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一聲“男朋友”,井遲樂得找不著北。

寧蘇意扭頭看他,他扮起無辜,朝她眨了眨眼,滿眼都是笑,顧左右而言他地小聲說:“不差這幾天。我看人家挺想邀請你吃席的,大雨天還親自前來送喜帖。”

寧蘇意同樣小聲:“你都替我應了,還說這些幹什麼?”

井遲心裡更樂,因為她居然沒去糾正大嬸口中的“男朋友”一稱呼。

大嬸沒聽到兩人嘀咕的內容,臉上堆滿笑,重複一遍:“二十五號,到時可別忘了一起來啊。”

這一陣雨下得更大,四周雨聲噼啪作響,像被包裹其中,遠處山巒漫起濃霧。寧蘇意邀她進屋:“坐下喝杯茶吧,雨下大了,打傘也會淋溼衣裳。”

大嬸瞧了瞧外頭的天色,確實不方便冒雨回家,便坐了下來。

寧蘇意支使井遲去倒茶,她坐在一旁陪大嬸閒聊。

“喲,你這衣服怎麼破了個洞?”正聊到婚禮的一應事宜,大嬸倏地轉移了注意力,指著寧蘇意掛在門邊衣架上的一件T恤。

外頭在下雨,寧蘇意就把廊簷下的不鏽鋼晾衣杆搬到堂屋裡,讓衣服自然陰乾。

那是件Gucci經典款的Boutique印花T恤,她拉起衣角湊近一看,果然在衣襬處瞥見個黃豆大小的洞,估計在哪兒勾破了,她自己都沒留意。

寧蘇意從衣架上取下來,團了團,預備丟進垃圾桶裡,大嬸連忙伸手攔住她:“扔了多可惜,敹幾針就能穿。”

寧蘇意窘然:“我不會縫補衣服。”

別說是她,家裡的邰淑英都不一定做得好針黹,珍姨可能會比較擅長,但平日裡家裡也沒誰需要縫補衣裳,由來都是衣服稍微過時就不會再穿了。

大嬸當即從她手裡拿過T恤,手指摸摸那個洞,說:“這很好縫補的,你拿針線包過來,我保準給你補得看不出痕跡。”

寧蘇意一時愣住,更窘迫了:“我沒有針線包。”

“這樣,我給你拿回去補,明天抽空送過來。”大嬸的熱誠不容她拒絕。

“不用不用,我過去拿就行了。”寧蘇意當真盛情難卻,千百句將要出口的拒絕話語,抵不過一副熱心腸。

雨勢減了不少,大嬸沒久坐,撐起傘,懷裡抱著寧蘇意的衣服,不讓她相送,風風火火地走下臺階。

臨出大門,她腳步一停,回過頭,叫寧蘇意若是空閒,婚禮前一天就過去玩,請了舞團表演節目。

寧蘇意連連點頭說好。

方才井遲在一側聽她們交談,沒插過話,等人走了,他才笑著說:“我們酥酥在哪裡都受人歡迎。”

寧蘇意瞥他一眼,說:“明明是這裡的人熱心淳樸好不好。”

坐了一會兒,井遲去廚房準備晚飯。

晚餐照舊是兩個人圍坐在八仙桌相鄰的兩端吃,能看出來,寧蘇意心情不錯,臉上是全然放鬆且愉悅的神態。

井遲給她擦了擦嘴角,像以前很多次照顧她吃飯那樣,順帶打趣一句:“參加別人的婚禮這麼開心?”

“不是參加婚禮開心,是那種氛圍,怎麼說呢,一種樸實的美好圓滿的感覺。還有,我想……啊!井遲!地上有隻蜈蚣!”

話說半途,寧蘇意突然瞅見桌腳處爬出來一隻蠕動的蜈蚣,嚇得失聲尖叫,丟了碗筷跳到井遲身上——動作快到井遲本人都沒反應過來,只覺眼前一晃,懷裡一沉,她就掛在了他身上。

井遲慢半拍地伸手,托住她的身體。

說句煞風景的話,井遲自認為,長這麼大,從未見過如此生動活潑的寧蘇意,實屬稀奇。

寧蘇意自然不知道此時他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她則是頭皮發麻,全身毫毛都要豎起來了!

