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孃黃李氏是讓什麼人送回對牌,又帶話給你的?”

秦崴問道。

張發有家的不緊不慢地說道:“回稟大人,是後門的門子把對牌送過來的,也是門子傳話給奴婢的,至於來的是什麼人,奴婢沒有親眼見到,奴婢見對牌沒有問題,也就沒有多問,說起來還是奴婢的錯.”

這哪裡是承認自己的錯,分明是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了。

沒等秦崴下令,尹捕頭大手一揮,立刻有捕衙飛奔著出去,片刻之後,就把昨天看門的門子森伯帶了過來。

森伯道:“來送信的是個小孩,老奴沒見過,就是見過也記不清楚,就是大街上跑著的那些個孩子們,泥猴似的。

他把對牌交給老奴,老奴是門子,天天檢視對牌,這對牌一眼就是看出是真的,那孩子說是府裡五姑娘的乳孃讓他來的,還說那乳孃說了,方子沒有找到,要到親戚家討要,因為走得急,就打發他過來了。

老奴也確實見過五姑娘的乳孃拿著對牌出府,當時還多問了一句,那乳孃說是回家取方子,因而來的雖是個孩子,可是他說的都能對上,手裡的對牌也是真的,老奴便沒有多問,就急著把對牌送到三老爺院子裡了.”

秦崴察言觀色,森伯說的應該是真的,他揮揮手,便讓森伯退下了。

見沒有審出什麼來,華大老爺的臉色又好看了許多,他對秦崴道:“秦大人,你看今天這事……也是我那侄女命薄,不如先讓她入土為安,你看可好?“秦崴點點頭,已經勘驗過屍體,該審的也已經審過了,屍體理應交由親屬處置。

他道:“也好,本官現在就告辭回衙門.”

說完,秦崴便要走。

正在這時,華小狸忽然喊道:“史乙回來了!”

華靜瑤望過去,果然,遠遠地跑來一個人,正是史乙。

“秦大人請留步!”

華靜瑤說道。

“放肆,你豈敢阻礙秦大人,胡鬧!”

華大老爺怒道,修得整整齊齊的鬍子,氣得一翹一翹的。

華靜瑤假裝沒有聽到,她對秦崴說道:“秦大人,我讓史乙出去查點事,您稍留片刻,看看他有沒有查到結果,您看可好?”

秦崴頷首,除了查出華五姑娘確實死於斷腸草之外,他現在手裡沒有任何線索。

雖說死者只是一個四歲小童,但是案發是在清遠侯府,報案的卻是長公主府,說不定現在已經驚動了昭陽長公主。

太后喜歡打馬吊,秦崴的祖母孟老太君、長平大長公主,以及永國公老夫人,這四個人從年輕時就是牌搭子。

前幾年永國公老夫人去了慈恩寺清修,長平大長公主上了年紀,腿腳不便,因此,皇后和昭陽長公主時不時地會被叫到慈寧宮裡打馬吊。

秦崴能想得出來,這四位大周朝最有權勢的女人湊在一起打馬吊,昭陽長公主一張牌打出來,被孟老太君吃了,昭陽長公主閒閒問一句:“老太君回府見到秦崴,問問他,我閨女說的那個案子查得如何了?”

行了,這樣一來,就連太后和皇后也知道了,問責的時候,不是問責秦崴,而是大皇子。

所以,無論如何,這案子必須要儘快查明結案。

“好.”

秦崴大手一揮,已經準備回衙門的眾人便停了下來。

華大老爺的嘴角繃得緊緊的,目光陰沉,一言不發。

史乙跑到近前,看看秦崴,欲言又止。

華靜瑤道:“無妨,咱們查的事情全都是光明正大的,你直接說與秦大人聽吧.”

史乙上前施禮,說道:“姑娘讓小人去查五姑娘的乳孃黃李氏,小人趕到黃李氏家裡時,卻見大門緊鎖,旁邊的鄰居說黃李氏的丈夫和孩子前天就走了,走的時候帶著大包小包,還從車馬市僱了騾車,聽說是老家的親戚開了新鋪子,讓他們過去幫忙。

還說侯府的姑娘已經長大了,用不到乳孃了,但是鄰居們並沒有見到黃李氏,說她已經幾天沒有回家,可能是直接回老家去了.”

史乙跑得有點急,他喘了口氣,又道:“小人不敢耽誤時間,兵為三路,一路去車馬市尋找前天的那駕騾車,另一路則去了黃李氏的老家通州,小人擔心姑娘著急,就先回來稟告.”

一直沒有說話的華四老爺華毓季,這時插嘴問道:“你不但知道黃李氏的家住在哪裡,你還知道她的老家?”

史乙衝華四老爺拱拱手,說道:“黃李氏是五姑娘的乳孃,侯府請乳孃自是要知根知底的,小人出門前去王管家那裡問了問,自是便知道了.”

華四老爺一怔,就這麼簡單?他還以為長公主府派人盯著侯府的人,把每個人的情況全都記錄在冊了。

華大老爺狠狠瞪了華四老爺一眼,上不得檯面的蠢貨,這種小事他也要大驚小怪,無端端在個侍衛面前丟人現眼。

這時,華靜瑤對秦崴說道:“秦大人,既然已經派人去車馬市打聽了,不如秦大人多等一會兒,要不到廳裡小坐,喝杯茶慢慢等吧.”

華大老爺恨不能立刻就把這群瘟神送走,可是華靜瑤這樣說了,他還能如何?只能滿臉堆笑,客客氣氣把順天府的人請到大廳裡,沏了茶,上了點心。

華靜瑤走在最後,她彎下腰來,把自己的手帕蓋在琳琳的臉上,琳琳身上穿著的,還是平日裡穿過的衣裳。

華小狸見了,連忙幫她一起,把棺蓋蓋好,華靜瑤對史丁說道:“把琳琳搬到三老爺院子裡,你在那裡守著,就說是我說的,三老爺沒回來之前,琳琳不能下葬!誰敢不聽,你只管給我打!”

華靜瑤又轉身對史丙和小艾說道:“你們現在去叫上跟車婆子,去布莊子裡扯孝布,再給琳琳縫一身新衣裳,至於孝布要扯多少,讓布莊子看著來,再從棺材鋪裡叫幾個人,把靈堂布置起來,這些花銷全都記在清遠侯府帳上,不用省著銀子,死的是侯府千金,他們不要臉,我爹還要!”

三人重重點頭,史丁托起那小小棺木大步走去。

華靜瑤望著一人一棺的背影,長長地嘆了口氣。

她做夢也沒有想到,這一世重生回來,竟然要給自己辦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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