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若真論起這家裡誰的官兒當得大,那自是傅庚無疑。

只是,傅庚此次高調回京,卻是在督察院裡任了職,職位雖然高,卻也有些尷尬。

畢竟一無實權,說到底卻是言官之屬。

就算能常在聖上身邊走動,但真正的權力卻亦是在聖上手裡的,這些御史們不過只有一個“諫”的功用罷了。

也許,正是因為傅庚只得了個空頭的官職在手,侯夫人對於傅庚回京的態度,可以說是不甚在意的。

一個多月前,在收到傅庚即將調任回京的訊息之後,侯夫人便叫張氏將秋夕居拾掇了出來,以備給傅庚一家居住。

誰想此事不知怎麼竟叫侯爺知道了,侯爺便頗為不喜,只道那處院子不妥。

原來,自王氏故去之後,秋夕居小書房旁邊的夾道便被封死了,小書房則被改成了偏廂房。

侯夫人又叫人在秋夕居旁的一片空地上植了數十株櫻樹,卻自成了一小片櫻樹林。

每到春來,櫻飛若雪,粉霞似雲,倒是成了一處風景佳妙之處。

只是,為了讓出地方種樹,秋夕居的院牆便又往裡縮了好些,地方小了不說,且因沒了原先的夾道之便,往來前院便十分麻煩,要繞上好大的一段路。

侯爺便道:“三郎現離著九卿也只差了一步而已,日常需要在前院走動,秋夕居地處偏狹,不宜居住.”

故侯爺便親自發了話,叫將晴湖山莊與旁邊相臨的濯雨堂、欹雲樓皆收拾了出來,又叫人重新規劃了一番,卻是將這三處變成了一處相對較為完整的建築群,統撥給三房一家居住。

為著此事,侯夫人與侯爺又置了一場氣。

原因無它,便是因為這晴湖山莊侯夫人原本是屬意予二房住的。

那二房的幾個孩子如今都有些大了,傅玠與傅琇雖還未到去前院住的年齡,卻也需得有自己的院子才好,總擠在臥月樓的廂房裡畢竟有些不像。

那晴湖山莊地勢佳、風景好,又有兩處小院兒相臨,便叫侯夫人看在了眼裡,只待開春之後便要叫二房挪屋子的。

誰成想,便是這麼一處好地方,卻叫侯爺一句話便給了三房,侯夫人如何能不生氣?只是,侯爺的話在府裡向來是無人能駁的。

侯夫人除了去小佛堂裡生悶氣之外,卻也別無他法。

不過,對於此事,大房卻是完全置身於事外。

雖是將收拾晴湖山莊一事卸給了崔氏,張氏卻並未覺出有任何不妥,若細論起來,張氏只會覺得歡喜。

因此,待於大花廳中理完了事之後,張氏便笑盈盈地辭了崔氏,扶著馥雪的手步下了臺階。

一旁早有候著的小丫鬟殷勤地跑上前去,打起轎簾兒,將張氏扶進了軟轎之中。

張氏坐上轎子,輕輕地吩咐了一聲“起轎”,四個形容乾淨的健婦便抬起軟轎,沿著後湖的那一條石子小路,一路逶迤往橫斜館行去。

因心情頗好,張氏便將轎簾兒掀開了一角,欣賞著後湖上的景緻,一面便與走在一旁的馥雪道:“你瞧瞧,這幾日沒來,那湖上的荷葉倒長了好些。

珈兒前些時候繡的那幅《芰夏素影》,卻是應了眼前的景兒了.”

馥雪便陪笑道:“到底是太太會看景兒。

被您這麼一說,婢子越發覺著,二姑娘繡的活計便跟那畫兒上畫的是一模一樣的呢.”

張氏的面上含著幾許笑意,柔聲道:“這也是她會畫畫兒的才能這般。

便因了心有畫意,那繡作便也有了股氣韻在.”

馥雪便笑道:“太太說得正是呢。

想咱們二姑娘的畫藝與繡技,便在書院裡頭也是數得上的。

前兩年白石歲考的時候,二姑娘的這兩門課可不都得了甲等上的考評麼?”

張氏聞言不由便笑了起來,眼中的歡喜真是掩也掩不去。

便又伸手指點著那湖上的風景,與馥雪談笑了兩句。

對於傅珈這些年來的努力,張氏身為母親是一直是看在眼裡的。

雖然在心性上頭傅珺仍有需要修正之處,但她能在白石書院取得如此佳績,張氏心下卻極是歡喜的。

主僕二人閒閒地說著話,不一時便到了橫斜館。

此時,張氏身邊的另一個大丫鬟芳瓊正守在院門口,一見那軟轎行了過來,她便連忙搶上前幾步,不著痕跡地略過了馥雪,卻是親手打起轎簾,小心翼翼地扶著張氏的手下了轎,口中輕聲說道:“稟告太太,顧媽媽回來了.”

一旁的馥雪便看了芳瓊一眼,眸中飛快地閃過一抹譏意。

張氏卻是輕輕點了點頭道:“甚好,我正等著跟媽媽說話呢.”

說著又回頭吩咐馥雪:“你去將劉媽媽找來,就說我找她有事兒。

我記著她上晌是要往大廚房幫著相看人去的,這時候也該好了.”

馥雪忙躬身應了聲是,便退了下去,這裡芳瓊便扶著張氏進了橫斜館的西次間。

此時,顧媽媽正在房中等著張氏,一見張氏進來便要上前請安,卻被張氏扶住了,柔聲道:“媽媽快別這麼著,坐下說話.”

芳瓊早便端了一張繡墩過來,便放在張氏的座前。

顧媽媽見狀便告了座,卻也只是將身子搭在那繡墩的邊兒上而已,並不敢坐實了,只垂眸等著張氏問話。

芳瓊自是知曉張氏與顧媽媽是有話要說,替張氏上了茶之後便帶著小丫頭們退了下去。

張氏便端起茶盞來啜了一口,方輕聲問道:“媽媽此去姑蘇,可查到了些什麼沒有?”

顧媽媽的面上便露出一絲笑意來,道:“回太太的話,老奴這回幸不辱命,倒查出了一件事.”

“哦?”

張氏擱下茶盞,眸中帶著一絲興味地道:“竟還真查出事情來了不成?”

顧媽媽臉上的笑意便愈發地濃了,喜道:“這也是太太有福,卻叫老奴查知了一件事,便是那個人,”說到這裡,顧媽媽便伸手做了個“四”的手勢,方續道:“那人在這些年裡,倒是置下了幾處產業.”

“產業?”

張氏雙眉微微一挑,略有些訝異地道:“她哪裡來的那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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