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著又說道:“我去拔過智齒,很疼,打了麻藥也疼,麻藥過後,更疼.”
她憶起這件事,與鍾楚眠說了許多。
那確實是極為難忘又極為恐懼的經歷。
她的智齒橫著長,阻生齒,不得不拔。
打了麻藥,切開牙齦,敲了好一會,智齒敲出來了,又縫了三針。
滿口血。
當天便腫了半邊臉。
拔顆智齒便疼成那樣,要是剖開眼睛,把眼珠子扯正,再縫好傷口呢?只會更疼。
俞晚楓心疼地撫了撫他的眼睛,眸子裡都要落下淚來。
鍾楚眠卻再次抓了她的手,徑直問她:“小晚,你現在知道了,我是殘缺的.”
你會介意這樣殘缺的鐘楚眠嗎?他眼睛看她,眸光依舊熱熱的。
可沒有閃躲。
那一刻他想,如果她介意,他也不準備放過她。
他沒辦法放過她。
這麼多年來溫暖他空寂內心的人,他怎麼能放過。
為什麼非她不可?因為在他走過的二十多年人生中,曾經只有漫長的孤寂與自卑。
他不敢抬頭看人,不想聽人議論他的是非。
有人議論他的家庭,誹謗他是野種。
有人議論他的眼睛,嘲笑他是怪胎。
到後來,他對這些言論已經淡然得很。
只有在聽見別人汙衊母親之時,上去與他們打一架。
可是,有那麼一天,突然闖進一個女孩,說要保護他,要罩著他。
她跟在他後面,嘰嘰喳喳的,彷彿他是多好的寶貝,讓她保護,讓她珍惜。
除了母親,沒有人這樣珍視過他。
沒有人這樣在意過他。
那是漫長黑夜中的亮光,是乾涸岩石裡的一朵玫瑰。
是他自私而固執地,想要留住的溫柔。
所以,非她不可。
俞晚楓抓緊了他的手,笑起來:“我小時候嗑瓜子磕得門牙有些損了,現在咬肉不太利索.”
鍾楚眠:“嗯?”
“所以,”俞晚楓的笑容和暖如光,“我也是殘缺的,你會介意嗎?”
鍾楚眠先是一怔。
而後笑意浮起。
他捏了她的臉。
軟軟的。
“小晚,我不介意.”
他回答她。
於是她也回答他:“鍾楚眠,我也不介意.”
她傾身上前,擁住他:“鍾楚眠,要是我早點遇見你就好了,就不會有人欺負你。
要是這幾年我們沒分開就好了,我就可以一直陪著你.”
她說得委屈。
從前她也這麼說過。
鍾楚眠記得的。
“鍾楚眠,我應該早點認識你的,這樣別人就不能欺負你了.”
以前她總這麼說。
現在也這麼說。
鍾楚眠擁著她,她身上的溫暖裹挾了他。
將他的靈魂帶入暖流中。
歲月曾給予他傷痕,可時間又補償他以明光。
從此他視若珍寶。
俞晚楓擁著他,問:“那你呢?”
鍾楚眠不解,“嗯”地疑惑了一聲。
俞晚楓問:“這幾年你有沒有喜歡過別人?有沒有和別人在一起過?”
鍾楚眠抬頭,目光落在蒼穹,遠遠的。
很久以前,他便喜歡看天上雲,喜歡看她。
天上有云,天邊有她。
他輕笑:“我喜歡一個女生,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