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嫣一怔,傅珺卻已轉向了宋夫人,在對方同樣錯愕的眼神中,恭謹地道:“回外祖母的話,非是孫女推託,而是許娘子一不是侯府奴婢,二也不是孫女的人。

她是祖父身邊的管事娘子,是祖父請她來幫忙照管孫女的,孫女平素視她如長輩,不敢有分毫不敬。

還請外祖母體諒孫女的為難之處.”

說至此處,傅珺又看了看姜嫣,似笑非笑地道:“好教嫣姐姐知道,許娘子從前是太后娘娘身邊的掌事宮女,太后娘娘待她十分優容,時常招進宮去說話。

今年開春的時候,我請許娘子送了些東西回去孝敬祖父母,太后娘娘不知怎麼曉得了,還特意召許娘子進宮說話兒呢。

在我們侯府,別說我了,便連祖父待許娘子亦是奉若上賓.”

傅珺的話說到此處,那姜嫣的臉色已經開始發白了,傅珺再接再厲,繼續補刀:“要我說呢,以後嫣姐姐說話之前,最好還是先過過腦子,免得說錯了話兒,惹人笑話也就罷了,沒的給自己招了災,那可就太不值當了.”

傅珺氣定神閒地說完了話,依舊尊禮如儀地站在那裡,身姿優美而挺拔。

姜嫣的臉色迅速由雪白漲成豬肝色,一臉的無地自容。

看來她的鐵面皮功夫比她娘可差遠了,你看看人家小宋氏,雖然臉黑了不少,但那嘴角還掛著笑意呢。

這屋子裡表情急劇變化的非止姜嫣一個,宋夫人的表情亦很尷尬。

任氏倒還好,雖略有失望,卻也鬆了口氣。

王寧一向端莊知禮,此刻亦面色如常,這一份修養傅珺還是很欣賞的。

最值得一提的便是王宓,那真是滿臉的喜色啊,眼角眉梢都舞動了起來。

若非此刻氣氛不對,她大約能笑出來。

看來,她剛才的無精打采是因為怕學規矩,而今聽說沒規矩可學了,她可不歡喜麼?說起來,還是鐵面皮的功力最為深厚,不過只尷尬了一會,小宋氏便即轉了過來,輕笑了一聲道:“呀,看來是我眼拙了,差一些便得罪了貴人呢.”

“可不是,”傅珺立刻不客氣地介面道,“姜太太自己見識淺薄也就罷了,卻不該在沒問清楚的情況下,便攛掇著我外祖母挑頭提起這事兒。

還好這問的是我,若直接問到許娘子頭上去可怎麼是好?我勸姜太太一句,以後有話但請直說,光明正大不好麼?偏要拐彎抹角地扯上旁人。

你捨得下臉來是你的事,我這個做孫女的可捨不得叫長輩不快.”

傅珺這話說得極不客氣,饒是小宋氏麵皮再厚,也架不住被人這般直接打臉。

她以袖掩唇,面上的笑容淡了幾分,那銳利如針尖般的眼神往傅珺身上狠狠釘了一下,方又換出一副委屈的表情,細聲細語地對宋夫人道:“二表姑可別惱我。

我何嘗知道那許娘子竟是大有來頭的,素昔表姑娘也不肯說一聲兒,險一險便生出誤會來.”

說著便拿絹子捂著嘴,一臉的泫然欲泣。

傅珺便詫異地道:“姜太太莫不是以為,許娘子這般身份,是旁人能夠輕易在背後議論的?我方才可是明言相告,許娘子是從太后娘娘身邊出來的,‘太后娘娘’這四個字,姜太太是沒聽懂麼?還是說,天家之事在你眼中也不算什麼?”

傅珺似笑非笑地說完這些話,依舊垂眸立好,似是根本沒注意到小宋氏那瞬間發青的面色。

小宋氏也是疏忽了,本以為將話頭引到傅珺身上去,便能叫宋夫人少責怪她兩句。

誰想許娘子的身份實在貴不可攀,不是她能沾得起的。

若再圍著許娘子說事,她可真就是給自己找麻煩了。

思及此,她不由對傅珺又多了層恨意,陰著一張臉,沉默著不再說話了。

見鐵面皮終於破了功,傅珺不由大感不易。

這是搬出太后娘娘來了,若非如此,這鐵面皮只怕還有得歪纏。

便在她們說話之時,宋夫人一直沒吱聲。

她還在回想方才傅珺說的話。

方才傅珺那番言語,針對的只是小宋氏一人,對宋夫人卻是多有迴護的。

宋夫人沒料到傅珺會是這種態度,心中難免有些驚異。

卻見傅珺面含微笑地看了過來,柔聲道:“外祖母,孫女前兩天才跟許娘子學著做了一對護膝,恰好昨兒做得了,便給您帶過來了.”

她一面說著,一面便從涉江手上取了一副石青色素棉布護膝出來,親呈予宋夫人的面前。

這番大轉折,傅珺做來十分自然,就像是剛才的事情沒發生似的。

宋夫人見了,心中便又泛起些滋味來,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不由自主地便伸手接過了護膝。

傅珺便笑道:“孫女兒於這針黹上天分著實有限,做不來那些花樣子,便也沒繡花兒。

這護膝是用上好的青州棉布做的,裡頭絮的是蠶絲棉,貼身穿著十分舒服。

這裡的冬天很是陰冷,外祖母常說腰腿痠疼,冬天戴上這個,想是能御些寒氣.”

傅珺這話裡話外的,那臺階已經一步步遞到宋夫人跟前了,宋夫人再是板正執拗,終究還是聽得懂辭中之意,於是便順著臺階下,笑著道:“四丫頭有心了.”

說著便又細看那護膝。

這一細看下去,宋夫人的面上便露出了幾分笑模樣來。

這倒不是她覺得傅珺做得好,而是她頭一次發現,傅珺的針線活兒實在不怎麼樣。

那護膝的針腳有些歪,針眼兒還有粗有細的,這也還罷了,更有甚者,那護漆的一個角上還留著線頭兒呢。

宋夫人越看便越是忍俊不禁,最後忍不住便笑了起來。

姜姒一直便站在宋夫人身旁,此刻便揶揄地道:“珺表妹這手針線活兒可真是……”說著便掩口而笑,似是看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

傅珺坦然地道:“我的針線活兒確實不怎麼好。

幸得以後也不愁沒針線房的人給我做衣裳,便也沒將心思放在這些上頭。

我娘曾說過,這些不過末技罷了.”

這看似不經意的言語,處處顯著侯門貴女的氣派。

姜姒聽了,面上的笑意褪得一乾二淨,咬著唇不說話。

這是明顯的炫富啊。

真是想想都氣得人肝兒疼。

人家是侯府嫡女,就算傅珺一針也不會縫,想必也沒人笑話她。

對她這樣出身的女孩子而言,這些針黹女紅,可不就是“末技爾”?心中的氣恨一股股地往上湧,姜姒的表情變得有些怪異。

她直直地看著傅珺,那雙眼睛黑洞洞的,深不見底,看著竟叫人心底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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