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抓不代表沒有監視,鞏清那裡有本名冊,青雲教和白水教各個道場的負責人,都是在那上面掛著號的。

至於青雲教和白水教裡有沒有飛魚衛的細作,這就是不能問也不可說的了。

若是沒有,白水教北上的訊息為何這麼快就傳到了飛魚衛耳中?可是這個忽然冒出來的謝記漆器鋪,顯然不在那本名冊之上。

這些人新近才搬進西市街,置辦傢什很正常,若不是飛魚衛早就盯著,左鄰右舍也不會懷疑什麼。

可是他們真的只是要置辦傢什嗎?“炕櫃?”

華靜瑤重複著這兩個字,起身站了起來。

她走進了東次間,東次間是她在這裡臨時休息的地方,炕上便放著一隻紫檀炕櫃。

這炕櫃是從長公主府搬過來的,做工精緻,上面還雕了富貴牡丹。

華靜瑤上了炕,伸手開啟炕櫃,炕櫃裡放著乾淨被褥和枕頭。

這炕櫃,若是藏個人進去呢?高個的可能不行,可若是個小孩子......華靜瑤轉身回到堂屋,她看向裴渙,問道:“保住有多大個子?”

裴渙怔了怔,隨手比劃:“這麼高吧.”

沈逍則看向華靜瑤,問道:“你懷疑他們要帶走的孩子,此時已經在西市街了?”

華靜瑤點點頭:“如果我沒有猜錯,孩子就是藏在炕櫃裡,被謝記漆器鋪的夥計抬進了西市街.”

此話一出,幾個人全都默然了。

從這些人的行為來看,白水教要接的一定是個孩子,而且是個很小的孩子,這是無疑的。

但若是那孩子已經被送進西市街了,那麼也就說明,白水教要帶走的孩子並非是保住。

他們之前所有的猜測全都錯了。

白水教北上與他們現在正在查的案子沒有關係!華靜瑤的眉頭蹙得緊緊的,她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是她知道的,可是卻又想不起來。

到底是什麼呢?她仔細搜尋著腦海中的記憶,這些日子以來發生了太多事。

方家滅門,裴渙帶走保住,華靜琮成為疑犯,方裁縫和方大娘的身份暴光,石頭衚衕的里正證詞引出老李和董祥,抓到毛貴兒,找到老李屍體,引出小喬氏,查出大喬氏未死,齊郎中浮出水面,要查大喬氏去天橋,查到大石坎,大石坎全院的人失蹤,小紅鞋和她的丈夫和兒子......等等,小紅鞋的兒子!華靜瑤眼睛亮了,為了證實自己沒有記錯,她問沈逍:“你還記得小紅鞋說她的兒子多大了嗎?”

沈逍說道:“小紅鞋說他兒子到四月份才滿三歲,那麼現在是兩歲多.”

兩歲多的男孩子!保住也是兩歲多,從調查的情況來看,保住和小紅鞋的兒子只相差兩三個月。

華靜瑤沒帶過小孩,她只好求教四人當中年紀最大的汪佩雲:“兩歲零九個月的孩子和兩歲零七個月的孩子,個頭上有區別嗎?”

汪佩雲搖頭:“就差兩個月,能有多大的區別,莫非你們懷疑,被送進西市街的孩子是那個什麼小紅鞋的兒子?”

華靜瑤有些無奈:“飛魚衛查了兩三天,也沒有找到大石坎那些人的下落,那麼多人要出城肯定會引起旗手衛的注意,既然城門那裡沒有訊息,很可能他們還在京城,而如果白水教要帶走的孩子是保住,而保住又不知所蹤,他們會不會找個差不多的孩子來冒充呢?”

為什麼要冒充?這是所有人,包括華靜瑤自己的疑問。

華靜瑤想起了方氏臥房之中的那間密室,保住就在密室裡。

那間密室一看就是保住常住的,保住平時就是在那密室裡。

既然方家人已經給保住弄了個華家骨肉的身份,那宅子也是華靜琮掏錢置辦的,而華靜琮既沒娶妻也沒納妾,那麼方家人怕什麼,怕華家來人搶走保住,還是怕有人綁架保住找華家要贖銀?這好像都不可能。

“唯一的可能就是保住的真實身份很特別,特別到方家人想盡辦法要把保住保護起來.”

華靜瑤說道。

華靜瑤沒有說出來的是,在她聽到石頭衚衕老里正的證詞之後,曾經有那麼一陣子,她還懷疑過保住是方裁縫和方氏所生。

可是現在她已經不再這樣想了。

方氏若只不是方大娘所生,這倒也說得過去,比如她的生母是個外室,再或者是方裁縫抱養的。

但是方氏明明不是方大娘生的,方家卻還讓方大娘坐了個假月子,隱瞞下方氏生母血崩而亡的事實,這就很奇怪了。

方氏的身世,很可能並不是大家眼中的這麼簡單。

方氏的身份不簡單,保住的身份當然也不簡單。

而華靜琮,就是個給人拿來擋槍的傻貨。

傍晚時分,蘇州街上的謝記漆器鋪子裡忽然來了四位不速之客。

他們是一位王大爺和他的三名隨從。

這位王大爺很有氣派,說是要給女兒訂做嫁妝,要見謝記漆器鋪的掌櫃。

很快,掌櫃就來了,是個身材瘦小的老頭兒。

老頭自稱姓李,李掌櫃。

王大爺擰著眉毛,那眉毛被他擰得一高一低,像兩條比賽誰能飛起來的毛毛蟲。

“啥?你姓李?這不是叫謝記嗎?你怎麼姓李?”

李掌櫃見的人多了,可像這樣長得人模狗樣可是卻沒文化的,還是頭回見到。

李掌櫃忙道:“小姓李,只是掌櫃,東家是姓謝.”

“原來你只是個幹活的啊,那叫你們東家來,我閨女要出嫁,我要給她十里紅妝,要在你這鋪子裡打上幾十件物什,是大生意,你不行,你也談不下來.”

王大爺晃著戴著大金溜子的手,像要把李掌櫃晃出去。

跟著王大爺一起來的三個隨從也你一言我一語地喊開了。

“你這是不把俺們大爺放在眼裡.”

“就連俺們縣太爺見了俺們大爺也要稱兄道弟.”

“俺們大爺的銀子那可海了去了,把你這鋪子全都買下來都行.”

原本鋪子裡還有幾個客人,被這幾個大呼小叫的一鬧騰,便全都走了。

誰知道這些是什麼人,萬一打起來打到自己怎麼辦。

李掌櫃忙道:“東家沒在鋪子裡,鋪子裡的生意由小老兒全權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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