚨乾澀，彷彿不是自己的意識和思維了……她想，大概這就是戀愛的感覺？果然是剝離理智干擾智商的！怪不得王雪芽會幹出那麼多匪夷所思的事。
想到王雪芽，池月捂了捂自己的臉，再一次朝他伸出手，“手機拿來？”
“不給.”
“憑什麼？”
“我怕你血壓升高，會受不住.”
噗！池月被他逗笑了。
“放心！再來一百個你這樣的氣我，我都受得住……”“真的？”
喬東陽目光一閃，語氣帶了絲不太正經的笑，“一百個我這樣的，你都受得住……池小姐當真是鋼筋鐵骨呢.”
汙了汙了！池月似笑非笑瞄他一眼，“池小姐收拾你這樣的也是遊刃有餘，一百個不在話下。
趕緊的，手機給我。
放心吧，我不看那些東西，只給我媽和小烏鴉聯絡。
這會他們肯定很擔心我……”“怕是還想和邵之衡聯絡聯絡吧？”
喬東陽慢條斯理掏出手機，在指頭上轉一圈，語氣酸不溜啾的，但幾乎不猶豫，徑直把手機放在她的手心，“剛才那傢伙打了電話給你，我沒有接.”
池月狐疑地看了看未接電話。
再抬頭，就對上喬東陽那張陰晴不定的臉……居然是一副嫉夫的模樣。
池月翹唇上揚，“行。
我等下打給他，你先忙去吧.”
攆他？喬東陽臉色陰沉沉的，醋酸味快瀰漫到病房裡了，“池小姐，你膽子很大啊。
談戀愛第一天，就敢慢待物件？”
“啐！誰是你物件？”
池月嘴角不知不覺翹起，蒼白的小臉已被笑容盛滿，“喬先生別忘了，你還在考察期內……如果滿分一百的話，那你現在在我心裡剛好五十分。
這不上不下的分數，是不是有點尷尬的？你難道就不想爭取及個格？”
“有你的！”
喬東陽指著她，帥氣地比個心，手插入兜。
“我走.”
“……真乖.”
池月悶笑。
“你大喬哥忙著呢，誰有空陪你瞎扯？”
喬東陽今天穿著休閒服，清清爽爽，神色慵懶，看著有一些不修邊幅的邪氣，目光裡比平常多了情感，少了冷漠，竟是比他往常那一副高冷桀驁的樣子更為迷人。
或者說，更接地氣，更有人味，終於是有了人間煙火氣息的正常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