她從前只見過類似的圖片,從沒這麼真實地親眼目睹過,蜈蚣距離自己如此近。她不敢想,再晚一點發現,它就要爬上她的腳趾。

寧蘇意蜷了蜷腿,身體止不住發抖,腳根本不敢落地。

“你別怕,我看了,不是蜈蚣,是蚰蜒。”井遲側過頭,看著地上那隻緩緩爬動的跟蜈蚣外形非常相像的蟲子。

“那也很可怕好不好!你快把它弄死……”

寧蘇意臉都煞白了幾分,井遲不敢再玩笑,抬腳踩死了那隻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可憐蚰蜒。

“好了好了,它已經死了。”

井遲騰出一隻手,輕輕撫摸她的後背,沒良心的他,居然有點想笑——眼下她特像一隻樹袋熊。

可寧蘇意禁閉雙眼,心跳過快,差點就要瘋了。

井遲輕咳一聲,掩藏笑意,微微偏頭在她耳畔輕聲說:“雖然我很樂意抱著你,但你確定不打算下來?”

換來寧蘇意氣急敗壞的一記重錘,她鬆開摟住他脖子的雙手,瞥了眼地面,蚰蜒的屍體還躺在那裡,她又趕緊閉眼,不敢多看哪怕一秒。

“送我回房間,我不想在這裡待了,一刻都不想待。”她吞了吞口水,著實被驚嚇得瀕死。

井遲手掌摸摸她後頸,語調極其的溫柔:“沒事,這不有我嗎?”

回到房間,他把寧蘇意放到床上,她重重地喘了口氣,坐在床上哪裡也不去,還把蚊帳的前簾放了下來。

寧蘇意手捂住臉,囁嚅:“真不是那個什麼嗎?”

井遲笑了一下,坐在床邊:“你說蜈蚣?真不是。”

“你別說那兩個字!”

寧蘇意現下只覺得屋子裡哪哪兒都不安全,可能是因為下雨天,地面潮氣重,屋後又臨著山,那些喜好陰暗潮溼環境的蟲子就爬出來“招搖過市”了。

這回不是蜈蚣,誰知道下一回是不是……

寧蘇意只想想都要嚇死了,想找個密不透風的玻璃罩把自己給罩住。

她看了看井遲,想讓他留下來陪自己,又不好意思提。

井遲見她是真的發憷,頓時一點玩鬧的心思都沒了,傾身過去,用手背給她抹去額頭嚇出來的冷汗,抱住她肩膀摩挲幾下:“還要吃飯嗎?”

“不吃了。”她已經被嚇飽了。

“不吃飯的話,先衝個澡,我陪你待在房間裡,哪兒都不去。”

寧蘇意同意了,他就去堂屋拿來拖鞋,放到床邊。她穿上鞋跑去衛生間,潦草地衝了個澡,回來就盤踞在床上,打算接下來就在這方寸間活動。

井遲把餐桌收拾乾淨,用更短的時間洗完澡,到房間去陪她。

寧蘇意靠在床頭,懷裡抱著毛毯,緩過來後,頓覺羞窘不已,回想自己那一驚一乍的表現,像極了上躥下跳的猴子。

記憶裡,她就沒有這麼不顧形象過。

井遲手指碰了碰她有些潮潤的髮絲,無聲安慰。

寧蘇意臉埋在毯子裡,悶聲悶氣地解釋:“我不是怕蟲子,是小時候看《天龍八部》,段譽誤食了蜈蚣和蛤蟆那一段,簡直稱得上我的童年噩夢,我一直認為那東西會往嘴裡鑽。”

井遲哭笑不得,倒是沒想到真正的原因在此。

他手掌貼在寧蘇意的後背,帶著安撫意味:“就算怕蟲子也沒什麼,你是姑娘家,不挺正常?偷偷跟你說,我二姐夫一把年紀了,每次看到蜘蛛都大喊大叫。”

寧蘇意忍俊不禁:“你怎麼知道?”

“當然是我二姐說的。我二姐夫當時在場,死活不肯承認,結果當天晚上,我小外甥拿了一隻模擬蜘蛛玩具丟他懷裡,他的叫聲能掀起房頂。”

寧蘇意笑得眼淚都飆出來了,指腹抹了抹眼角:“家裡有沒有驅蟲劑啊,我擔心屋子裡還有沒被發現的那個蟲子,我睡不著。”

“好像沒有。”井遲想了想,說,“就算有也不能現在噴藥,那是要門窗緊閉的時候噴效果才會好。現在噴藥,你晚上住哪兒?”

寧蘇意好崩潰,這下連腦袋都想蒙到毛毯裡。

井遲側身躺在床沿,手支著腦袋,另一隻手摟住她,下頜抵在她髮間:“那……我晚上留下來陪你,我打地鋪行嗎?”

“你在開玩笑?”寧蘇意抬起頭,隔著朦朧的蚊帳看一眼地面,“就算你答應我也不會答應,平房的地板溼氣重,更別說是下雨天,睡一晚你就寒氣入體,身子骨別想要了。”

“那怎麼辦?你又害怕,又不讓我打地鋪,不然我睡你床上?”

“你……”

寧蘇意陡然發覺,他們的身體已親密到除了一層毛毯和彼此的睡衣,再無別的間隔,即將出口的話溜了回去。

眼見她滯愣不語,井遲退而求其次:“你看這樣好不好,我陪著你,等你睡著了我再回去。人睡著了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寧蘇意無可無不可地沉默。

井遲當她答應了,索性完全放鬆地躺下來,手臂彎折,腦袋枕在其上,跟她講小時候的故事,企圖轉移她的思緒。

他嗓音低醇,像綿長酒液,混合著窗外的淅瀝雨聲。房間裡小夜燈亮起一團暖白光,是個說故事的好氛圍。

“你記不記得,我剛上學那會兒,身體將將好全,沒再頻繁犯病,瘦胳膊細腿兒的,瞧著特好欺負。班裡一小胖子總搶我東西,被你發現了,你把人堵廁所門口,照他屁股踹了一腳,然後你們就打起來了。”井遲眼裡有對她的深深迷戀,“我當時就想,以後一定要強身健體,換我保護酥酥。”

寧蘇意笑容溫婉:“這件事我記得,但你後面那一句,胡扯吧,你那時候就懂了?”

“情情愛愛當然不懂,是我自己單純懵懂的想法而已,就是想保護你。”

井遲垂著眼,視線落在她薄薄的眼瞼上,燈光被蚊帳過濾,淺淺的一縷,攏著她清清冷冷的面容,眼睫像是最最輕柔的羽毛。

他多看一眼,心跳就快一分。

兩人之間存在短暫的安靜,過了幾秒,寧蘇意像是被某種不可明說的衝動驅使,開口問他:“那你是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那天在病房裡,她問過井遲同樣的問題,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她的,他當時並未回答。

那麼現在呢?

井遲呼吸都變輕了,喉結滾動了下,冥冥之中,他有種強烈的預感,他要好好回答這個問題。

或許回答對了,他就能抓住什麼。

可事實上,他根本不知道準確的答案。

“我不知道。”井遲頹喪的語氣,微微俯首,呼吸時的熱氣拂在她額間,一呼一吸間,像是落下無數個細碎的吻。

他表情真挺糾結,呼吸漸而紊亂,胸腔裡憋出鈍痛感:“我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的,在我意識到什麼是喜歡的時候,心裡就裝滿了你。”

寧蘇意再沒有哪一刻比此刻更心軟,彷彿陷進一方溫熱乳酪裡,甜是甜,細細品味,仍餘留一絲絲的酸。

她的心滾燙,終於伸手抱住他,腦袋用力埋進他胸膛,輕輕地說:“那就在一起試試。井遲,我們在一起吧。”

井遲嚇傻了,手直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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